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不要有下次

“嗐，沒事， 那姑娘太不識趣了，給點教訓也好。”老許和姑娘寒暄了一陣子，給了姑娘不少有關于韓意濃最近的動向，這才分開了。

此時已經是快十一點了，但學校依舊熱鬧。

不過這學校太小了，才掉個頭就瞧見了韓意濃。老許小步追了上去，拍了一下韓意濃的肩膀：“濃哥，你怎麽還沒回去？”

在這裏見到韓意濃有些奇怪，因為韓意濃和他一樣不屬于寄宿生，而是走讀生。

家就在附近。

“你不也沒回去嗎？”韓意濃微微皺眉，看向夜色那抹熟悉的身影，有些疑惑，“你說你今天有事就是找她，說些什麽呢？”

“沒事，”老許搖搖頭，“就是我一哥們受了委屈，我找她幫個忙去教訓教訓那人。”

“呵，你還有這俠義心腸。”

“那可不，你交到我這個朋友簡直撿到寶了。”

韓意濃不置可否，他不是個缺朋友的人，長得帥家裏又有錢，出手也大方願意給朋友花錢。想和他做朋友的，多不勝數。

他倒是平白想起了和他一塊長大的陳阿東，但好像長大了，也生分了。

今年聯系還是開學前，和他打了個招呼說去一個極為偏僻的中學念書。

之後都沒信了。

也許對他們來說，長大就意味着分別。

朋友，此時濃情蜜意，他日形同陌路，不長久的感情。

兩人都不着急回去，反而約着一塊去吃了個夜宵，沒巧剛坐下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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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好像是五班的阿悄啊，我之前聽說她追韓意濃很久都沒有追到，今天怎麽來找你晦氣了。你也是，怎麽不打回去啊？”宋真真有些抱不平。

她剛坐座位上睡着了，被聲音吵醒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要是她沒睡着，估計立馬就得沖上去開撕。

宋雲和輕笑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你能撕誰？”

老許越聽越沉，心底暗罵了一句，沒想到這麽巧。他抽空看了一眼韓意濃，全身都僵了。哪怕依舊穿着短袖燥熱不已，卻像是身在臘月。

肌膚幾乎可以凝結冰塊。

韓意濃轉身站了起來：“你說誰找你麻煩了？”

聲音很沉，因為在變聲期有些沙啞，也許是周圍太安靜了，這陡然的聲音把和他背對背坐着的宋真真吓着了，她像被擠壓的彈簧噔地站起來，站在韓意濃面前，仰起頭：“你幹什麽？還不是你因為你！”

學校不少人都知道韓意濃的大名，幾乎沒有人敢惹他。

宋雲和也一直覺得宋真真之前的話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真面對上韓意濃，宋真真真敢正面剛。

“你看我姐妹身上這奇奇怪怪的顏色，都是她砸的。”宋真真浮誇地說道，将事情往嚴重裏說，還盡量将宋雲和形容得特別委屈。

占據道德的制高點。

“停。”宋雲和站了起來，看向韓意濃，“不必假惺惺，如果這就是你說的報複，我想沒什麽可怕的，你盡管放馬過來。”

說完拉着宋真真回去吃面。

韓意濃卻沒有坐回去，他想起之前自己說的混賬話。

突然百口莫辯。

“你不相信我？”韓意濃握緊了拳頭。

宋雲和根本就不理他。

韓意濃心裏燒了一把火，一把将自己的餐桌前的夜宵一把全部都掃落了，不鏽鋼的餐具發出劇烈的響聲，老許吓得身軀挺得筆直。

“還不走？”

老許聽到這句，放下筷子，一口面也沒吃着，跟着出去了。

“濃哥，你走那麽快幹嘛？”老許沒想到對方發這麽大的火，心裏也窩火。

“是你讓阿悄去找宋雲和麻煩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他已經知道了。

老許根本沒覺着自己錯了：“是又怎麽樣？你不是不喜歡她嗎？而且我看她也沒把你放在心上，就想給她一個教訓，告訴她你可受歡……”

