34
寧清洵為了确保這次提親能夠順利, 還特地向上司遞了假書,推遲兩日動身, 這幾日寧家為了展示誠意, 日日送禮上門,還都是些貼心精巧的小件,并不貴重, 讓人不好拒絕——不過寧家也的确是規矩人家,并未孟浪地直接給沈夷光, 而是先給了沈景之。
對于這樁親事,沈夷光其實還沒有想好, 這些日子實在出了太多事, 她心裏亂糟糟的。
不過面對寧家不要錢似的送禮攻勢,她也有點坐不住了, 琢磨着回點什麽禮, 她想來想去,最終敲定了——送麀皮手衣。
她暫時沒理清自己的心思, 所以這東西并無什麽暧昧之意, 而且她打算給自己大哥也做一份,這樣就更不會讓人誤會了。
不過她那手一碰到針線就變成了棒槌,她索性只選料子,再描好了花樣, 就撂給侍女她們做了。
沈夷光做手衣的時候, 還詢問了一下謝彌:“小王爺, 你們宜州那裏冬天冷不冷啊?”她哥和小師叔為官的地方都在宜州附近。
她察覺自己問的突兀,便道:“我想做幾只手套, 不知道用哪種厚度的皮料合适。”
謝彌心裏的花骨朵, ‘啪’地一聲怒放了。
他嘴角慢慢咧起, 又不想表現的太明顯,便輕描淡寫地道:“論及冷自然不如北方,不過哪裏地勢低,是濕裏夾着冷。”
沈夷光哦了聲,心裏大概有了主意。
謝彌心情飛揚至極,像是靈鵲展開翅膀,遙遙地飛上了雲端。
他自然不會白收小丫頭的東西。還特地去花市,選了一盆清香嬌妍的茉莉,擱在屋裏精心養着,難為他這麽個帶兵打仗的要伺候這麽一盆嬌花。
等一盆花全開的那日,謝彌心情極好地去見沈夷光,順便打算跟她說一說自己好像對她有幾分動心的這件事。
沈夷光正在屋裏擺弄着那雙麀皮手衣,謝彌瞧的心熱,卻又覺着有點難以啓齒,在她身後又是清嗓子又是踱步的,硬是說不出話來。
沈夷光都給他繞的頭暈,頗是厲害地道:“我還有事要說,你要再轉圈,我可就把你攆出去了啊!”
謝彌聽她張口才意識到,自己作為男人應該主動點,他深吸了口氣,薄唇微啓,沈夷光卻先他一步起了身,喚道:“小師叔。”
謝彌那句話硬生生卡在嗓子眼裏,惱恨地轉頭,看了眼寧清洵——之前寧清洵來沈家的次數不多,他對他沒什麽影響,現在細瞧,就是個文弱清俊的小白臉,他心下厭惡更甚,僅次于江談了。
寧清洵随意瞧了眼潺潺身後耳朵部曲,略頓了頓,這才收回目光:“我這次來是真的要辭行了,今夜便得動身,不過除了辭行,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太子前日向聖上致歉認錯,聖上到底心軟,便寬恕了他,只是還有意小懲,便令他去江南修整江南的行宮,約莫會離開長安大半年,這段時日,你也能松口氣了。”
沈夷光不由呼了口氣,她最擔心的事除了和親之外,就是江談上門糾纏了,這個消息的确讓她驚喜:“太子什麽時候走?”
寧清洵道:“大概是過兩日動身吧,潺潺這兩日小心些便是了。”
寧清洵又笑:“聽景之說,潺潺有東西送我?”
沈夷光把手裏的手套遞了出去,語調也輕快起來:“聽說山南濕寒,我特意讓見善縫了一層夾棉進去,今年你和我哥的手應該不會再被凍着了。”
謝彌面色一窒,不可思議地看着沈夷光。
不是...給他的?
沈夷光沒注意到他神色,頓了下,又客氣道謝:“聽說晏明洲近來頻頻給沈府下帖,多虧你和我哥幫我擋着了,真不知道怎麽謝你才好。”
寧清洵接過手套,有些揶揄地瞧她一眼,這才柔聲道:“潺潺,你不必覺着有負于我。”
沈夷光就是覺着自己拿不定主意,有點對不起小師叔,這才讓人縫了一雙手套給他。
她心思被寧清洵一語道出,不免尴尬,不自在地打着扇子,順便擋住臉:“小,小師叔你在說什麽啊...”
寧清洵是豁達之人,一向又肯體恤旁人的,他緩聲道:“不管你我的親事成與不成,為你做的這些事,都是我自願的,雖然我父母上門提了親事,你也不必覺着擔了什麽責任,婚嫁之于女子,便如第二次投胎,你仔細些,沒什麽不好。”
他把手套貼着心口收好:“成了,我先回去。”
不知為何,沈夷光莫名想到了祖父對寧清洵的評價,她向外怔怔瞧了一時,也許祖父的話真的是對的呢?
謝彌涼冰冰的嗓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這麽舍不得,不如我替主人追上去?”
每當他想陰陽怪氣的時候,都會叫她主人,沈夷光轉過頭,就被他眼底迸射的火星吓了一跳:“你朝誰發火呢?”
謝彌嘴唇動了動,才擠出幾個字:“你要和寧清洵成親?”
