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米娅和索拉利斯一同乘坐馬車前往王宮，在進入王座廳之前，二人迎面遇上了正在巡邏的騎士長。

卡洛斯英俊的外表和米娅那天所見的并無差別，就連身上穿着的騎士盔甲都一模一樣。

但這次他沒有向公爵打招呼，眸光落在米娅挽着公爵臂彎的那只手上。

氣氛微妙地沉寂了一瞬。

“如果遇到什麽麻煩，随時可以過來找我。”在與米娅擦肩而過的時候，卡洛斯沉聲說道。

米娅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便與騎士長錯開。

她回過頭，只看見他遠去的背影。騎士的身形高大挺拔，繡着金線的緋紅披風被夜風蕩起，華麗佩劍在月色下流轉着冷光。

索拉利斯垂眸凝視着少女的側臉，眸色幽暗，像濃稠不化的夜色。

米娅回過神來，假裝沒有察覺公爵隐約帶着醋意的眼神，抱着他的手臂搖了搖，“走吧，我們去參加舞會，錯過熱鬧就不好了。”

索拉利斯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就喜歡看熱鬧。”

“人類哪有不喜歡看熱鬧的！”米娅反駁。

索拉利斯：“……”他就不喜歡。

唔，他好像是神。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舞會現場。米娅眼尖地注意到，女王陛下的王夫居然也來參加舞會了！

她暗中觀察。

女王是一位優雅高貴的女性，标準的金發碧眼美人容貌，外表看上去有三十出頭，實際年齡或許要更大一些。她頭戴王冠手執權杖，看上去很有氣場，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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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忍不住想，女王是金發，那麽萊恩的銀白發色，大概遺傳自父親。

站在女王身後的是一位精靈。

他有着一頭如絲綢般柔順的銀白色長發，修長優美的尖耳從發間探出，身穿簡約得體的長袍，面容清冷昳麗，有種病弱的易碎感。

察覺到米娅的視線，黑暗精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狹長眼瞳幽冷懾人。

米娅連忙移開眸光，看向別處。

即便被廢去了魔力，黑暗精靈身上的氣場還是很強，莫名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只是因為追随在女王身邊的緣故，才沒有展露鋒芒。

“你認識這個黑暗精靈嗎？”米娅很想找人讨論八卦，但她身邊熟悉的人只有索拉利斯一個，只好拉着他聊了起來。

索拉利斯答道：“……他是女王的金絲雀，被藏得很好，誰都沒有見過，今晚才第一次在社交場合出現。”

“他好像是精靈王的親兄弟。那麽……今晚精靈王會來參加舞會嗎？”米娅實在很好奇。

索拉利斯沉默少頃，示意她看向另一邊：“精靈王已經來了。”

米娅擡眸看去。

視線盡頭擠滿了想要一睹精靈王風采的人，将王座廳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精靈王比尋常人類高了不少，隔着一道道人影，她依舊可以看清他繁複華麗的王冠，冰冷如銀線的長發，深邃清冷的眉眼，冷杉林般遙遠美麗的翠綠色眼眸。

随着他邁步走入宮殿，人群自動向兩側分開了一條道路。

精靈王的身形挺拔修長，衣着華貴，身上的飾品在燈火映照下閃閃發光，冷白如玉的肌膚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站在那裏比所有人類都耀眼。

米娅注意到，女王帶着她的王夫朝精靈王走去。

黑暗精靈睫羽微垂，雖然有着不輸于精靈王的美貌，但氣場明顯柔和低調了不少。

“艾歐拉陛下，”女王優雅地同精靈王見禮，“歡迎來到人類帝國。”

艾歐拉也回以精靈的禮節，同女王寒暄了幾句。

精靈不像人類一樣講話拐彎抹角，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

“陛下身後的黑暗精靈有些眼熟。”

米娅：哦豁。

她支棱着耳朵，拉着索拉利斯湊過去，想要近距離吃瓜。

女王露出不失禮貌的微笑，“哦？陛下不是最厭惡黑暗精靈麽，為什麽會和一位黑暗精靈認識？”

精靈王眸色一凜，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緊了手中的權杖，過了一會兒才松開。

他面上的表情依舊淡漠：“這是精靈一族內部之事，希望陛下能将他交由我們處置。”

“他是我花錢買下的奴隸，”女王微挑眉梢，“憑什麽交給你們？”

“我願意出十倍的價格買下。”艾歐拉緩緩說道。

女王搖了搖頭，“我沒有把私人物品再賣給別人的習慣。”

氣氛陷入了僵持。這時，萊恩王子走過來，不失貴族風度地打起了圓場。

精靈王眯起眼睛，看了萊恩一眼。

血脈相連的精靈之間有獨特的感應，他很快便察覺到，萊恩身上的黑暗精靈血統，來自于他的兄長。那微賤的黑暗精靈奴隸，居然向人類卑躬屈膝，甚至還和人類結合誕下子嗣。

半精靈一向在精靈鄙視鏈的最底端，甚至連黑暗精靈都不如。

看着這個混血種，艾歐拉的眸光越發冰冷。

不過，他始終沒有忘記正事。

他來到人類帝國，是為了尋找那個夢中出現過的女孩。

精靈的生命漫長，他早已邁入法聖位階，距離成神也只有一步之遙。精通預言法術的他，自然可以通過夢境的碎片，得知一些不為世人所知的隐密預兆。

每一條預言都指向一個不可更改的結局。

——他注定會愛上她。

在近乎永恒的生命中，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別離。至親的死亡或是堕落尚且無法令他動容，更別提那人類才會有的愚蠢愛情。在他看來，任何精靈都不可能比他自己優秀，就連容貌也無法同他媲美，完全沒有尋找戀人的必要。

所以，當再三确認預言準确無誤後，他帶着疑問，找了個借口訪問人類帝國，想要看看那個女孩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無論如何，驕矜的精靈王保持着自信，他決不會像預言中那樣愛上她。

一切都只是……好奇罷了。

隔着人群，米娅和精靈王對上視線。

那雙深邃清冷的眼瞳像海底深處的翡翠，又像北地凝霜的雪松，帶着疏離的冷感，卻又極為美麗驚豔。

這一刻時間漫長到近乎永恒。

而下一秒——

大殿上方的枝形吊燈轟然墜落，玻璃彩窗破碎，冰冷夜風灌入窗格，薄紗帷幔蕩起，燭火在風中熄滅，碎片跌落滿地。

一道道漆黑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人群。

看到墜落的吊燈和擁擠尖叫的人群，米娅匆忙回過神來，卻已來不及躲閃。

她落入了一個冰冷寬闊的懷抱。

黑發男人從身後抱住她，将她庇護在溫柔的懷抱之中。

嘈雜的黑暗裏，她能聞得到他身上熟悉的雪蓮幽香。

“有刺客！！”

“保護陛下！！！”

米娅聽見騎士們的呼喊聲。

索拉利斯将她攔腰抱起，動作利落地從窗格跳了出去，與一道黑影擦肩而過。

米娅瞪大了眼睛。

刺客頭戴兜帽，臉上蒙着黑色的面罩，手中反握着一對匕首。但她卻看到了從兜帽中落下的一縷紅發，還有血一般秾麗的深紅色眼眸。

刺客看見她了，卻沒有對她和公爵動手。

米娅恍然意識到刺客的身份。

是跑路不幹的社長……

他要刺殺誰？女王還是精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