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紅色繡花鞋

廢柴陳河只覺心都要碎掉了。

然而白麓還要再補上一刀——

“你還沒說呢,裏頭場景這麽簡單,你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死過去三次的?”

說起這個,那陳河又豈止是一百句控訴啊!

此刻他面色慘白,眼神死死盯着白麓,凄慘的仿佛馬上要再次淌下淚來。

“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夢境?你根本不是人!”

倘若【九龍拉棺】讓他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絕非凡人,此刻再經歷三次生死,陳河便已确定——

對方怕是個妖怪吧!

不然怎麽把鬼怪的事搞得這麽清楚呢?

那些場景……那些場景他現在想想都汗毛直豎啊!

“我,我……你之前不是在戲園子裏弄了一個女鬼從井裏爬出來嗎?這回我就沒進去,我自己去大街上溜達。”

“可誰知,整個城裏沒有一個活人,全都是要吃人的活死人!”

這幹巴巴的描述,一點也講不出當時場景的恐怖,但配合陳河那驚恐的表情,大家夥竟也能品出兩三分汗毛聳立的感覺了。

陳河哽咽道:“然後……我就被他們分吃了。”

多麽凄慘,多麽可怕!

然而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仍沒有退出夢中,還是站在戲園子門口!

只不過,這一回時閱川沒有在人群中跟他對視了。

……

陳河心想,反正上街也是一死,他一個人怎麽可能跑得過滿城的怪物呢?還不如進戲園子裏豁出去一場!

于是,他又戰戰兢兢的擡腳進去了。

果然,畫面再一次上演,女鬼長發蜿蜒在地,手腳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井裏向他爬來!

滿座的觀衆将頭扭至背後,直勾勾的盯着他,不行動,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盯着,一直盯着,直到那只女鬼哀怨的露出臉來……

臉色慘白,瞳孔細小,紅唇卻是那麽鮮豔,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僵冷的氣息。

“郎君呀……你好狠的心……奴要與你生生世世永相随……”

這古怪的唱腔響起,陳和連拒絕的話都沒來得及開口,那女鬼便已經從背後摟住了他。

如同蛇一般,肢體收縮的力量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一側頭,就能感覺到冰冷的溫度貼在他身上!

女鬼尖利的指甲從前胸如利刃一般伸進了他的胸膛,在一陣鑽心的刺痛中,一顆紅色的跳動着的心髒,便被掏了出來。

陳河呆愣愣的看着,随後兩眼一翻,又一次死掉了。

……

然而再醒來時,仍是在戲園子門口!

這一刻,他無論如何都不肯進去,也不想去大街小巷上,就牢牢紮根在戲園子門口,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哪裏都不走了。

兩名青衣侍從好無奈,但卻并沒有管他。

戲園子裏響起了咿咿呀呀的聲音,陳河後背發涼,胸口也刺痛着,但只要一想到之前那種恐懼與痛苦,此刻坐在這裏,竟詭異的感受到一絲靜谧的安穩來。

他在心中贊揚自己:不愧是我!

兩條都是死路,那不如另辟蹊徑留在原——

此刻,一陣陰冷的風滑過,他後背一緊,下意識就覺得有些不妙。

陳河緩慢擡起頭來,一雙紅色繡花鞋自裙擺中垂下來,就懸在他的面前。

……

随着風微微晃蕩着,場景越說越恐怖,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搖曳的燭火仿佛都在跳動着無言的恐懼。

大家夥抖了抖身子,迅速搓着涼飕飕的手臂。

就連剛才還自诩膽大的顧吉香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啊這。

這種場景,她還需要帶全城百姓都去體驗一番嗎?

一般人誰承受得住啊?!

此時此刻,她竟對眼前這個不中用的書生另眼相看起來——能熬過三回還精神正常,看來對方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卻見陳河也是一個寒戰,又迅速看向屋頂,随後,“啊”的一聲大叫,連滾帶爬的又飛竄進屋內!

他抖如篩糠:“娘,咱家房梁為何這麽高?要是有人上吊,鞋底不就在我眼前晃蕩嗎?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在屋子裏團團轉,然而根本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顧吉香:……

……

靈甲也臉色有點青白,小王和小青更是縮在他的腳後跟,根本不敢大聲呼吸。

但是,身為爺們,靈甲當然不能露出害怕來——“不就是上吊的死人,有什麽好怕的?”

白麓心虛地扭了扭身子。

“是啊,”陳河悠悠的嘆息:“沒什麽好怕的。”

那雙紅繡鞋只不過一直跟在他的背後,跟着他的腳步。

明明踩在地上,該無聲無息的,卻發出了詭異的噠噠聲。

有時候,穿着大紅嫁衣的女子會對他露出陰沉沉的笑意。

每一次笑,兩只鞋就會貼地越來越近,直到最後那雙紅繡鞋,慢慢貼上了他的腳跟……

穿着大紅嫁衣的女鬼貼上了他的後背。

在這一刻,陳河只覺得全身都不受自己操控了。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從懷中掏出本不應存在的針線盒:

“夫君,今日大婚,你怎麽不開心呢?”

“你為什麽不笑一笑?”

“夫君別怕,待我将你嘴角縫上,略提一提,夫君就會永遠對我笑了。”

尖銳的繡花針刺穿了他的嘴唇……

靈甲迅速抿起了嘴。

而小青跟小王擠擠挨挨,仙人掌刺碰到了靈甲的腳後跟!

這壯碩的漢子瞬間驚跳起來:“鬼啊啊啊!!!”

不知為什麽,瞧着這一幕,陳河恐懼的心情竟得到了絲絲緩解。

但,縫了嘴就是結束嗎?

再之後,陳河只感覺一陣全身被擠壓的痛苦,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那雙寬大的男人的腳,一點一點扭曲着,擠壓着,折斷着……硬是塞進那雙女子小巧的繡鞋當中,而後墊起腳尖,慢悠悠,慢悠悠,一步步朝前走去。

“所以第三次你是被疼死的嗎?”

顧吉香看着自己的腳尖,猛的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出門沒穿繡花鞋,穿的是靴子。

她恐懼又好奇。

“不。”

陳河嘆息道:“穿了紅繡鞋,還要穿紅嫁衣……我是被擠碎了,硬塞進去的。”

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明白到底有多麽恐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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