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親吻
緋夜——這個名字齊墨可太熟悉了。
他屈起手指摩挲唇瓣,眸色深沉。
緋夜進攻海拉星群,完全沒有理由。這兩者之間沒有利益沖突,甚至此前為了和聯邦的部隊對抗,緋夜與人魚族的主行星深海有過好幾次軍火交易。
為什麽緋夜會突然對海拉開刀呢?
“戰況表給我傳一份。”齊墨擡頭吩咐着,“然後讓外面那些人進來。”
士兵稱“是”,然後轉身跑出了客廳。
傳令官自動站起身讓了位置——後面的事情就不是他應該涉及的了,他只是來替大總統當說客。現在風向有變,他得識趣點別當齊墨的眼中釘。
齊墨微微偏頭:“溪羽,帶長官去書房休息一會兒。”
蘭溪羽站起身,領着傳令官往二樓書房走。傳令官的套裝前衣帶很長,垂到地面,鞋子前勾角翹得很高,所以他上樓梯顯得有些笨拙。蘭溪羽非常貼心地幫他提衣帶,拎挎包。
傳令官連聲道謝,誇贊一連串地從嘴裏吐出來:“怪不得上将這樣寵你,你模樣這般好看,人也機靈。”
蘭溪羽輕輕一笑:“謝謝長官誇獎。”
這一笑晃了傳令官的眼,他輕咳兩聲在書房坐穩,說:“聽說你是秦月明秦總送過來的,你以前就跟着秦總嗎?”
蘭溪羽搖搖頭,端了杯茶給傳令官遞過去:“不是,我以前學歌舞表演,是後來才認識秦總,被帶過來見上将的。”
“哦,謝謝。”傳令官接過茶杯,幾口喝下肚,舒了口氣。
蘭溪羽走到窗扉邊,拉開了折簾,一只通體絨羽泛着金色波光的小鳥從窗外飛進來,親昵地在蘭溪羽的手上蹭來蹭去。
傳令官目中露出驚豔之色。“啊呀,這小金絲雀真是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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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羽擡手撫摸着金絲雀的羽毛:“這是我的以太。”
金絲雀翹着尾巴“啾”了一聲,看上去十分享受別人的稱贊。
傳令官更覺驚奇:“你的以太可以離你很遠嗎?”按照往常人們的習慣,以太是不能離開本體太遠的,不然就會因為連接力衰弱而逐漸消散。
“它可以,大概因為是鳥類所以能飛很遠。”蘭溪羽笑着說,“不過我也不會讓它離開太遠就是了,萬一被壞人抓住可怎麽辦呢?”
正說着,金絲雀再度飛離蘭溪羽的手指,沖向窗外的高空。
……
海拉星群居住的各部落種族,憑借着經濟方面的相互依附關系牢牢綁定在一起。
這次各族使臣興師動衆地上門來見齊墨,可見緋夜的突襲确實對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們不知道那個瘋狗一樣的組織還會不會扭過頭來咬他們一口。
沒人知道緋夜的駐地究竟如何攻破,也沒有人了解他們的行動規則。
緋夜,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給這片漆黑的宇宙染上了一層可怖的鮮紅色。
齊墨跟那些使臣商談完畢,将傳令官送回宅邸。等他再回到二樓卧室,蘭溪羽已經睡着了。
他走進房間,瞧見床上人側身閉眸,連毯子都沒鋪,輕薄的睡衣蓋到小腿附近。床頭浮着一臺旋轉的小夜燈,暖橘色柔光映在淡金色的頭發上,襯得蘭溪羽像是宮廷壁畫裏聖光愛撫下的天使。
齊墨走近床邊,在床沿位置坐下來,伸手幫蘭溪羽整理好略顯淩亂的發。
蘭溪羽輕輕蹙眉,睜開眼,翡翠色的眸子瞧着齊墨。
“長官?”蘭溪羽擡起胳膊拉住齊墨的手,“你們談完事情了?”
