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識破
旺財看都不敢看陸瑛的眼睛,只覺這男人那雙眸子好似一泓深淵,幽幽深不可測。
“你和穆寡婦一夥的?”陸瑛禁不住往這處想。
這幾日,他也是想不明白為何穆寡婦急着要給采薇說親,生怕她這輩子嫁不出去似的。先是找了鄰居王大娘去問鐵牛他娘李氏的意思,接着又拜托這個不成器的遠方侄兒。
這樣做,究竟為什麽?
按說她們孤兒寡母的,她應該不舍得把閨女嫁出去,甚或招個上門女婿才對啊?
所以,他也想從旺財這裏套點兒話。
旺財眼珠子溜溜地轉了轉,遲疑了一下,這才吞吞吐吐地答道,“是,是我姑交代的。”
采薇直直地盯着旺財那雙眼,從陸瑛一問這話開始,她就下死眼盯着旺財了。
她十分想知道穆寡婦為何要毀了她的容要急着把她嫁出去,先前她就懷疑穆寡婦不是她親生的娘,今早旺財說漏了嘴,也透出了蛛絲馬跡。
是以,她才跟着旺財來到鎮上。
誰知還未套出話來,就被旺財差點兒給帶入火坑了。
幸好這男人趕來了,也不知道他傷口剛剛愈合,是怎麽咬牙堅持着走了這十幾裏的山路的?
一念至此,她就感動得淚水漣漣。
這個男人,是她來這個世界上之後,為她付出最多的人了吧?
陸瑛聽了旺財的話,大吃一驚,他想不通穆寡婦為何要把采薇賣到窯子裏?
按說,就算她們不是親生母女,這朝夕相處着,也該有感情了,為何那個瘦小的婦人會這麽心狠手辣?
他微微地搖着頭,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喃喃低語着,“那個婦人,怎麽會這麽狠心?”
“別聽他胡說,我娘壓根兒不可能做這事。”采薇可是一直盯着旺財的眼睛看的,旺財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她的眼。
陸瑛問出這話的時候,旺財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眼神閃爍,游移不定,顯然是想栽贓陷害穆寡婦,以減輕自己的罪責。
她斷定,這事兒一定是旺財自己輸了銀子,跟穆寡婦撒謊說在鎮上給她說了一門好親,穆寡婦才應允他帶着自己到鎮上給人相看的。
雖然那婦人這些日子待她不怎麽樣,但采薇還是就事論事,沒有感情用事。
當然,她也不是那麽确定自己看得一定就準,說這話,也是存着想詐一下旺財的心思的。
陸瑛以為她真的看出了什麽,聽見旺財撒謊騙他,頓時就舉起了小嬐罰沒有一點兒遲疑,對着旺財的肩頭就是一嬐貳
“啊?”旺財疼得慘叫一聲,渾身抽搐着,好半日才緩過氣兒來,額頭上已是冒了豆大的汗珠,面色白如金紙。
“敢在爺面前撒謊,這就是下場!”陸瑛揚了揚那磨得光亮的小嬐罰咬着腮幫子往外吐着字。
那清越的聲音,此時聽在旺財耳朵裏,好似地獄催命的鬼叫一樣,吓得他伏在濕涼的地上,哈巴狗一樣四爪着地,拼命地磕頭,“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說。”
“都是小的手賤,跑來偎翠閣堵了幾把,輸光了銀子,就起了壞心思,想把表妹騙這兒換點兒銀兩的。”
“可憐我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了,實在是迫不得已啊。”他腦門磕得直冒血,順帶着還大倒苦水,想以此博得采薇的同情,好讓這修羅般的男人饒過她。
“表妹,你就原諒表哥這一回吧?表哥吃了屎,做了這該死的事兒,看在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的面兒上,饒過表哥吧?”
他死命地掙紮着,往采薇跟前靠。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采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照他臉上狠勁兒啐了一口,罵道,“呸,你個死不要臉的。輸光了銀子就賣我,還指望我原諒你?我不打死你就是好的,今兒萬一他來晚了,我被人給打死了,我找誰說理去?”
罵完,還不解恨,她幹脆一腳蹬在旺財被砍掉一塊肉的屁股上,那一腳,卯足了勁兒,疼得旺財滿地打滾,直嚷嚷,“饒命啊饒命啊,再也不敢了。”
“說,穆寡婦把我從哪兒拐來的?”采薇生怕直接問穆寡婦是不是她親娘,旺財又給她撒謊,所以直接從側面敲擊,讓旺財無法騙她。
果然,旺財一聽這話,神色就顯得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
話音還未落,他後腰那處傷口上就挨了采薇一腳。
陸瑛看得直翹唇,這妮子,性子真是夠辣!
旺財疼得龇牙咧嘴慘叫了一聲,鼻尖上冒出細汗,趕緊求饒,“表妹,表妹,這是真話。你來李家村的時候,才四五歲。我姑當年賣身入了京中李太醫家做丫頭,離家十幾年,忽然就帶了個孩子回來,家裏人哪個不驚?當時你姥姥怎麽問,我姑都咬死了說是她自個兒的孩子,夫君在京中病死了,無法過下去,才回了老家……”
采薇漸漸地聽明白了,原來穆寡婦當年是京中李太醫家的丫頭,至于她有沒有許配人家,旺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旺財也說不清!
那豈不是白問了?
她見旺財還絮絮叨叨地往下說,氣得就踹了他一腳,罵道,“說了等于沒說。”
“沒有白說,沒有白說。”旺財忍着疼,趕緊讨好巴結采薇,“那時候我十幾歲了,早就記事了,雖然你姥姥問不出什麽話來,可我私下裏聽大人講,我姑還是個黃花閨女……”
“他們怎麽知道的?”穆采薇雙眼一亮,身子往前一探,從陸瑛懷裏鑽出去,一把揪住旺財的領口,死死地瞪着他,“你要是敢胡編亂造一句話,我就剮了你。”
她本來就醜,又挨了打,那張臉腫得已經認不出她是誰了。如今這般神色,猙獰得就跟夜叉一樣,就算沒有狠話,也夠吓人的。
何況,她那話不僅狠,還夠冷,吓得旺財渾身一抖,就癱坐在地上。
空氣中忽然彌漫着一股騷味。
采薇吸了吸鼻子,松了手,很是不快,“怎麽這味兒這麽難聞?”
陸瑛吃吃地笑了,點着旺財的身下,“他吓尿了。”
采薇放眼看去,果真,旺財身下濕了一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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