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擁愛

本來按照他們現在的行駛速度, 不出三日就能進入海拉星群視界,可惜途中出了點意外。

在駛過一段無人區時,齊墨他們的艦隊被幾艘陌生的海盜船攔截了。

許是因為他們沒有走安全的商道, 卻有三艘護衛艦左右保護,被海盜當成了偷渡非法物資的商販。對方人多勢衆,直接把齊墨他們的主艦還有另外三艘護衛艦給圍了起來。

通過區域頻道,海盜的頭目向主艦對話。

海盜頭目:“船艦上的人聽好了!這裏是緋夜的管控區,識相的就把船上的所有貨物都留下,饒你們一條小命!”

一邊說着,對方一邊扯出來一塊兒紅白相間的标志旗,歪歪扭扭畫面模糊。

頓時,主艦駕駛艙內幾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了蘭溪羽。

蘭溪羽扶着額頭揉揉太陽穴, 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通訊:“你是緋夜的人?”

海盜頭目“哼”了一聲:“知道害怕了?那還不趕緊按我說的做?”

蘭溪羽慢條斯理地敲敲操作臺:“你的番號是多少。”

海盜頭目一愣,顯然沒想到蘭溪羽問這個:“什麽番……你管我什麽番號, 這裏沒有你們說話的份!要麽交貨,要麽等死!”

“唔。”蘭溪羽開了與其他三艘護衛艦的通訊,“你們在外面也是這麽說話?”

護衛艦1:“不是的首領!”

護衛艦2:“要不要教訓他們一頓,咱們彈藥還充足。”

護衛艦3:“他們連番號都報不上來,顯然是扯着咱們的皮狐假虎威。”

這麽一連串對話, 海盜頭目直接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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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首領?”

稍微動點腦子, 這時候都能發覺這個艦隊情況不一般。

護衛艦1:“也是可笑, 向來只有我們緋夜打別人主意的份, 什麽時候輪得着別人搶我們了?”

護衛艦2:“而且啊,你那個标志旗太醜了,以後不要這麽用, 拿出去平白無故讓人笑話。”

護衛艦3:“就是, 你看看這個才是我們的标志旗。”

說完, 護衛艦在自己的外部顯示屏上拉了個紅白相間的标志物,通訊那頭突然就不說話了。

蘭溪羽“啪”地一下關上了外部通訊。

就這麽一下,對面擋住了他們去路的海盜船突然齊齊向反方向撤去。

笑話,遇上緋夜就已經很倒黴了,何況是遇上夜凰在的船。管他是不是真的,這一單他們不要了,萬一是真的那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蘭溪羽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布網。”

話音剛落,其中一艘護衛艦直接射出了一道光束。那光束比船艦的速度要快得多,很快就在海盜船逃走的前方炸裂開來,展開了一張熒光白的隔離網。

那十餘艘海盜船齊齊在網前緊急制動。

“嘀!嘀嘀!”

通訊請求不要命地響了起來。

蘭溪羽卻沒管那些,繼續下令:“封路。”

另外早已準備好炮彈的護衛艦分別射出一道炙熱烈焰。那是混合了氧氣試劑的□□,可以在指定地點由控制者按下按鈕沿路燃燒。

就這樣,網和□□把那些海盜船擋了個結結實實。

蘭溪羽這才重新接起通訊。

那邊傳來海盜頭目懊惱又略帶慌張的聲音:“你到底要幹什麽?!我們确實不是緋夜的人,這一單不做了,你們走啊,攔我們幹什麽?!”

護衛艦2:“你們今天沿途遇見幾個艦隊了?”

