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吃食

到了家門口,日影西斜。

窮鄉僻壤的小山村,很少有馬車來,頭幾日是劉一貼坐着馬車來給鐵牛治病的,這會子鄉裏鄉親的見采薇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紛紛都跑來看熱鬧。

李汝舟喜氣洋洋地一邊搬東西,一邊打量着采薇家的那小院。

衆鄰裏看着那大包小包的東西,一個個都看得眼睛發熱。

等采薇搬出四匹緞子出來,衆鄰裏更是羨慕不已,紛紛表示,“等明兒我們也上山采藥去。”

他們還以為采薇這是采藥換來的。

李汝舟暗笑,想解釋時,卻被采薇用眼神止住了。

好在張大爺在後頭還沒跟上來,不然說出來,衆人還不知怎麽刨根問底地追問她呢。

搬完東西,李汝舟抱着胳膊進了小院,站在院子裏四處打量,搓着牙花子直噓氣,“你們家就住這兒?”

“住這兒怎麽了?”采薇知道他這是看不上她家,不由氣哼哼地回道。

“太破舊了。”李汝舟毫不避諱地直言,“依我說,等我把藥鋪子開了,你直接搬鎮上住着得了。”

“那敢情好。”采薇笑笑,也沒拒絕,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

有好地方,誰不想去?

“不過這後山有不少的藥材,我一時半會子倒也不舍得。”想了想,她還是實話實說。

這個家雖則破舊了些,但架不住後山上一山的寶啊。

再說,這兒山清水秀的,還挺有發展前途。對于李汝舟這個鎮上人來說确實偏僻了些,可對她一個懂醫術的人來說,可是大有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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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打算大幹一場呢。

李汝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開藥鋪子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

他站了一陣子,采薇要燒水給他喝,李汝舟忙擺手,“罷了,你還是先歸攏歸攏東西吧,你家亂得什麽似的,我還是別添亂了。你等我信兒吧。”

說着,人就大搖大擺地走出籬笆院,到巷子口上了車,一徑揚長而去。

采薇這才騰出手來把吃的用的一個包兒一個包兒打開來,見外頭鄰居還沒散開,就把不能久放的吃食分了些,打發走他們。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自己既然來到這個古代,那該處的鄰裏關系還是要處好,不然,随便別人使個絆子,就夠她受得了。

那些吃食不算什麽,可在這些窮山民們眼裏,可就是好東西了。

于是,他們一個個歡天喜地謝過采薇,又說了很多好話,這才各自回家。

采薇又把剩下的整理了下,把能吃的白面饅頭分作三份,還有一大塊鹵牛肉,兩只鹵雞都分作三份,一份送給隔壁鐵牛家,一份留給自家吃,一份送給帶她到鎮上的張大爺家。

收拾妥當之後,她又把李家送她的幾小袋細米、白面提到堂屋,把那四匹緞子放到炕頭上,這才喘了一口氣。

穆寡婦一直坐在炕上做針線,方才她帶着李汝舟搬東西的時候,穆寡婦也沒出來。

此時見采薇一樣一樣往裏搬,穆寡婦就冷了臉,盯着炕上那四匹花色鮮豔的緞子,冷聲問,“哪裏弄來的?”

她才不信采薇那一背簍的藥草能換來這麽多好東西。

采薇一五一十地說了給李家大奶奶接生的事兒,穆寡婦半日方嘆口氣,“你打算日後就靠這個過日子?”

采薇點頭,冷笑,“不靠這個靠什麽?針黹我做不來,砍柴也不行,難道等着餓死?”

穆寡婦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凄涼起來,“可是你這醫術,說不定哪天就讓你送了命了。”

穆采薇甚是奇怪,會醫術怎麽還會送命?

“娘,你告訴我,你當年是不是經歷過什麽?”采薇盯着穆寡婦那雙渾濁無神的眼睛,追問着。

“沒,沒什麽。”穆寡婦遮遮掩掩,就是不告訴她真相。

采薇直覺穆寡婦有事瞞着她,可她不說,她也撬不開她的嘴,沒辦法,她只能嘆口氣,到竈下做晚飯去。

李家給了很多的吃食,今晚明天就不用擔心吃的了。

采薇很是歡快地收拾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先給穆寡婦送了飯菜,這才來到偏屋和陸瑛吃飯。

陸瑛一直盯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無奈采薇心情很好,一直忙活着,也沒空搭理他。

等她遞給他一個大白面饅頭時,陸瑛這才瞅準時機問出來,“你這是打哪兒弄來的,就賣那些藥草?”

他從不知道山上的野草也能賣這麽多錢,既能換來吃食又能換來绫羅綢緞。

采薇一邊咬着大白面饅頭,一邊啃了口鹵牛肉,聽見陸瑛問她,都騰不出嘴來回答,直到咽下去,這才慢條斯理道,“嗨,別提了,回春堂那些夥計狗眼看人低,只收人參何首烏的,那些藥草都入不了他們的眼。”

“那,你這些東西……?”陸瑛狐疑地看着自己手裏的白面饅頭,他一直覺得這個丫頭有本事,但沒想到人家本事這麽大,去了一趟鎮上,吃的喝的用的就都來了。

“給人家接生,賺的。”采薇也不瞞他,細細地說了李家大奶奶難産的事情,順便提了下李汝舟在回春堂把劉一貼和夥計打了。

陸瑛相當詫異,“那小子,這麽能耐?”

一個人,打十來個夥計,換做他,怕也吃力吧?

“什麽那小子?你怎麽管誰都那小子?”采薇被他這自大的語氣給氣着了,“人家能耐怎麽了?就只許你能耐啊?”

一頓數落,把陸瑛給憋得面色鐵青,心裏又是七上八下起來,這丫頭去了一趟鎮上,不會是對那小子有意思了吧?

不然,怎麽這般幫着他說話?

他說那小子怎麽了?隔壁不也是那小子?

這丫頭怎麽就那麽有男人緣,隔壁那個護着他,這去了一趟鎮上,又交了一個,真是氣死他了。

陸瑛自覺自己住在采薇家,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早就把自己當做采薇家人了,處處以自己人的身份來過問采薇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卻把采薇給惹煩了不說,他自個兒也氣得要命。

見采薇低下頭吃飯不理他,他也只好狠狠地咬着大白面饅頭出氣。

一時,偏屋只聽得見咬牙切齒的咀嚼聲。

吃了晚飯收拾了鍋碗瓢盆,燒了水打發陸瑛洗漱了,采薇又來到院子裏練起瑜伽。

眼見着自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輕便,她越發不能松懈。

練了足足大半個時辰,身上出了一層透汗,渾身各個關節都活動了一遍,采薇只覺得舒爽極了。

歇了一會子,沖了個熱水澡,她就到堂屋炕上睡了。

依然和穆寡婦沒什麽話,一夜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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