“嗯。”齊墨點點頭,輕輕撫着蘭溪羽的掌心。
“他們沒有難為您吧?”蘭溪羽支起身子半坐起來,“我聽那位傳令官說了很多關于海拉星群的事情,感覺真的好複雜。”
“他們這樣着急來找我,是因為人魚王受傷了需要在霧星休養。他們整個人魚族的戰力都仰仗王的天賦。如果王死去,他們在新王登基之前整個種族的力量都會削弱。所以現在不敢輕舉妄動,來請求聯邦的援助。”齊墨解釋着,“我很快就會出發。”
“這樣啊,看來那個進攻的組織讓他們很頭疼。”蘭溪羽說。
“你有沒有聽說過緋夜。”齊墨問。
蘭溪羽低頭做出沉思的模樣,随即擡頭看着齊墨說:“了解一點。我沒遇到秦總之前不是在做歌舞表演麽?那時候常聽客人講,緋夜是個沒有歸屬的自立組織,行事風格很難預料,出手也狠辣。”
“嗯,和剛剛那幾位使臣描述的差不多。不過,我不覺得緋夜的風格完全難以預料。”齊墨坐上床榻,靠着床頭軟墊,“他們看似居無定所,肆意而為。其實如果仔細分析每一次緋夜派兵的時機,就會發現他們非常擅長借力打力。”
蘭溪羽露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前幾次他們的出兵一共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趁着幾方混戰趁虛而入,為自己的部隊搶占優勢地點,從而擴大領域。另一種是礦場。”齊墨耐心分析,“他們每次單獨行動幾乎都是沖着礦場去的,而且種類不限。”
“這是為什麽呢?”蘭溪羽問。
“原本我對此沒什麽頭緒,但今天聊完之後,我突然明白了他們為什麽執着于礦場。”齊墨仰頭靠着後面,把手放在腿邊。
蘭溪羽的表情更加認真起來。
齊墨注意到蘭溪羽的目光,瞧着對方:“你想知道?”
蘭溪羽點點頭。
齊墨一笑:“那你求我。”
蘭溪羽先是怔愣,緊接着眼睛慢慢睜大,像是不敢相信齊墨會說出這種話。
齊墨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臉上似笑非笑。
他慢慢找到了養一只金絲雀的樂趣。尤其是一只比較有個性、偶爾會發脾氣的漂亮小鳥。
他看見蘭溪羽低首,細密的眼睫垂下,陰影和暖光揉在一處。
無意間顯露的易碎感激起了齊墨的恻隐之心——蘭溪羽這樣被碰一下頭發都會硬氣地舉劍削發的人,大概不肯折腰委屈自己。
他算不算是用權勢逼迫了人家呢?
齊墨剛要開口放過蘭溪羽,卻不料面前人擡頭看向他,表情平靜地放出了以太。
輕盈小巧的金絲雀展開翅膀落在他肩上,親昵地用頭頂軟冠蹭了蹭齊墨的脖頸,還發出“啾比”的叫聲。葡萄珠一樣的小眼睛含着霧氣,帶着半分讨好,半分嬌俏。
這一下直接軟到了他心底。
他用手托起金絲雀,細細地撫摸它柔軟的羽翼和胸脯,看着小家夥在他掌心上撒嬌打顫。
齊墨揚起唇角。他看向蘭溪羽——這位倔強美人此刻偏頭對着他,脖頸上染着微紅。他想起蘭溪羽無法切斷的同感,不由得生出些壞心思,越發調戲着手中金絲雀。
他的手指從金絲雀的頂冠掃到脖頸絨羽,又劃過柔軟的胸脯逗弄細長的尾,來來回回好幾番。
蘭溪羽的方向傳來隐忍的喘息聲,他看見柔弱的美人攥起手指捏着床單,清瘦的指節泛白。
掌心忽地泛起一片濕意,他低頭看去,卻是金絲雀伏在他掌心掉眼淚。
以太的精神力明顯比本體要脆弱,小金雀受不了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玩弄,又不能反抗,只好委委屈屈地哭,試圖用這種服軟的态度取得他的憐惜。
齊墨只覺得指尖發燙。他挑眉看向蘭溪羽,那人倒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只肩膀微微起伏着,像是在強忍情緒。
啧,欺負過頭了。
游戲要循序漸進才有趣,萬一把人惹急眼,那不是得不償失了麽?
