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他又瘸了

“霞,你在這等着，我下去看看。”

季雲霄沿着坑壁慢慢下來，一看,滿臉是土的季雲彩倒沒什麽事,可是地上躺了一個人,隐約還有血跡。

“大姐,我沒事，就是小腿破皮了,這個大爺摔得比較厲害。”老三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說。

季雲霄一看，這張臉見過,正是那天傷着手腕的男人,就是現在渾身泥污,頭發淩亂，人看着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這兒疼嗎？”季雲霄輕輕地擡了一下他的腿,“能說話嗎？”

“………疼。”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有氣沒力道，“我起不來。”

季雲霄在男人的腿部迅速檢查了一番，“應該沒斷,你再堅持一下,我叫人幫你。”

許志遠看着眼前年輕的女孩，總覺得她那雙眼睛有些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聽見眼前的女孩回頭沖着上面喊：“回村叫二叔找倆人過來。”

“好。”

季雲霞應了一聲，一轉身卻看見遠處似乎有人過來，巧了，來人正是季成仁,還帶着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韓英傑，另外一個季雲霞也認出來了，是年前到家裏來過那個城裏男孩，叫什麽江山奇？

“二叔，你來的正好，我正準備回家叫你，我大姐他們在……”

“我都知道了。”季成仁打斷了季雲霄的話，“你們在上面拉繩子，我下去。”

“仁叔，我下去吧，你們在上面。”韓英傑說着，已經跳了下去。

幾個人合力先把受傷的男人運送到了上面，季雲霄又扶着老三，兩人抓着繩子，在韓英傑的幫助下爬了上去。

“謝謝你啊，英傑。”季雲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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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煙袋的孫子韓英傑與季雲霄同歲，兩人也是高中同學，高考落榜之後也一直呆在家裏，經常回到季雲霄家裏幫忙，尤其是白諾一和羅佳佳定親之後，這韓家的孫子就來得更勤了。

韓英傑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只有季雲霄，她是真的沒有那根弦，只覺得這韓英傑是個助人為樂的好孩子。

韓英傑是個慢性子，遇到季雲霄說話更慢了，“沒……沒事，正好，趕上了。”

看到季雲霄江山奇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季雲霄，他這次随着許志遠來二井村考察，不小心遇到了陷阱，他自己腳腕也受傷了，只好回村叫人幫忙，正好遇到季成仁出門，季成仁又叫上了韓英傑，沒想到季雲霄竟然在這兒。

這可真是太尴尬了，怎麽每次都在瘸腿的時候遇到季雲霄呢。

季雲霄看到上面的人，也是一愣，江山奇怎麽在這裏？

看他那個樣子，是又瘸了？

“你又瘸了？”季雲霄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山奇低下了頭，臉色有些不自然，“……一會再跟你說，先回去吧。”

“對對，先回家。”季成仁也說，“小江他大爺這腿得去醫院吧？”

“先回去看看再說。”季雲霄說，“這地窖裏陰冷潮濕，他現在這個狀态不能受涼。”

小江他大爺？

季雲霄看了江山奇一眼，就見這小孩臉有些紅了，目光對上季雲霄的那一瞬間又迅速別開，如此心虛的樣子，肯定沒說實話，還大爺，她可是還記得江東元是獨子呢，哪來的大爺？

再說，這男人和江山奇沒有半分相似。

這個“大爺”八成是個假的。

蘑菇沒有采到，季雲霄又“撿到”兩個人受傷的人，楊春紅的小雞炖蘑菇是做不成了，家裏多了兩口人，原打算做雞肉就改為做雞湯了，吃肉的吃肉，喝湯的喝湯，一頓飯吃得熱氣騰騰。

吃過中飯，季成仁又過來了，抱過來兩床厚實的棉被，“大嫂，我看你家的被子有點薄，這個給小江他大爺用吧。”

季成仁已經從剛才的聊天中得知，這許志遠是中原醫科大學的教授，這次來二井村是來考察的，季成仁隐約感到這可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能和省城來的大教授說上話，這是多光榮的事情。

季雲霄既然說了不能受涼，他回到家和袁小芳一合計，就把家裏最好的被子給拿過來了。

許志遠來二井村西山附近考察，這事本來是他自己臨時起意。

許志遠也是無意中從一篇古遠材料中看到，中原曾經有一個盛産藥材的小村子，只是千餘年來，人們習慣了田間耕種，慢慢改了性，後來那個小村子就只剩下一個山林。

許志遠比江東元大十歲左右，兩人算是舊識，也是忘年交，前不久聊天的時候，許志遠無意中提及此事，江東元一聽就說：“你說的這個地方，聽起來很像我們老家的一個地方……”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中原醫科大學素有“許瘋子”之稱的許志遠記下了“二井村”這麽一個地方。

