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三十一盤山公路車禍進展

車子在硬泥路上一路颠簸着前行,皎潔的月光灑在前方巍峨的大山上。大山的影子像黑夜中的巨獸，給衆人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由于剛剛經過的村子裏發生的事情影響,大家一時之間都沒有什麽睡意，索性就坐在門邊上,看着腳下不斷後退的道路。

大黃安安靜靜地站在車廂裏面,時不時因為車子的搖晃而挪動腳步。

很快，車子就開始上山。

山上有專門修建的盤山公路,但卻異常陡峭。為防東西在行進途中滑落,許傾肖便在山腳下把後車廂的門關了起來。

車廂內的衆人陷入一片黑暗，車不停繞着山軸旋轉的感覺令人眩暈。

徐長宇原本還和徐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上山之後卻有點惡心想吐的感覺,只好強忍着暈車的難受，強迫自己趕緊入睡。

山路蜿蜒,四十分鐘過去，除了開車的唐策，連副駕駛座上的許傾肖都有點惡心感了。

只是他們已經在下山的途中，半道停車很危險，唐策幹脆就加快了速度，早點下山再留點時間給衆人休整。

兩旁的景物飛速後退，整個盤山公路上，除了規律的蟲鳴聲，就只有刺耳的馬達聲在唐策的耳邊回旋……

嗯？

唐策突然皺起了眉，細細聆聽。

耳邊的馬達聲确實有一種開普勒效應的回旋感，一強一弱的交雜，由遠到近的變換。

——這裏有另一輛車？

唐策眼裏映着前方的道路，他所在的直道左轉之後，是一個側過來的U字形，走完U字，後面還是一個直道。

可是唐策目力所及的地方，卻沒有看到有任何的車輛正在行駛。

——是錯覺？

唐策松了松腳踩的油門，左腳半邊移上剎車，胳膊一甩把方向盤往左邊一打，瞬息之間，就過了前方那個幾乎九十度的轉彎。

亮黃色的燈光随之轉彎，只是剛剛轉過來，亮色籠罩的那片區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來一個黑影！

燈光打到的地方，那黑色的金屬外殼一閃而過一道冷光。

“砰！——”

運鈔車正是剛轉彎底盤不穩的時候，被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過山路也不開燈的越野車一撞，當即側着直接翻出了圍欄，滾落山崖！

那輛黑色越野也沖的太猛，撞了車還沒完全停住，偏偏運鈔車側翻的時候把圍欄壓彎，黑色越野被圍欄一咯，也跟着翻了下去。

車廂裏的衆人被巨大的碰撞聲吵醒，下一個瞬間，就被一股巨大的沖力帶起，齊齊撞到了牆上！

而随着車子在傾斜的山崖上不斷地翻滾、碰撞，牆壁和車門都開始變形，裝着各類物品的背包散落一地。

胡雪和孟焦更是被翻倒在地的大黃狠狠的撞了一擊，當場就昏了過去。

當一切終于平息的時候，車廂裏已是一片狼藉。

張梓堯本是躺在地上的，翻滾的過程中卻被抛到車廂裏面的角落。他動了動手臂，一個壓在他肩頭的背包就掉了下去，他這才把護在胸前的手舒展開來，把一直被他護在手心裏的小灰輕輕放到一旁。

楊裴則整個上半身都撲在張梓堯的身上，他的腦袋就擱在張梓堯的肚子上，被張梓堯用另一只手護住。

然而，翻滾中變形的運鈔車卻把楊裴的雙腿緊緊地卡在了地上，小窗戶上的鐵片深深地□□了楊裴大腿一側的地板中，他只要稍一動彈，就免不了皮開肉綻。連帶着張梓堯被他壓住的雙腿，也動彈不得。

“唔……”徐長宇翻了個身，一手捂住肩膀，有些茫然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在最外圍，撞擊的時候都有人墊着，除了肩上的傷口有些生疼外倒沒什麽大事。

車廂內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他不由得有些驚慌，四處摸索着。“徐琳？你還好麽？發生什麽事了？！”

“徐琳？！孟焦？！——”

“別慌。”

車內的情況，張梓堯差不多都看得清楚，看到徐長宇一臉的驚恐表情胡亂的摸索，張梓堯淡然的安慰了他一句，“估計出了什麽事，車子都變形了，你先去看看門還能不能打開。”

終于有人回應自己，再加上被張梓堯鎮定的語氣所感染，徐長宇也勉強壓下心中的失措，趕緊摸到門邊上去推門。

“唔…不行！門打不開！”徐長宇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推，門卻是紋絲不動。再加上他肩上還有傷，這推了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的要出汗了。