“迎”字還沒說出口，對方已經一拳頭砸在他的臉上。

神經傳來劇痛，老許甚至來不及捂住臉，舌尖傳來鐵鏽的味道。

清清楚楚地告訴他，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打了。老許有些不可置信；“你打我？你瘋了，我幫你出氣你打我？”

“多管閑事，就算是朋友也注意界限。我感情也管，誰給你的權利？"韓意濃這話說得絕情，正在氣頭上，根本就沒有辦法保持理智。

老許氣得半天說不出話，只發出一聲冷哼了：“好，你他媽就是狗咬呂洞賓，我懶得和你計較。”他氣沖沖走了，轉身發現路邊躺着一顆可憐的石子，狠狠踢了一腳洩憤。

他最心煩的不是挨打，而是從韓意濃的語氣裏他聽得出，那臭小子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做真正的朋友。

“切，臭小子，這次你要不是主動認錯，我還理你就是狗崽子。”老許在夜風裏罵罵咧咧。

韓意濃站在原地好久都沒有動。

直到夜深了皮膚有點涼意了。

他摸出手機給宋雲和發了條消息：“這事錯在我，明兒請你吃個飯就當賠禮道歉。”

宋雲和那會剛剛洗完澡爬上床，懶得理會。恰好宋真真從小賣部打水上來，吃着冰淇淋上來喊她：“宋雲和，那個阿悄在樓下說想和你道歉，要不要下去看看？”

宋雲和微微皺眉：“阿悄？”

那樣性格火熱的女孩真的會向她道歉？她保持懷疑。

宋真真當然也是不信的，于是提議：“我陪你去看看吧，不然她一直在樓下站着把老師招惹過來了。”

宋雲和點點頭。

兩人站在阿悄面前，意外的是阿悄非常坦然真誠地握住她的手道歉：“對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次，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敢了。”

阿悄盯着她的眼睛，語氣非常懇切。

之前飛揚跋扈的女孩和眼前言辭懇切的女孩沒有絲毫重疊之處。

宋雲和微微皺眉：“是不是韓意濃欺負你了？”

“啊？沒有。”阿悄搖頭，“沒有的事，我沒有，沒有被欺負。”

宋雲和微微點頭：“行了，我原諒你了，你回去吧，不早了要熄燈了。”宋雲和瞥了一眼夜的更深處，轉身上樓了。

手機又響了一下，宋雲和打開手機，發現韓意濃又發了一條消息。

“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我是什麽兇神惡煞還是鬼面閻羅？”

宋雲和最見不得別人自貶：“明天要回家，我爸生日。”

“借口，老徐家菜館，我明天死等你。”

“……”宋雲和嘆了口氣，知道說什麽韓意濃都不會信，幹脆也不解釋了。

等就等吧，反正也和她沒關系。

她翻身入睡，眼前又浮現出阿悄的面容。

——“啊？沒有。”阿悄搖頭，“沒有的事，我沒有，沒有被欺負。”

韓意濃沒有欺負她，但那個“沒有被欺負”明顯有些結巴，她說謊了。

不是韓意濃，那麽到底是誰？

***

阿悄目送宋雲和上了樓，往回走，才走幾步撞見斜靠在宿舍樓之間的阿野。

他沒什麽表情，細碎的劉海遮住他的雙眼，但是遮不住那雙眼的銳利的光。

臉頰的傷疤扭曲恐怖，沒有表情的時候光是看着就覺得害怕，更何況，她被盯上。

阿悄有些心驚肉跳。

“道歉完了？”

阿悄猛點頭：“道歉完了，她原諒我了。”

她那會才和老許分開，路過學校沒有路燈的那段路，突然被人大力地拽進了小路的牆壁上。扣住她的脖子的手，力氣非常大。

幾乎要擰斷她的脖子。

“和宋雲和道歉，否則……”明明是一場磁性低沉的聲音，此刻竟然像是閻羅索命。

她不想再經歷那種窒息感，以及毫無反抗之力的痛苦了。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可怕到她站在他面前就手腳打顫，森冷牙酸。

“嗯，走吧，不要有下次。”

“知道知道。”阿悄低頭應答，再擡頭時，男人已經消失在黑夜裏。

她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