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虛假的樣貌(改)
兩個粉色頭發,棕色皮膚,人種不明的女性生物義正言辭地闡明自己的立場,不斷掙紮着,試圖掙開理查德與托馬二人的束縛。
托馬從善如流地減輕手上的動作,但是沒有完全松開,仍然穩穩當當地制着其中一人。
“切爾貝羅?那是什麽東西。”托馬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忽然湊近距切爾貝羅不到5厘米的地方,“你臉上這眼罩也太醜了,摘下說話。”
說完就要對那眼罩動手動腳,豈料切爾貝羅竟一副受到嚴重驚吓的模樣,好似忠貞不移的烈女被一群流氓包圍,下一秒就會磕死在旁邊的櫃子上。
“不可!”
近乎尖銳的呼喝成功制止了托馬的動作,他微微瞠大眼,不明白對方的反應為什麽會這麽劇烈。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激,切爾貝羅勉強将聲音壓了下來:“還請這位大人不要為難我們,我等奉命前來,有重要事項與彭格列十代目候選人澤田綱吉通告。”
被點名的綱吉有些反應不過來:“和……我?”
“正是。”切爾貝羅的聲音恢複穩定,被眼罩遮擋的一雙眼卻是緊張地盯着托馬。
托馬怔了怔,忽然像是碰到什麽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一樣,立即松開了她。
“這是九代目的手書。”切爾貝羅趁機取出一張卷成卷軸、戳着一小團大空火焰的羊皮紙,“茲令彭格列十代目候選人,Xanxus,澤田綱吉,于今晚21點至并盛中學對決,勝者方為彭格列下一任首領的最終人選。”
“今晚?!”澤田綱吉睜大眼,一下子被猝不及防的消息打懵了。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的背脊忽然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下。
理查德眉眼間透着清冷,察覺到綱吉身上若有若無、琢磨不定的抗拒,他視線一轉,仿佛能在空氣切出一條裂縫的目光猛地睇向垂頭伫立的澤田綱吉。
目光落在後者身上的那刻,所有的鋒銳都被收了起來,只餘困惑與擔憂。
但他下一秒便轉開目光,放開對另一個切爾貝羅的鉗制,取過印有死氣之火的手令,凝目辨識。
與他初來這個世界時所見到的「彭格列九世」的火焰印記一樣,但是這道命令的主人,未必就是彭格列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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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在意大利見到的Xanxus與“九代目”,融在血液中的超直感仿佛被不和諧的齒輪碾過,一絲霧霾在理查德的眼中聚集。
同樣蘇醒了血脈特質,第六感無比敏銳的澤田綱吉察覺到他的異常,觸及那雙看不見底的藍眸,綱吉心中一顫,不由拔高聲音喚道:“裏切……!”
理查德醒過神,暗暗溢于周身的淩冽氣息一散而空。
切爾貝羅二人松了口氣,對視一眼,趁機說道:“指令既已傳達,我等就先告辭了。”接着像是驚魂未定,身形一閃從窗口離開,不敢多做糾纏,“再會。”
理查德沒有阻攔她們離開,托馬更是往後跳了一步,生怕不小心被切爾貝羅碰到。
理查德瞥了托馬一眼:“你怎麽了?”
托馬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臉上忽青忽白。
“幸好剛才及時收手沒碰掉那女人的眼罩,太可怕了。”
“怎麽回事?”理查德蹙眉。
“殿下你沒發現嗎?”托馬轉過臉,很适時地讓理查德看到他臉上的驚悚,“那兩個女人是南邊某個崇尚綠色天天包頭的國家的人,見到她們的真容可是要把人娶回去的。”
“……”理查德默了半秒,瞥了因托馬的言論而下巴落地的澤田綱吉一眼,“別胡說,你從哪得出的亂七八糟的結論?”
“不是胡說,”托馬咕囔着為自己辯解,他好似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臉上的菜色更加發蔫,“遮臉,激烈的反應,巧克力皮膚……明顯就是那一派的女人……”
雖然很想對托馬說“你想的太多,那一國的人只戴面紗不帶眼罩”,但權衡了解釋與不解釋的結果,理查德得出“不解釋會更省心”的結論,索性将腦洞大開的托馬當成空氣,換了另一個交流對象。
“綱吉,你……”在切爾貝羅宣布邀戰指令的時候,是在害怕嗎?
探詢地凝視着那雙澄澈如水的棕色眼瞳,理查德目光微閃,腦中浮現十年後澤田綱吉那仿佛蒙上一層薄紗的溫柔微笑,終是沒有将原來準備好的話問出口,“一(世)……喬他有回來嗎?”
“還沒有。”這麽說着,綱吉挺直身體,再度溢出一絲緊張,“是有什麽……不妥嗎?”
“別多想。只是有些事需要和喬商量。”理查德将襯衫上敞開的第二顆水晶扣扣好,大步走到窗邊,“我去找喬……托馬,你跟我來。”
眼見理查德與托馬即将離開,綱吉空白的意識一滞,下意識地開口挽留:“等等!”
但當前者回頭,如千帆浪盡只餘一片深藍汪洋的眼眸定定盯着他時,他又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什麽可以訴說出口的話。
因為切爾貝羅的一紙戰書惶惑,因為不給人喘息的機會,11個小時後就會到來的戰役而彷徨……在不安與恐懼的驅動下,他本能地不想獨處,不想裏切在這個時候離開。可是,他又有什麽立場提出這個奢望呢?那些可怕的對手是沖着他而來,盡管非他所願,被卷入所謂的黑/手/黨/大/佬競争的也只有他而已,和裏切沒有任何關系,他不能讓裏切察覺到他的恐懼與不安,被這些糟糕的情緒影響。
他沒有這個資格,何況,Reborn的話歷歷在耳,裏切一直對成為彭格列首領的話題諱莫如深……他無法想象這個匿于陽光底下的黑暗組織到底曾經給了裏切多少傷害,又怎麽能以一己之私讓選擇回避的裏切因為他懦弱的情緒留下,甚至直面這些讓他不願回憶的東西?
