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會去的

隔日清晨，宋雲和醒來的時候，發現窗臺上的花瓶裏多了一支不知名的小黃花。

宋雲和還奇怪了一會。

樓下傳來了宋爸爸的聲音：“阿和，吃飯了。”

“欸，來了。”宋雲和應了一聲，蹬蹬蹬下樓。

宋爸爸的廚藝一直很好，就算是宋媽媽在世的時候，也都是宋爸爸負責做飯，一日三餐變着花樣做，兩母女負責品嘗美食。

後來宋媽媽去世後，宋雲和自己動手總是笨手笨腳的。

宋爸爸見女兒吃得狼吞虎咽的，一陣失笑：“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宋雲和莫名老臉一紅。

吃過早餐後，院子裏的孩子們都準備動身去學校，宋雲和也坐上了宋爸爸的小摩托，猛然間想起了一件事：“爸，你們學校有一個叫做蘇适的學生嗎？蘇州的蘇，适應的适。”

“蘇适？”宋爸爸開着小摩托，念叨了一聲，“我們班上沒有，其他班就不知道了，怎麽了？”

“沒事。”宋雲和随便找了個理由，“有一次我忘記帶錢了，他幫我付的錢告訴我叫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所學校。”

“欠人錢一定要還，那我今天去學校要一份名單看看。”

“嗯。”宋雲和應了一聲，找不到蘇适總讓她有些擔憂，擔憂産品是否安全，是不是真的出了故障。如果出了故障導致她回不去了，那就麻煩了。

鄉間的水泥路上有很多成群結隊去上學的孩子，她甚至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阿野也在，但他沒有穿校服。

依舊穿着招牌的黑色背心，身後背着韓奶奶，手上還拎着一籃子新鮮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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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慢，也許是因為負重前行。

跟在他屁股後面，是一群小學生，圍着他起哄喊：“阿野哥，撿垃圾，沒人愛沒人疼，孤孤單單住狗棚。”

這種場景，就像是小時候學校播放的扶貧影片。

無論什麽時候，總是讓宋雲和覺得心口難受。

眼看趕上了阿野，宋爸爸突然剎住了車。

“韓奶奶，好點了嗎？”

趴在阿野身後的韓奶奶轉身：“宋老師啊，好多了，本來我想着自己去，這孩子不放心我，非要跟着我一塊去。”

宋爸爸向來熱心腸：“韓奶奶我送你去吧。”

韓奶奶猶豫了一會：“這也坐不下啊。”

小摩托頂多能載兩個人，但這裏有三個人。

宋雲和從小摩托上跳了下來：“爸，時間還早，你先送韓奶奶去市集占個位置吧，然後再回來接我和阿野。”

宋爸爸點點頭：“好辦法。”

韓奶奶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執拗不過還是上了宋爸爸的小摩托，呼嘯而去。

宋雲和看了眼阿野：“我們也邊走吧。”

阿野臉微微泛紅，呼吸有些急促，垂下了頭，聲音很淡：“謝謝。”

“嗯？”是謝謝送韓奶奶的事情嗎？不過宋雲和也沒有過問。身後的孩子們還跟在後面起哄。膽子大的還過來扯他的衣角。

宋雲和微微偏頭，發現阿野難得有些緊張和羞惱。

她放下了自己的書包，從書包拿出了最新款的手機，插上耳線将兩只都塞進了阿野的耳朵裏。

阿野愣了一下，僵着身子完全不敢動。

空靈悅耳的女歌手在平靜地吟唱，将外界的聲音隔絕。他愣愣地看着宋雲和轉身。

“喂，小鬼們，你們再吵我就不客氣了。”三十二歲的宋雲和并不喜歡孩子，對于熊孩子更是沒有任何好感。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她說話的語氣很兇。

孩子們有些害怕，都紛紛閉嘴了。

宋雲和回過頭，發現阿野在看她，被她發現後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的腳尖。

宋雲和長籲了口氣，她想起阿野這個年紀，應該在學校接受教育。

“你不去上學嗎？”她問。

阿野沒有說話，口袋裏的手卻突然緊握了起來。

許久之後，宋雲和才聽到他簡單的四個字：“我會去的。”

他的欲望有很多，家庭、家人，被認可和接受教育。

一步一步來，不着急，總會實現的。

他已經做到了第一步，不是嗎？

耳朵裏的歌已經換成了一首情歌，低沉沙啞。阿野心情放松了不少，擡頭挺胸，目視着前方。

宋爸爸很快去而複還，停在宋雲和的面前。

宋雲和心理上是個大人，想着坐後面會好一點，但阿野怎麽也不肯，宋雲和無奈之下還是坐在中間，阿野坐在她的身後。

“那你抓緊我。”宋雲和有點擔憂。

阿野猛地點頭。

可事實上，阿野的手緊緊抓着小摩托後面的箱子，全程大氣也不敢出。

等好不容易送到了目的地，阿野飛快地跳下車，說了一聲謝謝後跑得飛快。

“這孩子……”宋爸爸一陣失笑。

宋雲和發覺自己的心态和宋爸爸如出一轍，“這孩子”這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