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護城寺的水煎包

季雲霄倒是沒想到能在這個場合遇到熟人。

白諾一一臉尴尬,似乎想拉着羅佳佳離開，被羅佳佳更加抓緊了胳膊。

羅佳佳挑釁的意圖很明顯，親密地挽着白諾一的胳膊,一步三搖晃到季雲霄面前,她只顧着張揚自己,忽略了坐在季雲霞對面的男孩。

“是挺巧啊。”季雲霄說,“羅佳佳，你家那兩棵沙荊還好嗎？”

“……”羅佳佳臉色倏地變了,“季雲霄，你也不要得意太早,你有什麽啊,你以為來了大學,就是大學生了？”

“我……”

季雲霄剛一開口，就被江山奇打斷了,“你們倆是哪個院系,哪個專業的？”

冷冰冰的少年嗓音，一下子讓熱氣騰騰的食堂降低了好幾度，羅佳佳這才注意到季雲霄對面這個男孩,看起來似曾相識,“……有你什麽事？”

白諾一不想多事，扯着羅佳佳,“走吧，一會還有選修課呢。”

“諾一，怎麽說雲霄也是咱們同學，打個招呼怎麽了？”

幾個人正在撕扯，那邊許志遠端着一個大托盤過來了，“哎呀,奇奇，小季，快點搭把手……”

牛肉面的香氣讓季雲霄瞬間回神，接過許志遠手中的托盤，擺好碗筷，平靜地說，“羅佳佳，我們要吃飯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羅佳佳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白諾一臉色已經發青了，羅佳佳不認識許志遠，他可是認得，“許老師，我們先回去了。”

兩人走遠之後，江山奇問：“許伯伯，這倆學生你認識？”

“……那麽多學生哪能記得住，不過那個男生我好像有點印象，臨床醫學的大一新生，經常問我問題來着，叫什麽……”

“白諾一。”季雲霄接了話，“我們是一個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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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江山奇說。

季雲霄：“……”

許志遠：“……”

“小孩子懂什麽！”季雲霄有些尴尬，“許老師，別聽他瞎說……”

“小五告訴我的。”江山奇接着說，“說這個大白臉子不是個東西……”

噗哈哈。

許志遠笑出了聲，問江山奇：“奇奇，你要不要加點醋？”

江山奇不解：“加醋？我不加，太酸了不好吃。”

“嗯，确實，太酸了，這食堂的空氣都是酸的了！”

……

三人吃過飯就一起來到了許志遠的藥物實驗室，九十年代的實驗室各種實驗設備都比較陳舊，再加上許志遠研究的方向又不是很大衆，他能得到的設備多是從別的實驗室淘汰下來的，季雲霄看到那幾臺老舊的顯微鏡幾乎驚呆了。

這對她來說，就是古董。

季雲霄小心翼翼在顯微鏡上看了看，生怕一不下心碰壞了古董，這個動作也許志遠和江山奇眼裏就成了另外一層意思。

“你不會用吧？”江山奇說，“我來教你。”

季雲霄：“……好。”

季雲霄心想，這個小子今天話很多啊，原以為他是大冰蛋兒，沒想到還是個小八卦，回家得好好教育一下小五了。

小江老師教得十分認真，季雲霄只聽了一遍便掌握了要領，這讓江山奇有些驚訝，“你以前真的沒見過這個嗎？”

笑話，以前見過的比這個可高級多了。

“村裏沒有。”季雲霄說的認真誠懇。

那倒也是，江山奇沒有懷疑，繼續着他的教學：“這個切片要放在這裏，有玻璃的一面在上，對準光孔……”

……

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旁的許志遠卻陷入了沉思，這個季雲霄到底是什麽人呢。

周末的實驗室學生們都不在，三人在實驗室呆了一會，許志遠接了個電話。

“……白院長，是是是，我是許志遠……”

那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許志遠突然激動得提高了音調，“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謝謝院長，謝謝院長！”

許志遠挂了電話，沖到江山奇面前，抱住他的腦袋，吧唧就在額頭親了一口。

“奇奇寶貝兒！你真是太棒了！”

江山奇嫌棄地擦擦臉，“許伯伯，你這是幹什麽！”

季雲霄基本猜到了個大概，能讓一個研究人員激動成這樣的，應該得到了新裝備了，當年她的導師李傲通也是一樣。

小江出手，直接給白老爺子打電話撒嬌，白川接到老爺子命令也只能執行，白家背景深厚倒不是心疼那幾個錢，他就是想不通他這個外甥怎麽突然關心起許志遠的實驗室了。

日理萬機的白院長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早到醫院安排了事務，來到醫科大學許志遠實驗室樓下堵人。

