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醋意大發 .

夜慕之下,整個城市被煙花的溫度籠置。死寂的山頂,因為這突然的驚喜變得沸騰。

莫慎遠撐着欄杆,披在肩上的外套随風蕩起。亮光傾酒在臉上,鍍了柔軟的光暈。

他意識到,夜晚碰上邱澤林時候,他們大包小包準備的也許就是煙花。

還真是給姜祁山“打工”。

“第一個生日,生日快樂。”

耳廓的絨毛被蹭的癢癢的,他轉過頭,細碎的發絲被對方挑起,輕柔別在耳後。

“謝謝哥,從沒有排斥抗拒過我。”

莫慎遠攏緊衣服,笑眯了眼。

忽明忽暗中,姜祁山的神情認真到幾乎嚴肅。

從他放松舒展的眉眼中,莫慎遠已經看不出幼時的影子

那個渾身是刺的孩子。

現在的他,深陷家族漩渦,或許依舊活的壓抑,但已經成熟從容了許多。

不自主的,莫慎遠放輕聲音。又怕煙花的聲響壓蓋住,只得湊近喊道:“你也要開心!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

察覺距離過近,他迅速抽身退回,手臂卻已被緊緊按

住。

對方因為興奮挑起眉,“哥也是。”

煙花、生日、山頂黑夜。

浪漫的元素夾雜在一起,年輕的教授滿目信任。

明明該雀躍,該享受這突如其來,幾乎從未經歷過的驚喜。

可小臂上傳遞來的溫度,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潑下。

不是錯覺。

姜祁山對他的親密,越軌了。

不論其他,莫慎遠很清楚,他是個細心的人。

體貼傅竹疏,他會算好時間再做好飯菜,讓戀人回家,嘗到的是剛端盤的熱菜,

他會觀察傅竹疏每一個微表情,來判斷飯菜的鹹淡

全心全意對待戀人是他的本能。

費盡心機觀察戀人多年,他太懂每一個神情背後的意思了

那副睫毛顫抖,緊着聲兒說話的樣子,莫慎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姜祁山對他關注度太高。

他不希望這樣,也不該這樣,

什麽“距離很近”“從未接吻“之類的話,即使說者是真情實感,單純因為好奇,但對于莫慎遠來說,只要參雜了不一樣的情感,就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們是支教結識的師生,是一起兜風的朋友,是同領域合作的同事。

是這樣,也只能這樣。

“砰!”

又一朵煙花綻放。

亮色之中,莫慎遠唇瓣輕顫,随後擡起眼,似是落寞地說:“我。”

曾經有一個相戀十幾年的愛人。”

“第一次生日是在大學。他坐在操場中央,抱着吉他為我彈了首歌。”

“他們打開閃光燈,所有人都在慶祝我。”“我以為我是那晚的主角。”

“甚至以為他會一曲終了,高高興興和大家宣布,我們是一對情侶。”

“哥。”姜祁山笑淡了下去。

草慎遠一改之前抗拒肢體接觸的模樣,壓在姜祁山的手背,繼續說下去。

“這樣高調的行為總是惹眼的。有女生在他唱完時去和他要聯系方式。

“他看向我,說祝最好的朋友生日快樂。然後給了女孩手機號碼。”

“現在想來,真的很傻。”“每一件事都很傻。”

“所以。”不想再經歷戀愛了。

又是一聲炸響。

未盡的話被姜祁山打斷。

他縮着肩膀垂首,發絲吹拂在額前,看不清神色。”不說了,哥。”

“都過去了不是嗎,我不在乎。”

莫慎遠心裏暗嘆

這反應,猜的算是八九不離十。

只思忖一瞬,他說了下去,“抱歉。都過去了,只是和他相處的時間太長,所以回憶了些往事。”

“可不可以不說他。”

喉結滾動,姜祁山渾身因為異樣的心情不痛快。手無意識地蟒起,明知道草慎遠是在煽風,是故意在試探。

但他就是咬上鈎子中計了。

那鈎子不僅把他的乖戾心情鈎出來,更是刺入心髒一抽一抽的發痛。

他煩得想死。

“哥。”再次擡起頭時,視線已經帶上了攻擊性。漫不經心裏帶着死氣。

冷不丁被吓一跳,莫慎遠不禁後退一步。

天旋地轉,他被猛的壓住肩膀抵在欄杆,後腰有力的胳膊扣住,胸腹被撞上,用力的他整個人都擠的發悶。

随後,柔軟的唇瓣嚴絲合縫地貼了上來。

“唔!”