那手套不是給他的他就忍了,她居然要跑去和別人成親?!他又算什麽!
所以他這幾日輾轉反側,神思不屬,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這些日子北戎頻頻騷擾邊關,謝彌雖然人不在益州,但手下培養出的得力猛将不少,自然毫不客氣地還以顏色。
更何況這群蠻子還把主意打到沈夷光頭上,他豈能善罷甘休?便是遠程指揮,也照樣給他們了個厲害,但也因為他近來分心此事,就沒怎麽留意沈府。
不得不說,謝彌這樣看着魯莽悍勇,其實這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他實在太了解那些狼子野心的北戎人了。
昭德帝所謂的和親避戰策略,對付北戎人并不可取,他們今兒讨要美人財帛,明兒就敢伸手要半壁江山,縱大了他們的胃口,到時候給是不給?謝彌确實有遠見,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打下那麽大一塊地盤。
謝彌臉色難看,說話也沒好氣,沈夷光被他突如其來的質問弄的莫名憋火,不過她沒直接發脾氣,忽然問道:“小王爺呢?你打算什麽時候成親?和誰成親?婚後要幾個孩子?幾男幾女,分別叫什麽名字?”
謝彌本來就在氣頭上,被她連串問題砸的一怔,惱怒地拂袖道:“該你什麽事?”
沈夷光伶牙俐齒地反駁:“那我和誰議親又關你什麽事?”
謝彌:“...”
沈夷光為了增強氣勢,掐着腰,踮起腳尖和他勇敢對視!
謝彌:“...”
謝彌擡手撫了撫右耳耳釘,神色忽的沉靜下來。
他冷笑了聲:“主人說得對,的确和我沒關系。”
毫不猶豫地抽身離去。
他徑直去了那棟酒樓,等了片刻,林煙才小心翼翼地湊上來,苦着臉:“是卑職的不是,卑職才得知,沈府和寧家...”
謝彌面無表情地道:“她已經跟我說過了,用你跟我再來一遍?”
林煙擦了擦汗:“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麽做,這...”
“怎麽做?”謝彌嗤了聲:“搶人啊。”
是他的錯,他就不該心軟,更不該考慮什麽情情愛愛的,直接把人搶回來睡了,等兩年再生個小崽子,她就徹頭徹尾是他的人了!
......
從長安到鹹陽,往返需要四五日的路程,為了不耽擱寧老夫人的壽宴,沈夷光特地提早兩日出發,早早地命人打點好沿途驿館。
由于謝彌最近實在陰陽怪氣,沈夷光擔心他在寧家鬧出什麽亂子,所以壓根沒叫他來,只帶上了餘下的七個部曲。
沈夷光足行了一日,直到入了夜,這才在離長安百裏的一處小驿站裏歇下。
蔣媪操心她腸胃,見驿館提供的都是重油重鹽的吃食,她起身道:“我去廚下給您煮一盞甜湯吧。”
沈夷光也擔心她身子,正要搖頭,她就已經起身往廚下走了。
誰料不到片刻,她就神色惶然地折返回來,驚聲道:“女公子,驿站後廚失火了!”
她話音剛落,後廚的滾滾濃煙就湧入大堂,人們的哭喊聲,踩踏聲轟然炸開。
驿站的人一邊向沈夷光賠罪,一邊打開大門:“您先在屋外躲一躲,小的...”
他還未說完,驿館厚重的大門被猛然撞開,竟有十幾個黑衣蒙面的刺客蜂擁入內,毫不猶豫地向着沈夷光這一行撲了過來。
幸好沈家部曲也算精銳,雖然倉促,但也堪堪頂住了。
前狼後虎,沈夷光不敢耽擱,就手拽了身邊的見善和蔣媪躲在桌子底下,又用力擺手,示意侍女婦孺先尋地藏好,又忙令驿館裏的人去附近縣鎮求援。
沈夷光狼狽地縮在桌子底下,心裏大罵昭德帝。
曾經沈家單是長安這一處府邸,就蓄有部曲二三百人,本來她堂堂縣主,身邊也能配三五十部曲,要擱在以前,她哪裏會把這點鼠輩放在眼底?!何況這裏距長安不足百裏,她根本沒想到在這兒會出事!
可恨昭德帝裁撤世家私兵,連精壯高大的男仆都不許多招,她身邊就剩這麽寥寥幾人,所以近來才頻頻出事,昭德帝,你沒有心!
這行刺客是她所帶侍衛的兩倍,而且訓練有素,隐隐帶着軍中的影子,靠人數壓的她的人節節後退,沈夷光心急如焚,抄起燭臺就砸向那起子賊人,也是那些人命歹,一團火焰在刺客中轉瞬爆開。
她一口氣還未吐出,忽聽聞重重馬蹄聲急急奔來,一匹極神駿的馬兒踏月而來,猛地沖入驿站內。
馬上騎士以鬥笠遮面,身形清瘦修長,他縱馬踢翻了沈夷光躲避的桌子,伸手一撈,就将她強擄到了馬上。
他喝了一聲‘走!’,嗓音冷清淡漠,透着股蒼涼的哀意,聽着十分耳熟。
這聲音...
沈夷光尚未來得及細思,一行刺客轉眼退了個幹淨,他撥馬掉頭,帶着沈夷光狂奔而出,消失在茫茫月色裏。
作者有話說:
不是狗子。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