海盜頭目:“倒黴倒黴,你們這是第二個。”

護衛艦3:“哦,這麽說已經開張了一次。”

海盜頭目:“……”

護衛艦1:“把貨物留下,留你們一條小命,嘿嘿嘿。”

這是直接把海盜頭目的原話還了回去。

通訊裏只聽得見海盜頭目一個勁兒喘粗氣的聲音,顯然是氣得狠了又不敢出聲反駁。

這邊齊墨小聲提醒蘭溪羽一句:“兔子惹急了還咬人,咱們的行程不好被暴露太多。”

蘭溪羽點點頭,開口:“行了,別開他們的玩笑了。這位領頭人,就像你猜想的那樣,這艘船艦是夜凰的,我們也都是緋夜的人。你可以放心,我們暫時不會對你們出手做什麽。”

海盜頭目心直口快:“那為什麽不放我們走?”

“想麻煩領頭人一些事,如果你方便,可以換乘小型艦到我們的護衛艦上去,見面詳談。”蘭溪羽說。

海盜頭目狐疑:“我憑什麽相信你,萬一你有什麽企圖……”

護衛艦1:“嗤……我們首領對你們要是有什麽企圖,還用得着請?早在你們報不上來番號的時候就把你們腦袋炸開花了。”

海盜頭目:“……我知道了,我過去就是。”

不到半個星際時,蘭溪羽和齊墨在護衛艦上見到了匆匆趕來渾身狼狽的海盜頭目。小心起見,他們不打算暴露真容。

蘭溪羽披上了鬥篷帶了面具,而齊墨則是戴好墨鏡和皮帽子低頭坐在了房間隐蔽角落,翹着二郎腿,把夜鳶擺在大腿上,右手還拿着槍,完全一副桀骜不馴的亡命徒模樣。

海盜頭目硬着頭皮進了會議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請坐。”蘭溪羽指指面前的沙發。

海盜頭目坐下來,挺沒好氣地搓了搓手:“這年頭連星際聯邦都怕緋夜,夜凰首領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幹的?”

蘭溪羽沒有直說,而是旁敲側擊地問着:“你去過星際聯邦的主星嗎?”

“沒有。”海盜頭目搖搖頭,“我們一直在星際聯邦和海拉星群的中間帶生活,打劫一些不走商道的貨運。這種貨運往往運的都是非法物資,很值錢。哦,當然了,我們可沒怎麽借過緋夜的名頭啊,這次完全是意外,因為你們的主艦有三個護衛艦陪着。我們覺得稍微有點吃力,這才把緋夜擡了出來。”

這顯然是海盜頭目怕蘭溪羽心裏記恨,特意解釋了一下。

“很好。那你知道星際聯邦的主星在哪嗎?”蘭溪羽沒理會對方的話,接着提問。

“知道啊,這肯定知道。”海盜頭目皺眉,“不過,就算人沒去過,現在的定位系統很完善,直接一定位就能找見吧。”

“嗯。”蘭溪羽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替我去那邊抓一個人。”

“抓誰?”

“齊墨。”

這次不僅是海盜頭目,連坐在角落的齊墨都偏頭看向了蘭溪羽。

海盜頭目先是一怔,随後臉上露出嘲諷的冷笑:“要我說啊,齊墨真是倒黴。你說說他為星際聯邦幹了這麽久,到頭來啥也沒撈着不說,在外面惹的麻煩債還一大堆,現在誰都想踩兩腳。哦對了,不是說他已經逃出星際聯邦了嗎?你怎麽又讓我去主星抓他?”

“就在不久前,星際聯邦放出消息要處決齊墨的下屬,那家夥怎麽可能忍得住,當然要回去救。”蘭溪羽面具之下的唇角揚起,“你也知道,那家夥壞了我多少好事,他現在落魄了正合我心意,我當然——得讓他好好享受一下什麽叫階下囚的待遇。”

最後這句話說得還挺狠,齊墨坐在房間後面聽着,稍微舔了一下後槽牙。

海盜頭目覺得不對勁:“你咋這麽肯定齊墨一定會回去救?”

蘭溪羽淡笑不語。

海盜頭目自己琢磨琢磨,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你在聯邦內部有內應?”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怪不得緋夜能夠做得這麽大,還一直沒被聯邦處理掉。原來是內部有人一直故意栽培!”