不同于游戲時的似貼非貼,淺淺觸碰,姜祁山此刻用力含咬住他的嘴唇。

侵略、攻占。

把所有屬于他的呼吸都攫取掠奪,很兇很兇。

不顧邊上的游人,也不顧欄杆之隔的山崖。

他扣着莫慎遠的腰,喘息退去的片刻,祈求一樣輕聲說:“別再說他,我很難受。”

随後,唇舌再次毫不憐惜地壓上。

草慎遠喘不過氣,臉上臊的一片紅。

手無力地搭在姜祁山後背,無論如何推拉,都無法讓他松開。

餘光之中,沉浸于煙花的人也注意到這裏。禁忌的感官刺激讓他呼吸更重,狼狽地掙紮。

待松開時,唇麻了一片。”姜祁山!”

對方也不好受,胸腔起起伏伏,死死盯着莫慎遠。”對不起。”

“我會好好去學心理學,我會去弄懂自己的心情。”“但哥別再說他。”“我會不對勁的。”

他放輕聲音,預告一樣說:“我真的,會不對勁的。

草慎遠臉上餘熱未消,在圍觀之中擡不起頭。他恨恨把衣服扯下,塞入姜祁山懷裏,大步往山下走。

不僅沒猜錯,他之前猜的還保守了。

不是好奇依賴,姜祁山那副吃醋痛苦的樣子,早已超出了青澀傾慕的範圍。

心幾乎要跳出來。

和傅竹疏在一起這麽多年,在外面連牽手擁抱都沒有過。

現在陡然和認作弟弟的人,在煙花下深吻。羞恥心和錯愕的雙重折磨。

“我喝了沒法去開車,送我回家。”莫慎遠帶上頭盔,面色很冷。

對方沉默不語,順從地拉響引擎,帶着莫慎遠離開山腳。

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護目鏡後的雙目平靜到過分,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一個人的家裏。

平躺着,莫慎遠呆楞盯着天花板發呆。直到淩晨三點,才緩緩陷入睡眠。

天空剛泛起魚肚白,他又悠悠轉醒。

睡的不安穩。

洩氣地坐起,莫慎遠撫上唇角。恢複的很快,齒痕已

經消去。

這惡狠狠的樣子,和小時候如出一轍。

“我真笨。”

他沉吟捏住眉心,無力地按壓。

明知道人是很難被改變的,他怎麽會迷了眼,覺得姜祁山會性子轉好。

換子被送去偏遠角落,被嬸嬸虐待,與周圍格格不入。

即使被接回姜家,也面臨着兄弟競争,生母排擠,

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怎麽會是幾句話就能改變性子的。

罷了。

脫離出思緒,莫慎遠忽然顫抖一下,看向房間門。廚房裏似是有些響聲

他提心吊膽地走出去,才發現是母親提着菜,正輕手輕腳地在廚房忙。

“媽媽?”

莫母回過身,只愣了一下,随後紅着眼眶小跑到莫慎遠邊上,抱着他說:

“生日快樂,兒子。”

“怎麽起這麽早?再去睡會兒。”

莫慎遠苦澀地抿抿唇,搖頭說:“我幫你一起。”

醫院調休不易,每年生日都碰上工作日,

所以每一年都是母親起早來家裏,準備好飯菜後莫洋河過來,一家人一起吃當天第一頓飯。

今年,莫母來了,莫洋河卻沒來。

瞞着十幾年戀情,出櫃關禁閉後逃跑,辭去醫生的工

作。

不論哪一條,都有充足的理由讓莫洋河再也不與他相

見。

可他來了。

打開門的那一瞬,莫慎遠以為在做夢。

莫洋河精神依舊,游過莫慎遠,目不斜視地進入屋子。

仿佛不是來慶祝生日的。

但這已經讓莫慎遠喜出望外。

莫母把飯菜端上桌,擦手說:“姓傅的宴請不少行業內人物,你爸作為醫院代表今晚也過去。”

