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誰會看上仙人掌呢?

四五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不過這裏是在水邊,夜晚涼意和濕氣一同裹挾,還得春日的厚鋪蓋才暖和。

白麓原先精心挑選的上好刺繡錦绫被,如今已經是萬水村村民們撿來的收獲了。就在剛才,她可是拿着單子,親手分配了出去……

再看看斜倚在牆邊的脆弱美人時閱川,白麓搖了搖頭——

這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爺,怎麽知道窮家富路的真谛呢?

如今這裏這麽潮濕,不多墊兩層,怎麽能睡得香?學靈甲往底下墊些樹枝倒是好辦法,可是……

白麓對着正在數行李的朱青微微一笑:“小青啊,晚上一個人睡,你頭會不會冷啊?”

小青扭回頭:“啊?”他還真沒想過這個話題啊,忍不住摸了摸光得很不規則的腦門——

好像……是有點涼?

只見白麓體貼道:“你晚上還是變回仙人掌吧,我把你放在我身邊,給你擋風。”

小青一張俊臉瞬間漲紅:“姐、姐姐,男女授受不親……”

白麓不贊同地看着他:“小青,你還小,不要被腐朽思想束縛住了——誰會對一個仙人掌感興趣呢?”

這——這倒也是啊。

小青讷讷應了:“那,那我就呆在小花盆裏,姐姐你晚上離我遠一些,別紮到了。”

白麓翹了翹嘴角,趕緊把眼前的火堆往旁邊挪了挪,再往上頭鋪些枝葉,然後,再往上頭鋪三層褥子——啊!

抖開最後一條被子,這個被窩,簡直完美!

躺下時,她還不忘把小花盆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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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別怕紮到我,你都沒幾根刺了。”

花盆裏的仙人掌抽泣一聲,也想到了這個慘痛的事實。

遠處。

秉持着【非禮勿視】特意扭過頭去不看的時閱川和靈甲把這對話收入耳中,此刻,內心十分無語。

半響,靈甲才幽幽嘆氣:“為了兩床被褥,真不至于啊!”

時閱川卻嘆了口氣:“我一直在想,是否是自己所為還有不足之處。如今看來,增加臉皮厚度還是有些太難了。”

主仆倆對視一眼,各自看了眼屬于自己的鋪蓋,不知為何,竟有一種淡淡的珍貴感。

……

第二天一大早,靈甲便幹脆利落的揉了面,從筐子裏撿出早上村民們送來的野菜,仔細挑選後清洗剁碎,熱鍋用油嗆了蒜末辣椒和肉丁,等到面撈出來,直接拿大碗一拌——

白麓高興極了:“小青啊,你看,跟着我沒錯吧?不然咱們怎麽去找這樣好手藝的廚師!”

小青捧的碗比他臉還大,此刻吃的頭都不擡,只顧嗯嗯啊啊的應付。

倒是靈甲臉色黑沉——任是哪一位廚師,不僅早起要收拾飯菜,等下還要刷鍋洗碗,心情都不會美妙。

但是指望白麓?

她偷偷瞪過去,只見鍋裏最後大半碗也被白麓撈了起來——那是他打算留給大公子再添一點兒的!

大公子多久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了!

“白麓姑娘,身為女子,你是否吃的太多了些?”

靈甲終于忍無可忍。

白麓把碗一放:“你這人,嫌我吃的多就說呗,還搞性別歧視呢?身為男子,你們倆加起來還沒我吃的多,是否太不中用了些?”

靈甲:!!!

說不過,好氣啊!他只好又恨恨的大口扒飯,也不知是不是想證明自己其實中用。

時閱川實在不忍看——靈甲什麽都好,就是不服輸,屢敗屢戰,人菜瘾大。

這不,從頭一回交鋒到如今,他哪回占到便宜了?此刻,連他都開始愛憐自己這忠心的侍衛了。

正吃着,大力伯已經趕過來了:

“阿麓啊,碧波湖在山頂,咱們得走早一點——”

話音未落,便見竈臺上放着一口好大的鍋,裏頭只剩下大半鍋微微發白的面條湯水,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白面。

而靈甲,正是在場唯一一個捧着碗的人。

大力伯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心痛起來——

“靈甲小哥啊,可不興這樣吃啊——這可是細糧,哪能這麽放開呢?以後日子不過啦?”

“我知道你們是貴人,都有錢——可如今天災亂乎乎的,不一定鷺洲有沒有糧食呢,能省就省點吧。”

愛惜糧**打細算會過日子的老人家,實在看不得年輕人放縱啊!

靈甲最後一口面卡在嗓子眼,讓他簡直要從靈魂深處發出怒吼——

“我沒吃那麽多!這是白麓吃的!”

大力伯往後往後揚了揚脖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想不到你是這樣不成器的爺們!

……

碧波湖果然有些遠。

從他們所占據的那個平緩的山坡開始,一路從山林中穿梭着蜿蜒向上,全都是林間小路。

就是萬水村本地的村民,平日裏若非進山找野物,也很少走到這裏來。

畢竟,他們原先可住在山腳,如今是發大水才往上搬的。

靈甲背着時閱川一步步向上,汗都沒出一絲——按理說也是個能洗刷自己【不中用】名聲的好時候,然而大力伯對他有了偏見,此刻硬是沒注意到。

反而看着白麓,別管山路多崎岖多陡峭,她捧着小白瓷花盆,輕輕松松,都不帶喘氣的。

大力伯于是一陣贊嘆:“阿麓啊,一看你就是會做活兒的,你要是在我們村,十裏八鄉都得來求娶。”

白麓也像模像樣地嘆氣:“唉,我年紀小,現在不講究過日子,就看長得好看。”

大力伯瞅了一眼上山還要人背的時閱川,好看是好看,然而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幾十年後,白麓辛苦滄桑又蹉跎的樣子,不由惋惜地嘆了口氣。

靈甲和時閱川背部僵直,主仆倆難得思維同步——

被這樣的人賴上,真是太難了!

……

“大力伯,這個湖在山頂,既然原先沒動,證明對山下其實沒影響,前朝那個大戶人家又幹嘛還要花錢花功夫來築個大堤啊?”

“真是為了風水的話,死後不應該埋過來嗎?”

白麓往上看了看,不太理解。

大力伯也搞不懂:

“那咱就不知道了,我們祖輩搬過來的時候,大堤都已經弄好了,幾十年也沒見有棺材上山,也不知道原先是個啥樣子——”

“不過啊,湖裏的水是活水,可都在山頂上,也不知道水是從哪兒來,也從沒見這水往下流過……因是山林,我們村裏打井還不容易呢!沒見着水從地下再過來呀!”

“搞不好,底下真的鎮了個龍王在吐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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