蘭溪羽笑了一聲,接着開口:“這麽跟你說吧。這個活兒本來我們是要自己做的,但是齊墨到底在星際聯邦還是有支持者。我也不想被罵太慘,這個活兒你不接也得接。”

海盜頭目緊緊咬牙,不肯應聲。

蘭溪羽收起笑臉,語調微降:“領頭人,順便告訴你件事。為什麽對于齊墨的行蹤我這麽有自信,因為啊——”他故意拉長了聲音:“那可是大總統莫裏克親自跟我聯系告訴我的情報!”

海盜頭目的表情先是錯愕,緊接着瞪大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大總統?!跟緋夜有瓜葛的人是……莫裏克總統?”

蘭溪羽懶洋洋地重新靠到沙發背上,單手撐着臉頰:“為什麽我說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就是因為我在大總統那邊很能說得上話,你信不信,我如果告訴他這塊兒地區有一小堆海盜聚集,長期危害航行安全,他會不會派聯邦軍隊過來處理?”

海盜頭目聽得眉頭緊蹙,思前想後覺得夜凰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他驀地啐了一口:“一個個在屏幕上人模狗樣,沒想到背後玩得這麽髒。”

蘭溪羽靜默片刻,再度啓唇:“更深層的東西我就不跟你講了,免得你出去說一些不該說的東西。”

海盜頭目冷哼一聲:“我還惜命,那些我不感興趣,你倒也不用特意解釋。”

蘭溪羽點點頭,在手環上敲了幾下。

艙門外“嘀”地一聲,有人端着一個方形盒子走了進來。

蘭溪羽示意那人将盒子放下,然後出去。

等艙門再度關閉,蘭溪羽把盒子推到了海盜頭目的面前:“打開看看。”

盒子大小不過兩尺長、一尺寬,顏色很淡,材質也不是什麽貴重材料。海盜頭目略帶猶豫地打開,忽地睜大了眼——那是滿滿一盒子的黑金珠子。

“這……”海盜頭目吃驚不已,“這是報酬?”

蘭溪羽微笑:“這是定金。”

海盜頭目噎了一下,又低頭看了看,用手在盒子中劃拉了兩下,确認整個盒子裝的都是黑金:“你就不怕我拿着東西就跑了?”

“你敢麽?”蘭溪羽聲音輕飄飄地,卻讓人沒由來地心生畏懼,“而且我相信你是個講義氣的,畢竟做咱們這一行,不講義氣怎麽混得下去?”

一個“咱們”,無形中把自己的身姿放低,加深了親切感。

海盜頭目嘆口氣,扣上了盒子:“行我明白了,都聽你的,誰讓我今天撞上閻王爺了呢?只是有一點,我不保證成功,要是沒辦好事,你可別再來找我麻煩。”

“規矩當然懂。”蘭溪羽向前傾身,朝對方伸出手,“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海盜頭目沒想到夜凰會主動示好,把盒子推開握住了對方的手:“左鷹。”

……

等左鷹離開了會議室,蘭溪羽這才松口氣摘下面具,朝着坐在角落的齊墨說:“臨時想到的計劃,來不及跟你商量,你覺得哪裏有漏洞需要補充麽?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傳到主星需要多久?”

齊墨摘下了墨鏡:“你故意放這些人過去,就是為了讓他們散播消息,讓星際聯邦以為緋夜跟莫裏克有合作?”