“不是去看那晦氣小子的,只是幾位朋友都去,你爸正巧去和他們唠唠。”她忙補充。

莫慎遠喝着粥,偷偷擡眼看向莫洋河。對方一言不發,舉手投足都是威嚴風範。“那我也去。”

兩人同時頓住,不明所以地看向莫慎遠,

“一直以來我都抗拒出席這樣的場所,應該給爸爸帶來很多麻煩了。”

“我也應該去,和叔叔阿姨們打個招呼。”

“不用。”

莫洋河垂着眼,語氣依然很淡,“不喜歡,就不要去。”

短短幾個字,莫慎遠眼眶紅了一圈,他說:“我要去。”

提前下班回到家,因為心事沒睡好,莫慎遠泡了杯咖啡,強行讓自己清醒一點。

取出許久沒穿的西裝,噴了香水,

和傅竹疏在一起的時光,他活得幹淨,卻不精細。很少打扮。

确實如莫洋河所說,這次的晚宴很大,對于民富和行業內人物來說,都是個互相交換資源的契機。

核查完身份,莫慎遠獨自進入大廳。

剛走沒幾步,就撞見熟悉的身影,身段高挑,靠牆而立,

一身運動裝與周邊格格不入。他帶着一頂帽子,垂下頭,只能看見流暢的下巴。

莫慎遠急忙轉身,往反方向走,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怎麽處理和姜祁山關系。

“哎呀。”

轉的太快,清冷的香氣鋪面襲來,随後下巴一痛,和一位女性迎面撞上。

“對不起,我沒太注意路。”對方一身黑裙,十分有禮貌地颔首。

莫慎遠站穩後,恍然覺得對方眼熟到過分。“我們見過嗎?”

他忽然捂住嘴。

是那天大廈樓下,和符元讨論問題的女孩,也是傅竹疏等他睡着,溜出去見面的“救命恩人”。

莫慎遠氣質出衆,她不由多看幾眼,随後歪頭說:“我叫闵可清。”

“不論見沒見過,今天之後就算見過了。”她的臉很小,溫婉大方。

放松心情,莫慎遠察覺自己在這位吃了多年醋的女生面前,早已沒了之前的心理波動。

“你說的對。”“我叫莫慎遠。”

“你好。”

“你好。”

兩只手虛握在一起。

“可清?”

莫慎遠手捏緊。

傅竹疏款款走來,西服襯的更為俊朗。他擰着眉站在兩人中間,出奇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抓住機會抓住莫慎遠,還是先帶闵可清離開,

也許是覺得氣氛很怪,闵可清巧笑幾聲,随後打趣般說:“對啦,昨天忘記說。”

初中那會兒我都沒手機,當時給你的手機號碼也就是個擺設。”

話題來的突然,傅竹疏還沒回過神

短暫思索的幾秒,他猛的睜大眼睛,困惑抓狂地看向闵可清,“什麽?”

“嗯?”闵可清以為他沒聽清,“我沒有手機。”“你是不是搞了個大烏龍?”

莫慎遠興趣缺缺,幹淨利落地轉身。手腕被擒住。

傅竹疏嘴唇蒼白,看看莫慎遠,又看看闵可清,“我。”“他。”

另一邊。

白色西裝的男子優雅帥氣,端着酒杯緩慢走到一處他單手插兜,俯身用欠揍的噪音說:“你是不是要生氣了。

聲音再平靜,也掩蓋不了心裏的恐懼,

前幾天喝水喝着喝着嗓子啞了的經歷,還讓他後怕但姜叢畔就是不服輸,

越害怕姜祁山,他就越要故作淡定。

“他好顯眼。噴了香水,斯斯文文的。”

平日一向懶得搭理的姜祁山偏過頭,“沒人能碰他。

“你也不能?”

姜祁山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姜叢畔,

姜叢畔認慫,幹笑地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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