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所謂羁絆[下]

勝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往澤田綱吉這方傾斜。

不多時，除了大空指環，其餘六枚瑪雷指環如數落在彭格列一方手中。

“結束了。”

局勢逆轉。

現在，孤立無援的人成了白蘭·傑索。

“我？孤立無援？”哪怕下屬被全部打敗，哪怕自己被理查德的死氣之火壓制，白蘭·傑索仍然毫無懼色，“你們真的覺得，局勢逆轉了嗎？”

“虛張聲勢到此為止。”庫洛姆放出結界，覆蓋了整個空間，“你逃不掉的，白蘭。”

“我可從沒想過要逃——應該說，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感謝你們，為我完成了計劃的最後一部分。”

什麽？！

衆人意識到不妙，下一刻，所有瑪雷指環發出強烈的光芒。

“這是用你們戰鬥的火焰構成的能量結晶，感謝你們的大力輸出，不但為我補充了力量，還為這個超時空炎壓傳送系統提供了充足的能源。”白蘭擋下理查德的攻擊，又側身避開紫色的火焰，“沒用的，雲雀君，即便是你，也不能對抗時空的威力。”

以七枚瑪雷指環為陣眼，整個空間開始發生奇異的扭轉。

“2500萬炎壓嗎？真是令人驚嘆的數字。”

話音甫落，一陣亮光閃過，整個地下空間只剩下白蘭、尤尼、澤田綱吉與理查德四人。

“看，綱吉君。這才叫‘局勢逆轉’。”

“！！！”

Advertisement

澤田綱吉氣息驟亂，被理查德一把按住肩。

“別急，他們沒事，只是被白蘭傳送到了別的地方。”

聞言，澤田綱吉放松了心神，卻換來白蘭的譏嘲。

“現在放松為時過早吧。筋疲力盡的你們，要怎麽勝過精力充沛的我？”

澤田綱吉心中一沉。

他與理查德在持續的戰鬥中消耗了太多，不說身體上的疲憊，精神上的負荷就足以造成嚴重的影響。

更糟糕的是，作為敵人的白蘭吸收了衆人的火焰，非但沒有消耗，反而變得更強。

一正一負的差距，随着時間的推移，将成為決定勝負的天塹。

“正好我也玩膩了，就在這結束游戲吧。”白蘭張開手，六枚瑪雷指環回到他的手中，“除了啓動超時空傳送系統所消耗的500W炎壓，剩下的2000W炎壓，全部還給你們吧。”

2000W炎壓，這是什麽概念？

不但他們會被碾成齑粉，就連這個城鎮也不能豁免。

在短短幾秒的時間內，無論他們怎麽逃，都會随這個城市一同化為灰燼。

眼見刺眼的亮光飛快地朝他們湧來，澤田綱吉的腦中一片空白，飛快地撲向理查德的所在。

突然。

他的意識深處，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笑聲。

他仿佛看到一個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微微側頭看向他的方向。

唇角一張一合，似在說些什麽。

聽不見。

完全……聽不見。

最終，那人停下話語，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黑暗退卻，他終于看清那人的面貌。

棕色的碎發，氤氲着火光的雙眸，筆挺的黑色西服，垂落的黑色披風。

那是——

十年後的自己……？

……

令人膽寒的強大力量轉瞬即至，理查德深知全身而退乃是妄想。

他不退反進，一邊沖向白蘭，一邊不斷地提高自身的炎壓，哪怕瀕臨自身極限也不停下。

死氣之炎的變種憤怒之炎，除卻愈憤怒愈強大的特性，還有一個輕易不現世的技能。

——燃燼。

即用憤怒之火燃燒一切，包括自己。這是一個類似于「獻祭」，借用生命之力将力量發揮至極限，與敵人同歸于盡的秘法。

無論如何都要将這個威脅消除——抱着這樣的覺悟，理查德試圖在那2000萬炎壓爆發以前，先一步靠近白蘭。

然而，在他距離白蘭不到50米的時候，前方更靠近白蘭的地方突然騰現一蓬粉色的煙霧。

（等等，這東西是……）

“十年火箭筒？”

白蘭比他還要驚訝，死死盯着消散的煙塵中，那逐漸呈現身形的棕發青年。

不會有錯的，這是……十年後的澤田綱吉。

白蘭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他控制着7枚瑪雷指環，更改方向，将壓縮成一個巨大火球的2000萬炎壓砸向棕發青年的所在。

