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像抱着一朵雲

周末，宋雲和起得很早，院子裏的孩子們已經聚集得差不多了，熱鬧得很。

宋雲和換了一身暖和的外套，出門之前和宋爸爸交代了一聲。

宋爸爸一向比較尊重宋雲和的決定，不限制她和誰玩，也不限制她去哪裏玩。

“等一下。”宋爸爸轉身拿了手套、帽子和圍巾，蹲下身子給宋雲和戴上。

層層疊疊包裹下，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有種冷，叫你爸覺得你冷。

宋爸爸這才滿意了：“早點回來，注意安全，手機随時聯系。”

“嗯。”

然後她也加入了院子裏的隊伍。

其實她覺得有些新奇的，尤其是作為一個成熟人和一群小孩子在一塊玩。

“出發了。”年紀大一點的孩子走在前面給大家領路，周小意過來叮囑宋雲和一聲：“等下別到處亂走，一定要跟緊大家，小心迷路。”

宋雲和還來不及和周小意搭話。

周小意已經離開她和幾個眼生的女孩站在一塊，說說笑笑。

宋雲和突然覺得有些落寞，好在後山的風景的确不錯。

小院子的雪早已經融化了，但後山的樹枝上還有殘雪未消，葉子上還有小小的冰棱。

大家夥在摘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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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和不知道哪些野果子可以吃，比她小的孩子給她采了些果子做樣品，宋雲和對比着采摘。

她也有些嘴饞，偷偷嘗了一口。

酸甜味的。

還挺好吃。

“好吃吧？小公主。”小孩沖她大笑，然後伸出舌頭，舌苔都變黑了。

“你舌頭變黑了。”宋雲和驚訝地問。

“吃這個就會變黑。”小孩指着她的舌頭笑着說道，宋雲和伸出舌頭自己看了一下還真是。

宋雲和蹲下身子，和他平視：“你為什麽叫我小公主？”

“因為你長得漂亮，就像住在城堡裏的小公主。大家都這麽叫你的。”

宋雲和失笑：“我不是小公主，你可以叫我姐姐。”

小孩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很快就跟着同齡人一塊去采野果。

宋雲和站在原地，周圍也沒有認識的女孩，幹脆自己找野果。

出門之前，她自己準備了個小袋子，用來裝野果子的。

她下意識覺得宋爸爸沒有見過這些野果子，想給宋爸爸帶一些，于是耐心地摘野果塞進袋子裏。

只是等她站起來時，才驚覺周圍安靜得詭異。

一個人也沒有。

“周小意？”她喊一聲，發現這群人裏只認識周小意，“周小意？”

她又喊了一聲，空曠的山野裏只剩下她自己的回音。

天色有些陰沉，宋雲和直覺快要下雨了，她盡量冷靜掏出手機想給周小意打電話，卻發現山裏根本就沒有信號。

“呃……”宋雲和放回了手機，抓了抓腦袋。

她迷路了。

好像每一條路都看起來差不多。

她只能憑借自己的感覺走，冷不丁被凸起的藤蔓絆倒，狠狠摔了一跤。

腳腕傳來一陣劇痛。

宋雲和差點叫出聲。

“啊，真有點倒黴。”

“幸好不是夏天，冬天的蛇應該都冬眠了吧。”要是有條蛇出現，就算是成熟的宋雲和也能當場暈過去。

“還好還好。”宋雲和又開始念叨起來，“應該不會有野獸吧？”她的話剛落，前面的樹叢突然劇烈的抖動。

宋雲和吓了一跳，心提到了嗓子眼：“是誰？誰在哪裏？”

樹葉依舊在抖動，宋雲和爬起來往後跑，扭頭那一瞬間，樹叢被撥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了。

“阿野？”宋雲和驚了一下。

“你腿受傷了？”阿野看着她捂着自己的腿。

不是野獸的訊息傳到大腦，讓宋雲和松了口氣。

腳腕的疼痛襲來，宋雲和皺了皺眉頭：“剛剛扭到了。”

