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裝扮
從海拉返回湖藍駐地的十天, 他們依次歷經星際聯邦的圍追堵截、隕石雨襲擊以及其他危險,最終成功抵達駐地視界邊緣。
它之所以被稱為“湖藍駐地”,正是因為從視界線上看過去, 恒星射線所映照的角度反射出一片朦胧光霧,像是給這一片行星地區披上了薄紗。
為了不被敵人發現大本營的位置,湖藍駐地不設置主星,夜凰等高級将領在的地方稱為“本部基地”,其餘皆為分部。
護衛艦停靠在駐地外緣,而齊墨他們乘坐的中型艦則是一路朝着深處而去,前往當前的本部。
……
前往湖藍駐地的一路上阿芬都很興奮——他一直住在東環巢穴的邊緣星,甚至連主星都沒去過,更別提了解星際聯邦和緋夜組織。所以, 他對蘭溪羽沒有任何畏懼,下了船艦就開始絮絮叨叨地提問題。
“你說的很有挑戰的機器在哪?”他頭上觸角歡快地前後甩動着, “我現在就想去看看。”
“不急,到了本部我會安排人帶你去那邊,後面有的是時間給你研究它。”蘭溪羽回答完阿芬,扭頭看着齊墨兄妹從船艦上走下來。
“芙月不在,所以我沒有安排其他人過來接。你們跟着我直接去本部。”蘭溪羽向齊墨解釋, “可能要稍微走一段遠路, 煙兒可以堅持嗎?”
齊煙這幾天都悶悶不樂, 此刻突然聽蘭溪羽喊她名字, 驀地一擡頭,擺擺手說:“啊?我,我沒問題的, 溪羽哥你不用特意照顧我。”
說完, 她心中又有淡淡的苦澀溢出來——往日裏如果有比較遠的路程, 她肯定都是坐在洛蘇的水晶麋鹿上,由麋鹿馱她過去。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那個會在炎熱夏日安靜坐在圖書館讀書的男孩兒,為什麽會突然變了一個人。
甚至……還想殺她。
“好,那我們從這邊走。”蘭溪羽轉身在前面帶路。
出了降落場,前面是一片密林,樹木約莫兩三人高的樣子,排列地很整齊。
齊墨走在蘭溪羽身邊,眼角餘光瞥過周邊,只覺得越是靠近本部,就越不像是一塊具備高科技生活條件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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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防禦設施建在哪了?”齊墨下意識地問。
蘭溪羽邊走邊指指腳下:“這也是防禦的一部分。”
樹能擋住什麽?
齊墨思考片刻,忽然反應過來:“你要阻礙船艦在本部附近的行駛和降落。”
蘭溪羽點點頭:“這是其一。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越是靠近本部,就越要限制電子設備的使用,甚至在本部最核心的位置,那裏百分之百使用純天然物資,連燈都用的是煤油。”
“你擔心有人入侵之後會對這裏的電子設備進行攻擊,導致運行癱瘓。”齊墨給出結論。
“嗯。然後這邊還有一些用于防禦的武器,比如……”
倆人在前面邊走邊說,阿芬跟齊煙跟在後面。
“自打我認識他們,他倆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阿芬好奇地搖搖頭,“很聊得來嗎?”
齊煙笑笑:“我哥也就在溪羽哥面前話多,放在平時很少開口的。”
“真羨慕。”阿芬嘆口氣,觸角在頭上不停擺動。突然,他像是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一樣,吃驚地指着遠處說:“你看,那個高高的是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阿芬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座黑金碑十分醒目地屹立在東方,它通體漆黑,伴着恒星的光輝現出邊緣凜冽鋒利的暗金色棱角。
甫一見到黑金碑,齊墨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咚”地劇烈跳動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蘭溪羽。
蘭溪羽注意到齊墨的視線,解釋道:“那是黑金做的碑石,很高對吧?不過,這不是我弄的。我來湖藍駐地之前,這塊碑就已經在這兒了。”
黑金本來就非常珍貴,而且堅硬難改造,能做成如此高大的黑金碑,肯定要下很大的功夫。
齊墨壓低眼簾,輕聲說:“我見過。”
蘭溪羽面色一怔,看向齊墨:“你見過?”
“嗯。”齊墨微微蹙眉,“在安息所,聖樹制造的幻象裏面,曾經出現過我坐在黑金碑上的場景。”
蘭溪羽沉思片刻,忽地笑道:“那說明你跟緋夜有緣,早晚都要成了我們的人。”說完,他伸手拉住齊墨的手,穿過指縫扣住,大步牽着齊墨往前走去。
“喂。”齊墨踉跄一下穩住步伐,“怎麽突然走那麽快?”