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不幸”的理查德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他放下折卷到小臂的袖口,奇怪地看了眼外面明豔的陽光。
沒發現天氣的異常,他又将目光轉回。
“怎麽了,綱吉?”
“沒事。”澤田綱吉控制自己的唇角上揚,彎起一道明顯的弧度,“裏切去找喬吧。今晚並盛町有秋葉游園會,活動會持續到半夜12點,你和喬正好感受一下并盛的秋日祭……”
理查德原本清亮的瞳中覆上了一層迷雲,倒不是因為聞所未聞的節日,而是棕發少年的言外之意讓他怔忪。
……綱吉這是什麽意思,是暗示自己在今天過完前都不要回來,不要妨礙他與Xanxus的十代目寶座争奪戰嗎?
不。以綱吉的性子,或許是因為擔心慘敗于Xanxus之手,所以不希望他去觀戰?
沉吟片刻,理查德斟酌着說出自己的想法:“你其實不必太過擔心……”
未盡的話語截斷在舌尖,澤田綱吉睜大眼,忘記原本想說的話。
理查德往他的方向走近兩步,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雙眸宛若萬裏無雲的天空,廣闊無垠,廓然無累,帶着讓他莫名安定下來的平靜,認真地直視着他,“無需感到不安,”篤定的聲音好似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絕無懸念的事實,“Xanxus雖然強,但你一定能夠戰勝他。”
迥然不同的思路,卻意外地得到了對接。
仿佛預言一般篤定的話,并不是單純的鼓勵,言語中絕無僅有的認真,代表他對他信任與肯定。
不是安慰之語,而是裏切相信他能夠做到。
心髒仿佛被什麽滾燙的東西滾過,眼底也被少許熱氣包圍,一股又疼又澀又讓他隐隐興奮的感覺裹住他的全身。
澤田綱吉想起初識不久的時候,在浴室中,裏切曾說與他聽的那些話。恍若與眼前的情景重疊。
「你是彭格列未來的十代目。」
同樣帶着篤定的祈言。但那時候更多的期許,而現在,占據所有的是認同與信任。
他被裏切看穿了怯懦與不安,沒有獨自消化承受讓他慌亂的壓力,卻是得到了最珍貴的東西。
身側的手漸漸握緊,綱吉擡起頭,眼底的光亮得驚人,明若星辰。
“嗯,我一定會贏。”
絕對,一定,不會輸。
盡他所能,維護這毫不保留的認同與信任。
理查德并不了解澤田綱吉心中的澎湃與決心,對于後者近乎承諾的,他只微微笑着,垂落的手中握着一只小巧而不起眼的匣子,飽滿的指腹劃過匣子的棱角。
他想起了匣子的主人,十年後有着令人心悸的炎壓,卻氣息溫潤眸光清透的棕發青年。
能成長成那種程度的男人,強得讓他忍不住戰栗,卻又分毫看不透的首領……十世,即便是十年前的你,又怎麽會輸呢?
此時,數十公裏外,一處正在建造樓房的工地,神色不定的切爾貝羅停在工地外延,眼見工地內一戴眼鏡的青年正和另一名金發青年交談,兩人對視一眼,果斷掉頭離開。
“那兩位女士,是來向你複命的手下?”好似後背長了眼睛一般,一直背對着切爾貝羅的金發青年忽然這麽說道,語氣悠閑似閑聊,金紅色的瞳中卻遠沒有他身上的氣息那般溫和。
“她們?不過是無聊的衍生造物罷了。”戴眼鏡的青年不為所動,雙手攏在和服袖中,沒有挪動半寸,“彭格列一世,你該走了。”
“那麽,下次見吧,川平君。”
“我可不想下次再見,”戴眼鏡的青年淡淡觑了金發青年一眼,“悠着點吧,彭格列一世,如今的你只是意識殘片,能量有限的思念體[1],可不要為了愛護後代而把自己搭進去了。”
“雖然很不想說,但出于禮節似乎免不了一句‘謝謝關心’?”
“我關心的可不是你,我只在乎彭格列指環的穩定性,”被稱為川平的眼鏡青年終于将手從和服袖中抽出,修長的中指将鏡架往上推了推,“你不惜消耗自己,也要隔絕他身上的氣息……可就算你将人藏得再好,又能護着他多久?”
“那又如何。”金發青年的身影忽然化作一束橙色的斜光,聲音也漸行漸遠,逐漸模糊。
川平在聲音消失的前一刻,驀然擡起毫無情感的眼:“連謝匹拉[2]都沒能逃過……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不勞費心。”
作者有話要說:
[1]思念體:思念體從某個具有靈魂生命的母體中分裂出來,往往是因為母體有強烈的願望沒有完成,部分意識散落出來就形成了思念體。思念體受到母體的控制,繼續完成母體未完成的願望,但活動有一定的範圍。
[2]謝匹拉:《家教》漫畫後期出現的人物,尤尼的祖先,川平大叔(伽卡菲斯)的同族,“最後的地球人”之一。将彭格列指環交給彭格列一世的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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