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公爵府晚宴的奢華程度超出了米娅的想象。

被萬千燭火照亮的華美殿堂裏，靜默的仆從如流水般端來各色盛宴佳肴，擺滿了華貴的長桌。

米娅微微睜大了眼睛，“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那麽多。不，就算全莊園的人加在一起，都未必吃得完。”

“今天是你來莊園的第一次正式晚宴，當然要好好招待。”公爵鄭重其事地說，“不過倘若你不喜歡，以後我讓人按照你的食量來準備晚餐。”

米娅點了點頭，“謝謝你，索拉利斯。”

她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但考慮到想和他發展進一步的關系，再叫“公爵大人”就顯得有些生分了。

她的稱呼毫無疑問取悅了他，公爵眼眸微彎，親手給她倒了一杯果酒。

米娅接過酒杯，淺嘗了一口，發現沒有太多酒味，更像是酸酸甜甜的果汁。

她一連喝了好幾口。

然後就開始埋頭幹飯。

上次在王宮的時候她不敢敞開了吃，舞會上的食物種類有限，多以甜品為主，這次就不一樣了，不僅各種肉類菜式俱全，還無須保持矜持。

——她在索拉利斯面前，好像也沒什麽形象可言了。

索拉利斯垂眸注視着她，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

“你怎麽不吃？”米娅咽下一塊牛排，好奇地問。

公爵微笑着搖了搖頭，用銀叉叉起一塊水果沙拉，慢條斯理地放入口中。

“多吃點肉。”米娅把面前的香煎鵝肝、焗蝸牛和烤章魚須推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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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利斯卻有些為難地蹙起了眉頭，“我不吃肉。”

“抱歉……”米娅停下手中的動作，“是我冒犯了。”

公爵搖了搖頭，“再說，這些哪裏比得上人肉好吃。”

米娅：？？？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完了，她腦海裏又出現了奇怪的BE劇情！

“開個玩笑。”

公爵戲谑地聳了聳肩。

米娅松了口氣。

他剛才的語氣莫名讓她想起了邪神……她不敢深想，只覺得公爵惡趣味的作風真的和邪神很像啊。

“聽說人肉是酸的，”米娅認真地說，“不好吃。”

公爵：“……我沒吃過。”

米娅：“哼。”

所以他剛剛就是在吓唬她對吧！

接下來米娅就不理他了，悶頭吃完了晚餐。吃飽以後，她不想馬上去洗澡，便問：“我可以在莊園裏散散步嗎？”

“好。”索拉利斯薄唇微勾，“我陪你一起。”

米娅覺得有些別扭，卻也沒有推辭，和公爵一起走出了宴會廳。

春夜的月色依稀，星辰點點散布空中，花園裏的清香随風彌散。想到索拉利斯就跟在她身後，米娅不由加快了腳步，想要把他甩遠一點。

可他身高腿長，原本便已閑适地放慢速度，才走在她身後，此刻很輕易地便跟上了她的步伐。

米娅：“……”

她走進了一條死路。

花架上爬滿了郁郁蔥蔥的薔薇藤，微風拂過，純白花朵和碧綠葉片沙沙作響。

米娅卻無暇欣賞美景，因為索拉利斯跟了過來，把她堵在這條死胡同裏。

米娅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夢。

夢中她是被獻給邪神的祭品，擔驚受怕地坐在祂懷裏，無法逃脫，等待着未知的結局。

雖然知道公爵是在吓她，可邪神或許真的做得出“吃人”這種事情。祂根本不是人類，怎麽能用人類的道德去約束祂？祂眼中的人類，也許相當于人類眼中的蟲子吧。

她唇瓣輕顫，忍不住問：“你說邪神會不會吃人？”

“怎麽忽然問這個問題？”索拉利斯停下腳步，裝作好奇的模樣。

“我想到了今天吃飯時的話題。”米娅抿了抿唇，“你看啊，邪神眼裏的人類就像蟲子，所以祂‘吃人’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吧……”

“我說，”黑發美人眉梢微挑，“你是覺得邪神不會感到惡心麽？”

“……啊？”米娅一愣。

“讓你吃蟲子你願意麽？”索拉利斯慢悠悠地反問。

米娅：“……”

很好，她被說服了。

她忽然又不想散步了：“我可以單獨一個人洗澡嗎……你這裏有沒有稍小一些的浴池？”

索拉利斯微微颔首，“我讓管家去給你安排。”

莊園裏的管家是一位精靈。

他身穿禮服，有着一頭黃金般耀眼的長發，舉止優雅矜貴，看上去十分上流。

米娅想到，她想攻略精靈王，或許可以通過這位精靈搭上關系。

索拉利斯暫時不在，她旁敲側擊地問道：

“管家先生，您是精靈，為什麽會留在公爵的莊園裏？”

“我是一位奴隸。”精靈面無表情地說道，“公爵大人曾救過我一命，所以我留下來為他效勞。”

米娅點了點頭，“帝國的奴隸制不是早就已經廢除了嗎？”

“我是自願留下來的。”精靈回答，碧綠的眼瞳深處劃過一抹遙遠的哀傷，“反正……精靈國度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米娅有些驚愕：“你……”

精靈無奈地輕笑，忽然卷起衣袖，給她看手臂上複雜扭曲的黑色紋路：

“如你所見，我是一位受詛咒的黑暗精靈。”

“黑暗精靈……”米娅微微一怔。

游戲裏的确有“黑暗精靈”這個設定。在這個世界裏，“黑暗精靈”并非獨立的種族，而是邪神的眷屬，受詛咒的堕落者，被信仰自然的森林精靈所厭惡驅逐，哪怕他們曾經是同族。

米娅回過神來，覺得精靈管家已經很慘了，便沒有向他多打聽精靈王的事情，只是問了問他的名字。

“昔日名姓如晨霧消散，早已不再重要。”精靈淡淡地說，“不過你可以叫我‘弗羅拉’，這是我的人類名字。”

“你好，弗羅拉。”米娅朝精靈伸出了一只手。

精靈微微怔住，竟然不敢和她握手。他下意識望向自己手臂上的黑暗魔紋，那是邪神眷屬與奴仆的象征，“你不嫌棄我身負詛咒嗎？那位冕下……祂、祂是邪惡而恐怖的存在，接近祂的詛咒會給你帶來不幸的。”

米娅搖了搖頭，“我還挺喜歡邪神的，不介意接近。”

“你怎麽能稱呼冕下為邪神呢！”精靈有些着急，“雖然，很多人都這樣認為……但那只不過是光明神殿的曲解，冕下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神祇。”

過了一會兒精靈反應過來，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你喜歡冕下？？！”

隐約聽見外面的腳步聲，米娅連忙否認：“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