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裝傻
等兩個人七手八腳把陸瑛裝進木桶給吊進院裏那口辘轳井中,就聽巷子外傳來陣噠噠的馬蹄聲。
蓮花驚得小臉煞白,緊緊地抓住采薇肉呼呼的胳膊,不停地問,“怎麽辦?怎麽辦?”
“涼拌!”采薇沒好氣,一把拂掉她的手,就手從籬笆牆上揪掉一截藤蔓,走到井邊遞下去,“拿着,以防萬一!”
陸瑛默不作聲地接過那截涼飕飕的藤蔓,心頭一陣溫暖,有妻如此聰慧,真好!
“呸呸,我瞎想什麽?”他掐了自己一把,暗罵自己。
“告訴你,給我把嘴巴閉嚴實了。不管誰問,都說那人走了,聽見沒?”安頓好陸瑛,采薇開始警告蓮花。
“要是因為你害得大美男沒命,你想哭都沒地方哭去!”拿捏準了蓮花的心思,采薇恐吓起她來得心應手。
井裏的陸瑛聽得眉頭直皺,這丫頭,怎麽聽上去像是拿他跟人家交易呢?什麽時候他陸瑛要靠美色活命了?
不過是眨眼間,那騎着高頭大馬的一群人就來到采薇家的籬笆院門口。
因為山村空曠,家家戶戶之間隔得距離比較開闊,所以,那些人就那麽徑直騎着馬闖了進來。
亮堂堂的火把照得院裏白晝一般,驚得兩個少女心驚肉跳,蓮花更是雙腿瑟瑟發抖,靠在采薇肩膀上,幾乎直不起身子。
蓮花她爹白興跟在後頭一路小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見院子裏蓮花也在,急得赤眉白眼的,“你這死丫頭,大晚上的不在家裏,跑這裏添什麽亂?”
蓮花一見她爹來了,頓時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樣,嘴巴一咧就要開哭,被采薇及時地掐了一把後腰上的肉,忙忍住,驚慌失措地解釋,“爹,我看采薇家沒啥吃的,給她,給她送幾個餅子過來。”
說着,她還适時地揚起手裏那個油紙包兒。
方才被采薇手裏的蛤蟆那番吓她都沒丢掉那油紙包兒,可見這丫頭想在陸瑛面前顯擺的心思也夠頑固的。
身為裏正之女,照顧下村裏貧困戶,這也應當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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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興頓覺面上有光,忙跑到領頭一黑衣人的馬前,點頭哈腰,“這位老爺,您看,我閨女多懂事!”
這位老爺可是打京裏來的,對他這個橫行村裏的裏正來說,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官兒,若是自己巴結好了,撈個老爺丈人當當,這輩子也值了。
白興打着這個算盤,極力在那老爺面前誇着自己閨女。
白蓮花身量苗條,臉盤子清秀,打扮打扮也能拿得出手。
白興誇得也很有底氣。
采薇聽得心中暗動,這蓮花她爹一看就是親生的,父女兩個逢高踩低的本事一樣一樣的。
就不知人家這老爺眼光如何了?
她這麽想着,就擡頭打量了一眼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騎一匹黑得毛色發亮的高頭大馬,一身黑衣,金線滾邊,在火把的亮光中,閃着暗金的光芒。
那人面容白淨,甚是清瘦,一雙眼睛鷹隼般銳利,采薇剛仰頭看了一眼,那人就飛快地和她的目光對上。
采薇心裏一驚,沒有驚慌失措地別開眼,而是傻呵呵地半張着嘴,嘴角也跟着流出口水。
白興一見她這樣,忙低頭跟那黑衣人解釋,“老爺,這是我們村有名的大傻子,爹早死,娘一個人帶着她守寡,家裏上頓不接下頓的……”
那老爺似乎不想聽他唠叨下去,不耐煩地一擺手,“知道了。”
白興忙住了嘴。
采薇一聽那聲音,就有些詫異:聽上去有些粗啞,像是被捏着脖子的鴨子叫,難聽刺耳。
那老爺就看着采薇,陰沉沉問,“聽說,你家前兩日來了個男人?”
采薇眼珠兒直勾勾地看着那黑衣人,呆愣了半天,才一抹嘴角的口水,樂呵呵道,“是啊,是啊,是我撿回來的,可好看了。”
說着話的功夫,她嘴角還時不時地往外冒口水。
蓮花聽得一顆心快要蹦出嗓子眼,采薇囑咐她不叫說出去,怎麽偏偏自己承認了?
她想幹什麽?難道要那男人死嗎?
天,那樣的美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她怎麽舍得?
“嗯,真是個好孩子!”那黑衣人笑眯眯地看着采薇,誇贊了一句。
只是采薇怎麽聽怎麽覺得陰森森的,而且那人的聲音很是古怪,和正常男人的聲音不一樣。
再看他那臉,怎麽着也得有四五十歲了,眼角的褶子很明顯,可下巴颏上竟然一根毛都沒有。
這世上她沒見過卻聽過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多,很快腦子裏就有了定論,這人,是個太監。
沒錯,古代太監因為閹割過,所以男不男女不女的,不長胡子。
怎麽院裏那男人惹上太監了?
太監,不是皇宮才有嗎?
她心裏驚疑不定,面上卻依舊傻呵呵的,裝作啥也不懂的樣子。
那黑衣人繼續追問,“你能帶我去找那人嗎?找着了,給你好吃的。”
身邊人立即掏出一個油紙包兒,打開來,是半只燒雞。
對于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的孩子來說,一日三餐都吃不上,更別說燒雞了。
采薇一聞着那香味兒,嘴角那哈喇子更是歡快地往下流,猛點頭就去伸手,“呵呵,好吃,好吃。”
蓮花羞得急忙去扯她的手,“哎,采薇,別丢人了。”
白興也覺得自己村裏有這樣的大傻子,實在是丢了他這個裏正的面子,忙給蓮花使眼色,“把采薇拉進屋裏,叫她娘出來。”
“娘,娘腳崴了,躺炕上不能動呢。”采薇伸手去夠那油紙包兒,嘴裏樂呵呵地說着,看得白興有種想一腳踢死她的沖動。
“想吃嗎?”黑衣人接過那香噴噴的油紙包兒,在采薇面前晃了兩下,卻又不讓她夠着。
采薇就像是個嘴饞的哈巴狗一樣,眼神迫切嘴角哈喇子直流,點頭如雞啄米,“想吃,想吃,好香!”
“想吃,就帶我去找那男人!”黑衣人不緊不慢地拿燒雞引着她,看着那胖得跟豬頭一樣黑乎乎的臉,心裏惡心得要命,臉上的厭惡也毫不掩飾。
“可他走了,一聲不吭就走了。”采薇忽然就嚷嚷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腳,“他長得那麽好看,說要娶我的,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他了……嗚嗚,他騙我……”
蓮花被她這神來一筆給驚得渾身發抖,什麽都沒聽見,就聽見那句“他要娶她”。
什麽時候的事兒?
那男人,那麽美的男人,竟然要娶采薇?
笑話吧?
她只覺得不信,可心裏隐隐地跟種下一根刺一樣,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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