阿野眸光一沉，他蹲在宋雲和的面前，一把将她整個抱了起來。

只覺得懷裏的宋雲和沒有什麽重量，就像真的抱着一朵雲。

宋雲和騰空而起，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也不覺得別扭，受傷的腿不需要用力，甚至覺得有些舒服。

何樂而不為呢？

“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這裏燒炭。”阿野聽到附近有聲音就過來看了一下。

他抱着她往前走，直到停在一處火堆前才将她放下。

窯洞裏的炭燒得滾燙，在這樣的大冷天，意外地暖和。

宋雲和莫名想起了賣炭翁。

“你一個人嗎？”宋雲和看了看四周，荒山野嶺的，幾乎沒什麽人影。

“嗯。”

“你燒木炭自己用？”那未免太複雜了。

阿野搖搖頭：“用來賣的，今年冬天冷。”

宋雲和噎了一下，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人，簡直無孔不入地為了生活奔波，賺錢養活大家。

阿野忙活一陣子，将窯洞封了才坐在她的邊上。

“無聊嗎？”阿野問。

宋雲和：“還好。”

“那邊有個地方挺不錯的，要去看看嗎？”阿野又問。

“可以啊。”

阿野又将她抱了起來。

到了宋雲和才發現，那地方并不遠，走幾步就到了，宋雲和覺得有些羞愧，早知道這麽近，她完全可以自己走過來。

阿野将她放在一處高度合适的藤蔓上，宋雲和坐上去還有些害怕，但是很快她發現這些藤蔓非常堅固。簡直像是天然的秋千。

于是徹底放心地坐在上面。

“你之前都一個人在這裏玩嗎？”

阿野嗯了一聲。

宋雲和猛然想起，這次除了幾個沉迷游戲的男孩，周圍的孩子幾乎都來了。

“他們沒通知你嗎？”宋雲和皺眉。

阿野沒說話。

宋雲和覺得自己好像戳中了別人的傷疤，有些愧疚。

“他們害怕我，我的傷疤。”阿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就像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再忍耐一會，等你長大後，未來的醫學非常發達，你的傷口可以修複的。”不是疑問句也不是假設，而是确确實實的陳述句。

“真的嗎？”阿野雙眼一亮。

“是真的，我以我的人格，以我的美貌擔保。”

宋雲和盡量說得認真可信，引起阿野一陣失笑。

一滴水落在宋雲和的鼻子上，宋雲和還覺得奇怪：“樹上有水珠嗎？”說完水珠越來越多，滂沱而來。

“下雨了。”宋雲和反應了過來。

阿野立馬将她抱了起來。

下雨往哪裏躲呢？這荒山上也沒有雨傘。

宋雲和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有些手足無措。

“別怕。”阿野安撫地說了一聲，抱着她鑽進來一片低矮的灌木叢，那灌木叢生長在高大的密林之下，經過層層疊疊的樹木遮擋，偶爾才落下幾滴雨珠。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避雨。

兩人都是坐着的，緊緊挨在一塊。

宋雲和的頭發濕了一點，黏在皮膚上。她随手将頭發抹了上去，好奇地看着外面。

鼻尖是雜草的芬芳，夾雜着雨水和土腥味。

雨下得又快又急。

打在樹葉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莫名在這深山裏産生了某種奇妙的禪意。

她深呼吸一口，只覺得通體舒暢。

“你怎麽知道這麽個地方的？”宋雲和問。

阿野有些心不在焉，他緊挨着宋雲和，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暖意。

還有白皙的脖子、完美的下颚線和小巧可愛的耳垂。

漂亮得不像是人類所有。

倒像是這山間的小精靈。

更像是一場夢。

“之前也遇到過大雨，無意間發現的。”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不知道這雨要下多久嗎？我們不會要在這裏呆一晚上吧？”呆一晚上她倒是不怕，但她怕宋爸爸擔心。

“不用擔心，”阿野肯定地說道，“這是陣雨，等雨稍微小一點，我們就下山。”

“嗯。”宋雲和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