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季白兩家結仇

白家這邊。

到了晚上，白諾一實在是坐不住了，等到十點多鐘，看着父母都睡了他悄悄地從窗戶鑽了出來。

農歷臘月二十六，幾乎沒有什麽光亮，好在季雲霄家的圍牆低矮，白諾一腿長，很容易就翻了過去，他繞到了房屋後面，想着從後牆的小氣窗那裏把季雲霄喊出來。

夜深人靜，季雲霄一家子早睡着了。

啪嗒。

一聲細微的聲音傳來，睡覺極輕的季雲霄被驚醒了。

過了幾分鐘，又是一聲啪嗒。

這一回季雲霄聽清楚了，聲音是從北牆的小氣窗傳來的，這三更半夜的，不會是賊吧？

九十年代的鄉村，治安狀況很是糟糕，每每到了年關又是高發期，季成功家裏來了城裏的客人，帶了不少東西，這事已經傳出去了，免不了遭人惦記。

季雲霄悄悄披上棉襖，找了一把季成功幹活用的木頭錘子，準備出門抓賊。

季成功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有動靜，也披上衣服起來了，父女倆很有默契地一對視，往唇邊豎了個手指，各自拿着家夥悄悄出了門。

兩人蹑手蹑腳來到屋後，果然看到了一個黑色人影，舉着一只胳膊似乎還想着爬牆，季雲霄反應很快，一錘子就揮了過去。

季雲霄這一錘子力氣不小，白諾一悶哼一聲，身體有些搖晃。

季成功本身就有點散光，黑夜裏更是看不清楚，看到女兒動了手，自己也不能含糊，手裏的頂門棍也揮了過去。

白諾一這個“倒黴賊”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就暈倒了。

看到人倒下，季雲霄才打開了手裏的手電筒，對着男人的臉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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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季雲霄吓得大喊了一聲，“爸爸，不好了，不是賊啊，是白諾一！”

父女倆把人高馬大的白諾一擡到了屋裏，季雲霄簡單看了一下，人應該問題不大，呼吸正常，多半是吓暈的。

季成功說：“你先看着他，我去趟他們家。”

這麽一折騰，兩家子都睡不成了。

季小六被吵醒了，哇哇大哭。楊春紅手忙腳亂，一邊給孩子換尿布一邊罵：“大過年的，不讓人安生！”

幾個妹妹也在小聲聲讨。

“這大白臉就是個壞蛋！還想偷我們家東西！”季雲來生氣極了，“這些東西是我和大姐救人得來的！”

季雲來在那一堆禮品中數來數去，“嗯，沒少。”

噗嗤。

季雲霄被逗笑了，“小五，沒人偷東西，你們快去睡，我自己看着就行了！”

白家夫婦趕到季家的時候，白諾一已經醒了過來，正抓着季雲霄的手小聲央求，“霄霄，你真的不要我了？”

聽聽這是一個男人說的話？

白長嶺當場就火了，“丢人現眼的玩意兒，給我回家去！”

說完也不管白諾一哭得一臉鼻涕一把淚，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拽。

“等等。”季成功開了口，“白二哥，我叫你一聲二哥，咱們今天把這個事情說清楚，孩子們的事鬧成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強扭的瓜不甜……”

“季成功，你什麽意思？”白長嶺聲音高了起來，“我們強扭你家瓜了？咋不說是你們閨女早有心思攀了高枝，把我們諾一給坑了呢？”

季成功一頭霧水，誰攀高枝了？

“白老二你說這話就是不講理了！”

外面聲音太大，剛被哄睡的老六又醒了，哇哇地哭了起來。白長嶺趁機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行了，我也不跟你說那麽多了，咱們兩家以後就當做不認識吧！”

白諾一還想着解釋什麽，被白長嶺劈頭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刮子，“回家！還想着在這被人打死啊？”

寶貝兒子吃了這麽大虧，但是怎麽說都是自家理虧，三更半夜跑到人家院子，還被當成賊打了，這事不管真相如何，說出去都不好聽。

偏偏壞事傳千裏。

農村大院不隔音，前面一嗓子，鄰居也能聽個七七八八，季成功家的後面就是黃玉坤黃二狗家，那晚也是巧了，二狗媳婦劉秀蓮鬧肚子，晚上起夜正好聽了個清楚。

在二井村，劉秀蓮知道的事情，基本過不了半天全村人都會知道，劉大喇叭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然而劉秀蓮萬萬沒想到，她白天散播了“最新消息”，晚上村主任就進了家門。

羅春福緩緩開口：“……那個，二嫂子，我跟你說點事。”

二井村的“劉大喇叭”劉秀蓮，是十裏八村遠近聞名的潑辣女人，不到五十歲，梳着利落的齊耳短發，身上穿的永遠是紅紅火火。

用她的話說，她這個半職業“紅娘”就是要穿紅色才吉利。

“主任，啥事啊？我，我也沒犯事啊……”劉秀蓮看到羅春福一臉的嚴肅心裏直打鼓。

咳咳！

羅春福标志性地咳嗽聲響起，“那個，其實也不是啥大事，就是你看看，咱們村大齡适婚青年不少，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啊，二嫂子，你要發揮你的個人優勢，幫着村裏解決困難……”

劉秀蓮這下放心了，弄了半天，是來找她說媒的。

能讓大主任親自跑一趟，還這麽斟詞酌句，肯定不是外人。

劉秀蓮也是個人精，羅佳佳隔山差五就往老白家跑，村裏人都看着呢，只是礙于她是村主任的女兒不敢議論，羅春福這個樣子擺明了是想要和白家結親，但又端着架子不挑明說。

羅春福不明說，劉秀蓮也不說破，連忙順着他的話題往下說，“誰說不是呢，主任，看着他們一個個沒有着落，我這心裏可不是滋味了……就說老白家那小夥子，多好的人呢。”

劉秀蓮一邊說一邊觀察羅春福的眼色，果然看到他臉色有所動，劉秀蓮心理有了譜，接着說道：“主任你放心吧，這事交給我，還沒有我大喇叭說不成的媒呢。”

“嗯，上點心啊，我代表咱們村四十八戶村民先謝謝你。回頭我讓孩子給你們送兩瓶好酒。”

“哎呀主任，不用客氣，我又不喝酒。”劉秀蓮臉色笑開了花，心裏卻罵開了，還代表四十八戶村民，你要代表的應該是你家閨女吧！

“給你們家老黃喝。”羅春福邁着四方步走了。

一直沒吭氣的老黃黑了臉，訓斥自己婆娘，“別亂管閑事，都一個村的，弄砸了都不好看。”

“不管行嗎，羅春福都到家裏來了。”劉秀蓮有自己的打算，“你別操心了，這個媒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就是隔層紗了，我現在只需要幫他們扯掉這層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