更有心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江山奇。

許志遠對二井村感興趣，而他也正好缺少一個回去的正當理由，如果能夠借着“跟着許教授去考察學知識”這樣一個理由，豈不是名正言順？

小江同學第二天就給許教授打了電話，自告奮勇：“江伯伯，那個二井村我很熟悉啊，你帶我一起，我可以幫你帶路，我還有朋友在那裏，她也懂醫術的，穴位推拿什麽的很在行……”

一向不善言辭的江山奇一口氣說出這麽一段，幾乎用盡洪荒之力，說完自己也臉紅心跳，把謊言說得一本正經實在是太難了。

許志遠一聽就樂了，“奇奇啊，行倒是行，就是這事你爸知道嗎？”

江東元最後也是被迫知道了，反正江山奇已經被豫州一中高中部保送，待在家裏也确實無所事事，跟着許志遠學點東西也不錯，更何況也是回自己家鄉，江東元也就同意了。

就這樣，江山奇跟着許志遠來了二井村考察，兩人已經在西山樹林一帶轉悠了好幾天了，許志遠是個瘋子，工作起來幾乎是癡迷狀态，江山奇來了之後才明白，他想開小差去找季雲霄幾乎是不可能的。

兩人住在鎮上的招待所，每天起早貪黑，白天在山林排查，晚上回到住所幾乎都是天掃黑了，

許志遠手腕受傷那天，江山奇正好去江莊二爺爺家裏那邊送東西去了，沒有趕上“神醫”的現場表演。

那天晚上許志遠跟他說起神醫的時候，贊不絕口，江山奇還覺得十分納悶，“許伯伯，難道比你還神？”

在江山奇的認知裏，許志遠已經醫學界的一個傳奇了，能讓許志遠稱贊的人，還真是讓人好奇呢。

會比季雲霄還神奇嗎？江山奇想。

季雲霄忙活完許志遠這邊才過來給江山奇做檢查。

看着眼前忙碌的季雲霄，江山奇暗想，如果她能夠跟着許伯伯學醫就好了，自己也能……江山奇晃神的功夫，季雲霄已經幫他修正好了腳腕，還抹上了一種藥水，涼嗖嗖的感覺傳來，帶着一絲甜味。

江山奇吸了吸鼻子，判斷不出這是什麽藥，問：“這是什麽？怎麽一股蜜糖味兒？”

“你這個沒什麽大事，不過要注意啊，上次傷的也是這個腳吧？”季雲霄看了江山奇一眼，答非所問，“抽空檢查一下小腦吧，是不是平衡能力有問題？怎麽老是瘸這一只呢？”

“……”

江山奇鬧了個紅臉，沒有吭氣。

一旁的許志遠被逗得笑了，看着季雲霄的目光充滿贊許，“小姑娘，你哪個大學的？專業學得不錯啊？畢業沒有？有沒有興趣讀研究生？”

季雲霄：“……”

“許老師，我沒上大學，我自己看書學得，你們回頭還是要醫院檢查一下，我這……說的也不全對。”

“許伯伯，你那兒不是有自主招生計劃的名額嗎？”江山奇突然插了一句。

許志遠明顯一愣，又笑着點點頭，“嗯，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你看我和小江也行動不便，不知道今晚可不可以在你家借宿一晚？”

季雲霄想拒絕，卻被楊春紅搶了先，“可以，可以，我給你們收拾住處去。”

季雲霄沒把許志遠的話當回事，楊春紅可是聽出了一些門道，她悄悄跟季雲霄使眼色，母女兩人到了裏間，楊春紅一邊收拾這床鋪，一邊說；“大妮，這個小江和這個許老師不是一般人哪，你跟他們好好唠唠，沒準能讓你上大學呢？”

季雲霄才沒有興趣讀什麽大學……只是這些話她現在沒有辦法跟楊春紅解釋清楚，只好含糊道：“嗯，知道了，我回頭問問。”

季家就兩間卧房，姐妹們居住的西間收拾出來給許志遠和江山奇住，娘七個就一起擠到東間的大炕了。

這天季雲霄家裏可真是熱鬧。

試驗田的沙荊也似乎感應到了這歡愉的人氣，到了傍晚，淡黃色的花骨朵紛紛盛開，整個小院彌漫着一股酸酸甜甜的氣息。

一開始，許志遠并沒有注意到這院子裏種植的是什麽，等他聞到這奇特的香味，挪到院子看到那迎風綻放的沙荊，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沒想到他竟然在這裏見到了沙荊。

這小姑娘不簡單呢，他們學校搞了好幾次試驗田，又是大棚又是設備的，都失敗了，異域種植藥材一直都是許志遠的一個願景，沒想到一個沒讀大學的小孩竟然有這般本事，看來，他這次來二井村的任務要改變一下了。

許志遠在想，得想個辦法，把季雲霄帶回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