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會做帽子嗎?

靈甲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一樣,穩穩的紮在那個卡在他屁股沿兒的澡盆上。澡盆的浮力明顯有限,此刻晃晃悠悠,水位線很是危險。

大柱子和木頭兩人連扶帶推,硬生生在水裏淌出了一身熱汗。

“兄弟,你這一頓幾大碗沒白吃,确實壯!”

木頭在一旁羨慕極了:“有這樣一副好身材,種地的時候肯定又快又利落!”

靈甲已經對生活沒了期待,此刻麻木的重複道:“我可以下水自己走……”

“你看你,怎麽還作假呢?”

大柱子不滿意的看着他:“咱說了不會讓你打濕衣服,肯定就不——咦,岸邊是怎麽了?”

只見岸邊,一衆大姑娘小媳婦兒,包括年齡大的嬸娘們都圍在那裏,個個神情激動,動作表情卻又強裝着矜持與羞澀——

離的老遠,大柱子都能看到自家媳婦兒含羞帶怯的紅臉蛋。

這是……

他想起來時閱川那張雖然不能種地、但很能騙姑娘的臉,此刻心頭一個哆嗦,登時丢開了盆!

不行!他那村裏一枝花的媳婦,當初就是瞅着自己長得俊才嫁過來的,萬一再瞧上那位貴人——

天哪,自己豈不是要做妾……呸!自己豈不是要沒媳婦了?!

他一定得去看牢媳婦兒!

……

大柱子在水裏艱難的大跨步,迅速向岸邊走去,木頭一個人實在難以支撐,只能眼睜睜看着手邊木盆傾斜着傾斜着,那水位線越來越上,最終漫進了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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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甲瞅準時機,趕緊大跨步也下了水——可算!

可算是踩到水了。

再一看岸邊熱熱鬧鬧的模樣,他不禁流露出一些凡爾賽的苦惱:“唉,公子這樣的品貌,實在是有些太出色了!”

當年一起走南闖北,出門都得謹慎。若非這兩年公子實在憔悴——等等,公子還在等着自己呢!

……

岸邊。

等到衆人終于散去,時閱川額頭已是冷汗涔涔,實在是頭痛的越發劇烈了。

白麓看着一臉擔憂盯着自家公子的靈甲,又看了看天色——唉!

雖說早上出發的晚,吃的也晚,可中午那頓碰上了村民們,壓根沒吃就趕路了。

如今天光正好,難道不應該犒賞自己一頓大餐嗎?

大廚心裏眼裏不是做飯,而是別的男人——這可不行。

于是她伸手拎起那個裝了老鼠的籠子,打開外頭蒙着的布:“時公子啊,我看這老鼠活蹦亂跳,沒有半點不尋常,你要不再來一針吧。”

“小青!來麻他。”

“多謝……”

時閱川擡起眼皮,猶豫一瞬:“多謝阿麓——不過我還能忍受,暫且先讓小青養一養吧。”

此刻,縮在角落裏的朱青正拿袖子遮住自己的癞痢頭,神情很是委屈——他雖然知道自己禿了,可沒想到是這種禿法。

只見整顆腦袋,圓溜溜,光禿禿,偏偏圓潤的還不徹底,只在不規則的某些地方,留了幾绺長長的黑發。

沒辦法,白麓削他的刺,是為了自己方便下腳,可留下幾根大刺,是為了更好的挂行李。

這不,如今瞧來就着實有些磕碜了。

饒是時閱川自诩見多識廣,之前甫一見到,也好險笑出聲來。

如今。

如今……真是于心何忍啊。

倒是朱青一切向姐姐看齊,反而恹恹道:

“沒事,你用吧,用多一些——反正都光頭了,我幹脆光個徹底算了。”

這回半點不心疼了,也不說什麽腿毛手毛之類的,直接揪住一根長發往下一拽。

沒等時閱川拒絕,那尖尖的小刺便已經毫不猶豫的紮在了他的腦袋上。

“嗡……”

這一瞬間,仿佛身周拉開了無形的幕布,将所有的嘈雜與煩躁全部隔絕在外。

時閱川微閉雙眼,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清靜于平和萦繞在他的胸口。

半點也不覺得疼痛了。

而随之到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疲憊感。

眼看他神色倦怠,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靈甲便立刻去找包袱:

“公子稍等,地方簡陋,我先安置個床鋪,暫且将就一下。”

時閱川擺了擺手:“也不是沒吃過這種苦,不必這樣。”

靈甲卻不同意:“之前咱們走南闖北,那是公子你身體還好,如今可不能大意!”

……

白麓慢悠悠背着手靠近自己的大堆行李,一邊像模像樣的嘆氣:

“唉,這幕天席地的,說不得還有蚊蟲和潮氣——你說,要是我的被褥沒丢,這會兒鋪個八層的,哪還有這種煩惱呢?”

地面确實是有些潮濕。

靈甲悶不吭聲,顯然也是有些後悔了。

白麓看他在這裏磨叽,已經是饑腸辘辘了,于是趕緊走到前頭幹活的人群當中,一通嬸嬸姐姐亂叫。

沒多大一會兒,便有一位阿婆走過來,領着大家去到茅草屋的一個邊角落裏。

那裏在屋後的位置,剛好是屋檐邊沿,細細窄窄。

但勝在位置偏僻,少有人來,安置一個簡單的鋪蓋,倒也能睡個安穩覺。

靈甲真心實意的感謝:“白麓姑娘,多虧你。”

白麓漫不經心“嗯”了一聲,看他折了細細枝條上的樹葉鋪在地上。随後再壓一層草席和褥子,等到時閱川已經疲憊的閉上雙眼,她迫不及待的問道:

“現在,咱們是不是能先壘個竈臺出來?”

靈甲滿腔的感動便如火苗遇唾沫,“噗”就滅了。

他悶聲悶氣的:“人家這邊缺衣少食,咱們大魚大肉實在不合适……先熬一鍋粥墊補一下吧。”

白麓瞬間無語:不就是時閱川身體不好,吃粥好消化一些嗎?

行吧,沒魚蝦也可呀。

就在這時,小青也猶豫的擠了過來。

“姐姐,我記得咱們還剩下一匹麻布——要不你幫我做頂帽子吧?”

他這個樣子實在很挫傷自尊了。

白麓大驚:“做帽子?你覺得我會做帽子嗎?”

小青:“可姐姐你不是姑娘家嗎?姑娘家的,女紅肯定比我強吧。”

白麓搖頭嘆氣:“小青啊,你還是太單純——誰說姑娘家一定女紅就會好?我打架還比男人更厲害呢!”

小青瞬間傷心起來:“那我這樣子,多丢人啊……要不我還是重新變回仙人掌吧。姐姐,你能随時捧着我嗎?”

那肯定是不能的。

之前畢竟是趕路,不想拿行李,手裏得有個東西做做樣子。

白麓于是一臉體貼與愛憐:“小青,你別擔心,我待會兒就去讓人幫你做……你可是幫了我大忙的,我怎麽會看你這麽受委屈呢?”

小青感動極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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