“對啊。”蘭溪羽冷笑,“其他人倒是不論,緋夜可是板上釘釘的反叛軍,堂堂星際聯邦的大總統跟反叛軍有勾結,這不比上将造.反刺激多了。”

“……”齊墨把槍別在腰上,拿着夜鳶站起身朝蘭溪羽走過去,“還是你比較厲害,我就想不到這一點。”

“這不是厲害,而是你不會。”蘭溪羽語氣轉淡,“像你這樣的人,就算給八百年的時間都想不到這種髒手段。”

齊墨也在沙發上坐下,把夜鳶往蘭溪羽胯邊一放:“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蘭溪羽挑起眼尾:“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齊墨視線掃過那雙翡色眸子,半垂着眼簾:“要是今兒沒遇見這群海盜?你準備怎麽辦。”

蘭溪羽沉吟片刻:“原本我也計劃着要用類似的方法消一消莫裏克的氣焰,沒有這些人大概就是我自己跑出來說了。莫裏克反複給你潑髒水,我當然要找機會統統倒回去,讓他有口難言。”

齊墨微微皺眉:“幸好你沒直接跑出去說。我要是聽見莫裏克和你的名字捆在一塊兒,指不定得煩成什麽樣。”

蘭溪羽坐在他身側,好笑地扭過頭去:“這都覺得受不了麽?”

“受不了。”齊墨眼簾壓得更低,“但我是個‘階下囚’,沒什麽資格在契約者面前說三道四。”

蘭溪羽怔住,随即安靜地瞧了他片刻,緩緩道:“墨墨你這是……在撒嬌?”

齊墨立刻擡起眼皮面露異色,沒有否認蘭溪羽的話。

蘭溪羽漾出笑容,随手把夜鳶擲到一旁,扭身壓住齊墨的胳膊湊上前:“我只是演給海盜頭子看的,不是影射什麽。你要是覺得別扭,回頭我給你綁着玩。”

明明是這麽暧昧的話,蘭溪羽說出口卻自然而然,不帶半分拘謹。

齊墨把自己腦子裏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清掃幹淨,再度開口:“溪羽,你下次別這麽幹了,沒必要為了對付莫裏克把自己搭進去……嘶!”

唇瓣被蘭溪羽狠狠咬了一口。那人用略帶懲戒意味的目光瞧着他,手指按上他被咬痛的位置。

蘭溪羽壓低聲線說:“長官,這時候跟我說別把自己搭進去,是不是有點晚了?你還是想想怎麽補償我吧。”

……

當夜兩人沒有回主艦,直接歇在了一號護衛艦的空餘房間裏。

後半夜蘭溪羽醒了——他原本就睡得淺,現在局勢緊張,他醒得比往常更早些。

房間點着一小盞浮游燈懸在半空,借着微弱燈光,他垂頭看着枕邊人。

齊墨還睡着,身上很随意地裹了被子,其實沒蓋住什麽。蘭溪羽便順手給齊墨重新理了理被子,回身從床頭取了一瓶營養液掰斷扣蓋,把裏面的液體一股腦倒進嘴裏。

“溪羽……”

這聲呢喃驚到了蘭溪羽,他放下手中空瓶看向身側,以為齊墨醒了。

結果齊墨仍舊閉着眼睛,只是喃喃自語。

白日裏硬撐着,到了晚上那些壓力就會通通反噬回來摧殘夢境,一寸寸地蠶食疼痛不已的內心。

齊墨常常會夢呓。他和齊墨同睡的第一晚,齊墨就做了噩夢,流着眼淚喊“媽媽”。

蘭溪羽伸手把人撈到懷裏,正如在星空塔的夜晚他做的那樣,輕輕拍着齊墨的後背。

那是他頭一次對“齊墨”這個人有了戰場以外的概念。當時他摸着被淚水濡濕的枕巾,心裏想着,也許這位名滿世界的上将大人,內心難得地柔軟。

如今,愛人在懷,即便是在夢裏也呢喃着他的名字。

亂世之下的赤子之心何等可貴,無論是深陷泥沼還是身居高位,齊墨從來沒有迷失自己。

比烈火炙熱,比陽光燦爛。

蘭溪羽輕輕吻住齊墨眉心。

他不曾參與那些傷痕累累的回憶,但已經決定要把他的人生和對方牢牢綁在一起。

「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在過去、現在和未來,我都将深愛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蘭蘭:我老婆真好嗚嗚嗚QAQ 怎麽看怎麽好。

好困,墨墨和蘭蘭貼貼,我也去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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