“想快點回本部,我都好久沒回來了。”蘭溪羽頭也不回地說,“你走得那麽慢才奇怪吧。”
後面齊煙跟阿芬見兩人突然加速,也趕緊跟了上去。
……
湖藍駐地的本部分為地上地下兩個部分。
因為沒有換平日“夜凰”常做的裝扮,蘭溪羽不想直接去地上。他幹脆直接用控制器一路從地下暗門進了本部。
安頓好阿芬和齊煙在客房休息後,蘭溪羽帶着齊墨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率先進了屋。
齊墨站在外面只看見屋子裏一片漆黑,忽然,一聲清亮啼鳴傳來,小小的火焰團從蘭溪羽肩上滑出,化為小鳳凰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火焰所及之處,煤油燈全部被點亮。房間裏的情景這才顯現出來。
待看清楚房間的樣子,齊墨不由得感到意外。
——他以為首領的房間不說金碧輝煌,怎麽也該是寬敞明亮的。可蘭溪羽的房間看上去更像是儲物間改裝,不但狹窄,而且樸素至極。
那個房間不足二十平米,擺了一張單人床,一個桌子兩把椅子。牆上加上桌子上一共有四盞煤油燈,牆邊還放了一張寬大的等身鏡。除此之外房間裏就剩下一個挂在牆上的細長吊杆,想來是為以太準備的。
此時,小鳳凰就立在那上面,姿态優雅地梳理着羽毛。
“你就……住這兒?”齊墨吐出這句話,語氣中盡是疑惑。
蘭溪羽打了個呵欠,揉揉眼角:“是啊,我為了讨好上将大人幾乎獻出了全部身家,窮得只剩下這麽一間房。以後要靠你養我。”
齊墨:“……” 信了才有鬼。
蘭溪羽說完自己先笑出聲,随即站到鏡子前面順了順頭發:“我一個人的時候不喜歡呆在太空曠的地方,那會讓我沒有安全感。剛從星際聯邦離開來到湖藍駐地那陣子,我看誰都不像好人,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人沖進來要殺了我,只能一再縮小自己的屋子,直到我覺得安全。”
這句話讓齊墨想起了蘭溪羽的過去,他沉默着沒有應聲。
“不過……”蘭溪羽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的齊墨,“以後不能這樣了,這個屋子一個人住着還行,兩個人就太擠了,必須要換換地方。”
話題突然拐到自己身上,齊墨不由得愣住。
蘭溪羽憑着鏡子瞧見齊墨的表情,揚起唇角轉身慢悠悠地走過去,湊到離齊墨臉很近的位置。“我說——上将大人,你都被我拐回來了,不會還想着要分房睡吧?”
煤油燈燈芯“噼啪”地響了一聲,躍動的火焰在蘭溪羽的面龐上刻出斑駁光影。
齊墨輕輕地吸了口氣。
那份被愛神維納斯和美神阿佛洛狄忒同時眷顧的姿态,對他來說就是致命的枷鎖。
他下意識把蘭溪羽往前推了推,卻不料對方變本加厲湊上前來,凝視着他。
“墨墨,你躲什麽?”蘭溪羽半眯着眼,伸手沿着他的下颌摸上去。
下一秒,齊墨直接吻了過來。舌大膽地拓開齒關抵入口腔,在對方的反擊到來前盡情吮吻。
是侵略、亵渎、浸染。
像狼一樣捕獲獵物,标記領地。
只是……
齊墨望着蘭溪羽瞳孔深處的笑意,莫名有些不爽。
他在對方唇瓣上咬了一口,随即安然退出,做出一副進退自如的模樣。
蘭溪羽輕輕舔了一下受傷的位置,嘆氣:“你這就是純粹的報複了。”說完,蘭溪羽補充道:“一會兒借我雪絨球用一用,不然晚上出去見下屬,就算戴了面具,這個位置也遮不上。”
齊墨吐出兩個字:“不借。”
話音剛落,齊墨忽地悶哼一聲,随即,被天賦強制逼出的雪絨球穩穩地落在了蘭溪羽手上。
“啾啾啾!”雪絨球拼命掙紮,氣鼓鼓地炸了毛。
齊墨咬牙:“無恥。”
蘭溪羽拿着炸毛團子在唇邊蹭着,繼續威脅:“這就無恥了?要不……我順便把同感也幫你打開?”
齊墨舔舔上牙膛:“你要不怕以後夜夜都被我踹下去,盡管開。”
誰知道蘭溪羽聽完齊墨這句話不但沒生氣,反而心情大好。他在齊墨臉上“啵”地親了口,接着轉身把雪絨球放口袋裏,走到衣架旁邊拎起了自己的鬥篷。
“先換衣服。”蘭溪羽剛要把鬥篷圍好,突然動作一頓。他起了些別的心思。
蘭溪羽朝齊墨招手:“麻煩齊長官過來一下。”
齊墨提起警惕往蘭溪羽的方向靠——每次蘭溪羽喊他“長官”,都沒啥好事。
“我突然想着,你來試試我的裝扮,以後遇見什麽關鍵時刻,你還能替一替我。”蘭溪羽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好,“以前我找不到合适的人,如果是你,肯定沒問題。”
說着,蘭溪羽把鬥篷塞到齊墨懷裏,自己則是邁步坐到了椅子上,把雪絨球從口袋裏揪出來放手裏撫摸着。
齊墨沒說什麽,展開鬥篷披到自己身上系好順便戴上兜帽——嗯,合身。
蘭溪羽繼續指着衣架上的面具:“面具也戴好,做戲就得做全套。”
齊墨無奈地把面具也拿過來戴上。他看着鏡中的自己——這麽裝扮倒是一點看不出來他原先的模樣。畢竟往日裏他一直穿軍裝,很少穿寬松的衣服,何況是鬥篷。
“來來來,讓我看看。”蘭溪羽聲音歡快。
齊墨于是雙臂環抱在胸前轉過身去,微微歪了點頭:“還行?”
他本以為會聽見蘭溪羽誇贊的話,卻沒料到椅子上剛剛還在撫摸雪絨球的人驀地停住了動作。
蘭溪羽臉上的笑容不可抑制地淡下去。
房間中的空氣瞬間陷入死寂。
齊墨察覺到異樣,蹙眉開口:“……溪羽?”
蘭溪羽回過神,眼簾微垂,竟像是在認真思考什麽。
齊墨幹脆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怎麽了?”
蘭溪羽重新擡眸,安靜地盯了他一會兒,喃喃道:“你這樣子還……挺襯這身的。”
齊墨摸不透蘭溪羽的想法:“那不是挺好?”
蘭溪羽伸手緩緩觸及冰冷面具,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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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