季雲霄和江山奇他們一出實驗樓，就看到黑色轎車前玉樹臨風的男人。

季雲霄暗暗打量，這人看着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微卷，三七分頭梳得一絲不茍，五官精致，一身合體的灰色西裝，外面披着一件黑色薄呢風衣，季雲霄越看越覺得眼熟。

這男人的眉眼神情與江山奇有着七八分相似。

“舅舅。”江山奇跑了過去，“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白川面無表情，“我總得看看，你要我把錢花在哪兒吧？”

許志遠走了過來，熱情地打招呼：“白院長，要不要到實驗室坐會？”

白川的目光掃過來，最後落在許志遠身後的季雲霄那裏，許志遠連忙解釋：“……噢，這個是季雲霄，我的——一個遠方親戚，也是學醫的，來我這實習，也給我幫幫忙……小季，這是咱們二院的白院長。”

“白院長您好，我叫季雲霄。”

“舅舅，我想吃護城寺那邊的水煎包了。”江山奇扯着白川的衣服，“你帶我們去吃好不好？”

江山奇這麽當面提出來，白川只好答應，“也好，許老師，還有那個小朋友，一起吃個飯吧。”

季雲霄對跟陌生人吃飯沒什麽興趣，但是聽到“水煎包”三個字又忍不住點點頭。

白院長開車，許志遠坐了副駕駛，季雲霄和江山奇坐在後座。

江山奇小聲跟季雲霄嘀咕：“……可好吃了，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地方，有點遠，在南郊呢，大概得40分鐘……”

白川看到後視鏡中唠唠叨叨的外甥，仿佛看到了外星生物一般震驚，這十幾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江山奇一次性說這麽話呢。

更可樂的是，江山奇說了這麽一大段，人家女孩子就說了一個字：嗯。

白川豁然開朗，忍不住呵呵笑出了聲，這是世界，還真是相生相克啊。

豫州南郊的護城寺是豫州四大寺廟之一，始建于元代，據說是當年是為聖祖祝壽所建，70年代以後，随着經濟的恢複，這裏香火旺盛，一些小商販看到商機，開始在護城寺一帶販賣一些小商品、小食品，随着搞活經濟的政策推出，這裏逐漸成了繁華的商業圈，其中護城寺東側的小吃街最為有名。

江山奇說的那個好吃的水煎包，就在護城寺的小吃街。

這裏距離江山奇的家裏和醫科大學都比較遠，就算不堵車也得近一個小時，白川開着車送上門，江山奇當然要抓住這個好機會。

“舅舅，你開穩當一些。”江山奇拍拍駕駛座，“季雲霄她暈車。”

季雲霄：“……沒事。”

一個小時後，四個人總算來到了護城寺小吃街，由于是周末，這裏的人有些多，來到董記包子鋪的時候大廳已經沒有座位了。

店老板董大海認出了江山奇，“江少，您來了？去樓上包房吧。”

季雲霄深吸了一口氣，這包子店的味道還真是香。

幾個人在包房坐定，白川才細細地打量了自己外甥一眼，“奇奇，這地方你常來？”

“嗯，他家的包子太好吃了，我基本上每個月來兩三次吧。”江山奇說着輕車熟路地點單，“這幾樣的，一樣來兩籠，再給我門切一斤醬牛肉，一個蔬菜拼盤……”

“……”季雲霄插了一句話，“吃不了那麽多吧？”

“就是，剛吃過早餐沒多久，都還不餓呢。”許志遠說。

白川笑笑，“就先這麽多吧，不夠再要。”

等待上菜的間隙，季雲霄去了洗手間洗手，小餐館的衛生間洗手池子是男女共用的，她洗過手正準備走，看見白川走了過來，“小姑娘，你和我外甥是怎麽認識的？”

白川看出來了，江山奇的注意力在這個季雲霄身上，但這個小姑娘的注意力卻似乎只在包子上，許志遠還說什麽遠方親戚，一聽就不是實話，白川決定從這個小姑娘着手，自己幾十萬投出去，花錢總要花個明白。

“……就他腳脖子崴了，我給治好了，兩次。”季雲霄甩甩手。

白川：“……這樣啊。”

“白院長，我先過去了，你慢慢洗啊。”

白川：“……”

等到白川回來，包子也上了桌，熱氣騰騰的包子芳香四溢，季雲霄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同時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們那個時代人類對食物的需求沒有那麽高，基本靠各種營養劑來維持身體機能。

按理說，即便是現在身體機能有所變化，也不該達到控制不住的地步。

“快吃啊，”江山奇催促，“涼了就不好吃了。”

季雲霄咬了一口，人有些僵住了，這包子的味道她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