于是,齊墨停手。
他捧起金絲雀,趁着小家夥窩在他掌心虛弱無力無可遁逃,吻了吻金絲雀被淚水浸濕的眼尾。
金絲雀哆嗦着輕鳴一聲,倏地化成了一股煙氣被蘭溪羽收回體內。
齊墨的手還保持着張開的姿勢。
他意外地看向蘭溪羽——這還是蘭溪羽頭一次當面對他的命令表示抗議。
蘭溪羽垂着頭,從齊墨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一張鮮紅的唇。
“齊墨……你等着……”蘭溪羽咬牙低喃了一聲,尾音被用力吞了回去。
這聲很小,齊墨沒聽清楚。他略微直起身子:“你在喊我?”
蘭溪羽擡頭。
那一眼,齊墨瞬間覺得呼吸一窒。蘭溪羽不甘示弱卻又明豔動人的模樣,和他捧在掌心的金絲雀如出一轍。
“現在您可以告訴我了麽?”蘭溪羽說。
齊墨回過神,笑道:“告訴你什麽?”
蘭溪羽目光閃爍:“您方才說,我求您,您就跟我講關于緋夜的……”
“嗯。”齊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是我要你求我,但我沒說你求了我我就得告訴你啊。”
周圍空氣瞬間僵住。
蘭溪羽陷入沉默,保持着跪坐的姿勢一動未動。
齊墨瞧蘭溪羽這幅樣子有點可憐,心軟地補了兩句:“不是我故意逗弄你。再往深處說就涉及機密了,你知道的越多,對你來說越是危……”
話音未落,蘭溪羽突然支起身子湊近他,順勢捧起了他的臉。
齊墨:“?!”
唇瓣被印上冰冷觸感,垂在臉頰邊的輕軟發絲掃得他皮膚一陣陣發癢。齊墨吃驚地睜大雙眼,看着蘭溪羽湊近的臉頰和微睜的眸,一時竟忘記呼吸。
——這家夥是剛剛吃完橙子?為什麽會有橙子的味道。
——不對,重點不在這裏。
——是被親了嗎?
——被親了嘴!
——他居然,被豢養的小金絲雀擅自冒犯了!
齊墨的腦子有那麽一瞬間的不清醒。
香甜的味道順着感官一直滲透,像是麻痹神經的毒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蘭溪羽已經轉身跑出去躲到另一個房間,“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齊墨緩了緩,終于調整好呼吸。他長吐出一口氣,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唇瓣。
奇怪了,明明是他在調戲蘭溪羽,怎麽總感覺被輕薄的人是他呢?
……
晚上,一只小小的金絲雀沖破夜的霧霾飛出僻靜的宅邸。
它穿過輕薄的雲層,在月光的映照下飛躍過層層高樓,最後落在一間燈光昏暗的屋室前。它從窗戶的縫隙中鑽進去,立在一根獨立設置的橫棍上。它的身體依舊小巧玲珑,可在陰影的襯托下,蓬松的絨羽漸漸被火焰所取代。
房間的正中央,一名銀發少年正單膝跪地聽候指令。
它松開爪子,将一顆小小的透明球投入面前的杯子裏,杯中液體很快融化了小球。
黃金瞳烈烈燃燒。
玻璃杯裏逐漸顯出一句話。
——“獵物出行,準備圍捕”。
作者有話要說:
蘭:你接着撩啊。
感謝涼拌阿喵的地雷,感謝涼拌阿喵的6瓶;羽落的1瓶;爪巴的10瓶;曦夕的4瓶營養液,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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