“好，你別慌，等我過來。”張梓堯先穩住他，然後小幅度的縮了縮腳。

卻發現只要他一動，楊裴的腰部擡高，腿就會壓到側邊的鐵片上。張梓堯根本沒辦法在不傷到楊裴的前提下，從這裏脫身。

而那鐵片兩邊皆是鋒利得很，又□□了地板，要□□，只能把上面壓下來的一整塊車板，都豎直着擡起才行。張梓堯的腿不能動，這個動作，卻是有些勉強了。

正在張梓堯凝神思考之時，卻聽一陣零碎的開鎖聲響起，緊接着的，便是一聲極其刺耳的“茲啦——”的聲音。

張梓堯轉頭看去，只見扭曲着的門被人用蠻力硬生生的拉開了少許，不知是何材料的車廂地面上被刮出幾道深深的白色凹痕。

一線天光透了進來，暗紫色的天幕隐約可見。

外面那人喘息一陣，似是後力不濟。但只片刻，扭曲的車門便又開始發出刺耳的聲響。

“幫一下他。”張梓堯說道。

徐長宇一直驚疑不定的呆呆看着，聽到張梓堯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過去幫忙把門推開。

這一推開，徐長宇就傻了眼。

只見門外面的唐策半邊身子都染了鮮血，左邊胳膊上還有幾個玻璃渣子插在裏面，在瑩白的月光下閃閃爍爍。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還能像沒事人一樣過來開車門的。

“你、你這沒事吧？”徐長宇看着他都覺得自己的傷口隐隐作痛。

唐策卻對徐長宇的話充耳不聞，像沒這個人一樣，車門剛一打開，他就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

“梓堯？你沒事吧？！”

車廂裏面比外面要黑的多，唐策一頭紮進來，眼前頓時一黑。

他也等不及視野恢複，小心翼翼的一個一個順着摸過去。他的臉上被血液遮擋，張梓堯卻把他難得一見的驚慌表情看了個透徹。

莫名的有點說不出話來。

“吱吱——”

小灰都有些替唐策着急，這笨手笨腳的還不趕快過來救主人！

唐策聽到小灰的叫聲，一愣，張梓堯不是那種平白無故讓人為他擔心的人，他不回應自己，反倒是只松鼠在叫，難道……

唐策一急，也顧不上踩沒踩到什麽人了，整個人幾乎是直接撲到了這邊來的。

“梓堯？”

黑暗中只能大致看到張梓堯半倚在角落的輪廓，唐策抖抖索索的伸手去摸他的臉，第一次在碰到他的時候，內心的驚懼大過了狂熱。

“我沒事。”

張梓堯的聲音突然之間響起，這讓唐策的手立時就僵在了他臉上。下一秒，唐策就像做賊心虛一樣的收回了手，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

“是這個壓住你了嗎？我先把它搬開。”

說着，唐策就退了兩步，半弓着腰用手在塌下來的車頂上找好了支點。

“這肯定是那輛該死的黑車掉下來的時候砸的。”唐策說。

張梓堯擰着眉看向唐策的手臂。

盡管他也伸出了手在幫忙減輕唐策的負擔，但就算如此，唐策的左手臂上，還是隔着衣服都能看見傷口被擠壓而汩汩流出的鮮血。

運鈔車的夾板“吱呀吱呀”作響，待到那塊鐵片終于離開楊裴的腿部一寸有餘，張梓堯才小心的放手，把楊裴挪了出去，然後自己也跟着抽出了腿。

“放下來吧。”

“你再離遠一點。”唐策搖了搖頭。見張梓堯又離遠了一點，這才迅速的抽離了手。

失去支撐的車頂“轟”地一下子又塌了下來，窗戶上的鐵片比之前更深的□□了地板裏。

長舒了一口氣，唐策默默揉了揉臉，轉過頭來對着張梓堯又是一臉熟悉的暧昧笑容，“梓堯，需不需要我幫你檢查一下哪裏受傷了，嗯？”

“嗯。”張梓堯腦袋一揚，往後靠在車的側面牆壁，眯着眼睛看唐策。

唐策的表情一瞬間帶上疑惑，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張梓堯說錯了。

“那我就…上了？”不管是誰錯了，唐策已經打定主意将錯就錯！

他慢慢的欺近張梓堯，右手撐牆，左手撐在地上。他的左手因為生理性的疼痛而微微顫抖，唐策卻恍若未覺。

越離得近了，便越是顫抖，唐策覺得自己幾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來克制身體的顫抖。但這種顫抖只是由外部轉到了內部，他在戰栗，身體在火熱發燙，越是接近，越是灼燒。

就在這時，張梓堯冰涼的手順着唐策的耳側插-進了他的頭發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