“果然，不管在哪個世界，你都是最不穩定的那個變數與最礙事的威脅……請你早點去死吧，綱吉君。”

足以夷平一個城鎮的能量團就在他的身後。

紫色煙霧中的棕發青年緩緩睜開眼，正對上理查德驚愕的注視。

他如同打招呼一般，露出一個帶着久別重逢的歡欣，與少許悲傷的微笑。

“……Tsuna（綱）！”

2000萬炎壓距離澤田綱吉不到十米。他恍若才發現身後的異常，微微側身。

十米，五米，一米。

巨大的火球就要将他吞沒。

澤田綱吉終于擡起手。

“什、什麽——”

不管是理查德還是白蘭，都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隔着一條黑色的披風，澤田綱吉單手抵着那塊碩大的火球，任憑它飛快旋轉，卻始終無法再進一步。

“這怎麽可能！”這可是2000萬炎壓！

白蘭心中的暴躁升到了極點，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理查德從震驚中回神，他仔細觀察澤田綱吉與火球的接觸點，終于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零地點死氣突破。

澤田綱吉竟然改編了這個招式，借用死氣狀态的負狀态吸收火焰，轉變成自己的力量？！

不僅如此，他竟然能單手發動零地點死氣突破——

他與Xanxus對戰時單手使出的招式，果然并非虛張聲勢，而是真正的，零地點死氣突破·絕對零度。

比起心中的不敢置信，更令理查德驚疑不定的，是他從這完全釋放的力量中所感受到的氣息。

不同于上一次對戰白蘭時，澤田綱吉對自己炎壓的極力壓抑與掩飾。

在去除僞裝後，無論是他的作戰方式，還是火焰中的獨特氣息，都讓他感覺到強烈的熟悉感。

這怎麽可能。

難道，澤田綱吉真的是……

足足過了三分鐘，龐大的炎壓消弭無蹤。

澤田綱吉揮卻最後的火星，轉向白蘭。

白蘭神色晦暗不明：

“這一招叫什麽？”

“零地點突破·改，空手奪白刃。”

“是嗎……平行時空的我似乎也是敗給了這一招，”白蘭的聲音冷冽，平靜的表象下暗藏着瘋狂，“出現的如此巧合，看來我的确中了你的算計。”

“既然你已經發現入江君是我的盟友，那我也只能，如你所願，将十年前的我帶來這裏了。”澤田綱吉站在一塊破裂的石板上，“我并不想和你的「假六吊花」們浪費時間。如果我不「消失」，你又怎麽會自信滿滿地，帶你的「真六吊花」來攻占我的營地，并放心地使用「超時空炎壓傳送系統」？”

“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瑪雷指環，以及，「超時空炎壓傳送系統」。”

“這是當然。我可不想辛苦了半天，正主又借用「超時空炎壓傳送系統」逃之夭夭。”

現在，白蘭為了送走澤田綱吉的守護者，已經使用了超時空炎壓傳送系統，成功地讓傳送系統進入了冷卻狀态。在系統的冷卻期內，白蘭不能再用超時空炎壓系統進行傳送，無路可逃。

“……不過，這當中也有我的幾分私心。”他讓十年前的自己來這個世界，為的可不僅僅是迷惑白蘭。

如果十年前的自己能發現他留下的線索……是不是能，比他更早一步地……

“既然你有對付我的計劃，又何必——”

理查德正一邊警惕着白蘭的舉動，一邊聽着二人的機鋒，冷不防地，一道黑影極快地閃現，驀地抱住了他。

“萬分抱歉，Ricko……”

來不及細想對方道歉的緣由，理查德的全部關注力都在那熟悉的稱謂上：“你……難道你是——”

“我是。”澤田綱吉松開他，深深地凝視，仿佛要将這最後一眼刻入靈魂，“很抱歉……這一次是真的再見（Saraba）了。”

“！！”

“回去原來的世界吧。”

理查德被用力一推，連帶着他的彭格列指環，跌進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時空通道。

“澤田綱吉——”

“很高興……與你相遇。”

時空通道很快閉合，地下空間再次恢複寂靜。

“急着把人送走，是怕我說出你「毀滅彭格列指環」這件事嗎？”

“是啊，畢竟要給……前輩留下一個最後的好印象啊。”澤田綱吉低聲喃喃，踩着斷井殘垣，走到與白蘭·傑索正面相對的位置，“那麽，就在這裏解決宿怨吧，白蘭君。”

“如果你的目标是瑪雷指環——”白蘭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琥珀色寶石戒指，“你應該與我一樣，有着融合73次方的野心。既然如此，毀滅了彭格列指環的你，把唯一能夠重塑彭格列指環的「罰」銷毀的你，要如何達成目标呢？

“即便你吸收了我的2000萬炎壓，73次方已經失去了它的完整性，不會再回應你的期待。

“你和我，都是失敗者。”

“你錯了。”澤田綱吉取出一枚白色的匣兵器，打開匣口，數百片金屬碎片浮在他的四周，瑩潤生輝，“我毀滅了彭格列指環，同時銷毀了「罰」不假，但是……”

他劃開手臂，鮮血流淌而下，竟被不知名的力量指引，湧向那些浮空的金屬碎片。

“能重塑彭格列指環的，不僅僅是「罰」。”

被彭格列視為懷念之物，代代相傳的「罰」，實際上是彭格列初代的血液。

體內流淌着彭格列初代血脈的他，自然也能用自己的血，做彭格列指環的飼料。

“你這家夥！”深感自己被愚弄的白蘭憤怒至極，不惜發動副作用極大的技能，強行聯系數萬個平行空間的自己，揮動黑色羽翼向澤田綱吉發起攻擊，“不會讓你得逞的，先殺了你，再用你的血融合73。”

決不能讓澤田綱吉拿到彭格列指環——

白蘭試圖打斷指環的重塑，可任憑他用盡全力，竟無法成功近身。

怎麽可能！這可是集結了幾萬個平行時空的他的力量，就算澤田綱吉再強，怎麽可能比幾萬個他還——

白蘭的動作猛地一滞。

“啊啊，我明白了，”因為将能力運用到極致，白蘭的眼瞳泛紅，眼白徹底變成了黑色。可他用怪異的目光注視着澤田綱吉，仿佛澤田綱吉才是那個真正的怪物，“只有一個理由能解釋這不可能的現象——你和我一樣，将幾萬個自己的力量集合在了一起。

“聽起來似乎天方夜譚，畢竟你不是瑪雷指環的持有者，不可能聯系平行時空的自己。

“那麽，唯有這樣才能解釋——你利用彭格列指環的「縱向」特性，利用毀滅彭格列指環時所逸散的時空之力，不斷地回到過去。幾百次，幾千次，甚至幾萬次，不斷地與過去的自己融合。所以，你才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讓幾萬個我都無法戰勝。

“伴随着強大力量而來的是與之相對的「因果」。哪怕我有幾萬個平行時空的我一起分擔，這「因果」依然讓我感到嚴重的不适。”所以，他才那麽迫切地想要打破次元壁，妄圖利用73次方成‘神’，“那麽你呢？獨自承擔「因果」的你，恐怕此刻連移動一個小手指都痛苦萬分吧？

“小正還說我是個瘋子，真應該讓他過來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瘋子。”

“你的話太多了。”澤田綱吉攤手接住第一枚重塑好的指環，“安靜地與我一同走向毀滅不好嗎？”

“開什麽玩笑，我可是要成為世界的主宰——”哪怕有些失控，白蘭仍然握住了那絲理智，“如果只是想消滅我，現在的你就可以做到。何必大費周章，重塑彭格列指環？

“除非還有別的目的……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得逞。”

白蘭揚手一揮，埋在真六吊花體內的匣兵器全部飛到他的眼前，“修羅——合并開匣。”

彙集所有瑪雷指環力量的攻擊向他襲來。

彭格列指環的重塑已到最後階段，澤田綱吉正想出手擋下白蘭的攻擊，突然，身形一滞。

——已經到極限了嗎？

他仰頭看向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因果」。

無數鎖鏈在他的上方相互糾纏，最終從他的心髒穿過。

喘不過氣。

無法動彈。

疲憊至極。

這是最後一次回溯，幸而，他已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最後一枚彭格列指環重塑完畢，掉在他的腳邊。

——趕上了。

他閉上眼，迎接等待已久的終結。

然而。

“這是什麽！！”

白蘭怒極的聲音自前方響起，澤田綱吉睜開眼，眼瞳驟縮：“……Ricko！”

他想要将那人推離攻擊範圍，卻抓了個空。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

站在他眼前的，并非他所知的理查德。

而是寄存在指環內的幻影。

正是這道幻影，在關鍵時刻替他擋住了白蘭攻擊。

“這怎麽可能，彭格列指環已被毀滅過一次，寄存在指環內的歷代首領的意志，應該被一起毀滅了才對！”

“……我怎麽可能毀滅彭格列代代相傳的「意志」。”更何況其中還有「他」的存在，“每一次毀滅彭格列指環之前，我都會避開「核心」。”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危急關頭，寄存在其中的「彭格列五世的意志」會現身救他。

他知道除了彭格列初代外，指環中的歷任首領都只有不完整的意識體，沒有形體也不會說話，不能與人交流，可他……仍然想要和他的Ricko說些什麽。

“除了想要更改Ricko的「宿命」，我還想借73次方的力量，複活所有的彩虹之子與所有戰死的同伴……這樣的我，是不是太貪心呢？”

他喃喃自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彭格列指環的保護圈。

“不用徒勞地保護我了，即便不在這場戰鬥中死去，我也……”活不過因果律的制裁，“但是Ricko能來救我，我真的很開心……”

“你無須背負這些沉重的枷鎖。”

熟悉的聲音令澤田綱吉驀地睜大眼。

“Ricko？！”

怎麽可能……

發出聲音的，确實是以27歲巅峰形态出現的——彭格列五世的意志體。

半透明的金發青年走到澤田綱吉的身前，輕輕地抱住他。

哪怕沒有實在的觸感，澤田綱吉依然從這虛假的懷抱中感受到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溫度。

讓他産生了近乎無法承受……想要落淚的欲望。

“綱吉。你拯救了所有人，可是……誰來拯救你呢？”

“我……”

“你不是救世主，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彭格列五世的意識退後一步，半透明的手撫上他身上的「因果之鎖」。

所過之處，一條條鎖鏈應聲破碎。

無法喘息的感覺因為鎖鏈的消失而削減了許多，仿佛連靈魂也随之一輕。

但澤田綱吉分明感到，有什麽被他視為珍寶的東西，正随着「因果之鎖」的消失一同潰散。

——那是他與理查德·彭格列的羁絆。

“停下！”

「他」與他是兩條本不該有交集的平行線，如今各歸原位，再無重建之日。如果連這最後的一絲聯系都不留給他，徹底抹除「他」存在過的痕跡……不若讓他抱着這份沉重的羁絆，就此長眠。

“Ricko，住手！”

然而，任憑他如何抗拒，數量衆多的「因果之鎖」宛若多米諾骨牌一般，一串接一串地碎裂。

“不要…………求求你……”

“……”

最後一條「因果之鎖」消失，彭格列五世的意志放下手，安靜地凝視着垂着頭、看不清表情的澤田綱吉。

他斂去眼中的複雜，低聲道：“死亡并非結束。唯有「因果」……”

“叔祖。”被白蘭消去「自我」的尤尼不知何時恢複了意識，踩着碎步跑到他的身側，“時間不多了，是時候恢複這個世界的「秩序」了。”

“稍等一下。”彭格列五世的意志向她露出歉然之色，走到澤田綱吉前方，屈膝半蹲，“是時候該說再見了，綱吉……嗯，不是永別哦。”

澤田綱吉猛地擡頭，卻見前方一片模糊，唯有半道殘影向他揮手。

“再見，阿綱。很高興……與你相會。”

他跌入熟悉的時空逆流，再度睜眼之時，入目之景不再是殘敗的地下空間。

雲蒸霞蔚，草木蔥茏。

視野中充滿了藍、白、綠三種顏色，對應着久違的藍天、白雲與森林。

他支起身，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你是誰？為什麽一個人躺在這裏？”

他倏然一怔，不敢置信地擡頭。

熟悉的面貌映入眼中，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一次利用彭格列指環的縱軸屬性，借破壞指環時逸散的時空之力「幹涉過去」，這才見到了年幼時期的理查德·彭格列。

可戴在右手上、完好無損的彭格列指環清楚地告訴他，這不是彭格列指環的手筆。

他嘗試着說出自己的名字——這一次，他終于不再受到世界意志的阻撓。

“Tsuna……”他努力抑制舌尖的顫音，伸出手，“我的名字是Tsunayoshi Sawada（澤田綱吉）。”

男孩不解地看着他，許久，将小小的手納入他的手心：

“我是理查德·Simon·彭格列。”

斷裂的羁絆，在這一刻重新締結——

……

——————

——————————————

-正文完-

番外進行中

第二部地址見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部： [綜]不想繼承蛤蜊公司的英雄不是一個好王

（預收，可從作者專欄進入）

-很高興通過這篇文與你們相遇-

-下篇再見-

最後，請允許我求一發【作者收藏】↓↓↓

作者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