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十三沉靜青年

吃過不知道是早餐還是午餐的一頓飯,衆人背起背包、拿好武器就上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梓堯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了唐策和楊裴的緣故，這兩人明顯比其他只墊了墊肚子的人更有精神的陪着張梓堯在前面探路。

由于昨夜就已經在下山的途中,這邊的山大多呈坡狀,車子滾落的時候直接到了谷底,倒也省去衆人的一段路程。

谷底的樹木不多，偶爾有也多半不高。中間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溪流,清透明亮,衆人便随着這溪流一路向前。

“吱吱——”

“嗚籲——”

腦袋濕透了的大黃腦袋上頂着全身濕透了的小灰,踏着小碎步跑到張梓堯的周圍繞來繞去。小灰一個飛撲跳到張梓堯的肩上,從上到下打了個激靈,毛上的水珠一甩一甩的，灑了張梓堯和唐策一臉。

張梓堯伸出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它的小腦袋。大黃見狀，也繞到前面要把腦袋往張梓堯的身前蹭，卻被張梓堯一巴掌拍到頭上，訓了一聲“別鬧。”

“呵…”看到大黃委屈的踩在水裏遠遠地跑到前面去，唐策不由得笑了一聲，然後湊近張梓堯的臉，伸出手指戳了小灰一下，把它戳的一個站立不穩，兩只小爪子胡亂揮舞了幾下最後抱住了唐策伸出來的食指。

“吱吱！！——ヽ(*。>Д<)o゜”站穩了之後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麽的小灰立馬放開了唐策的手指，站起來指控他。

“唐策，你是不是太無聊了。”張梓堯斜着瞟了唐策一眼。

“可是，你對這個小東西這麽好，就不怕我吃醋嗎~？”面對小灰和張梓堯的雙重警告，唐策臉上笑得好看，嘴裏說出口的話卻一股子酸味兒。

唔，他是真的想把這個小東西剝皮烤來吃的啊~

那小小的尖爪觸碰過梓堯的皮膚，柔軟的皮毛被梓堯溫柔的愛撫過，毛絨絨的小腦袋被梓堯親吻過……

唐策的腦海裏，小灰的腦袋“咔嚓”一下，掉了下來。

小灰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四面打着轉兒，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狠狠的抖了一下，然後一溜煙兒——蹿進了張梓堯的衣領。

“不是小東西，是小灰。”

感受到唐策盯着自己衣領處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目光，張梓堯默默地捂住了衣服裏的小灰。“你跟它吃什麽醋？”

......

由于山谷裏比盤山公路少繞了許多彎路，所以即使是步行，幾人大約走了兩個小時，便走出了山谷。

已經出了山谷，驕陽更是顯得灼熱。即使時已至秋，一衆人走在看不到盡頭的高速公路上，也被烤的有些焦灼。

“你們來的時候，用了多長時間？”張梓堯問道。

“不太清楚，沒多久吧！”餘田又撓起了頭，順帶着抹了一把腦門兒上的汗。

張梓堯皺眉，這個回答太過籠統，且不說人的感官是有欺騙性的，單單說現在衆人還一點城市的影子都沒見到，就可以知道這個“沒多久”的回答有多不靠譜。

“我先去前面看看，你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走。”張梓堯招來大黃，轉頭對衆人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要去就讓我去！”

楊裴和唐策同時開口，然後怒瞪了一眼對方，望向張梓堯。

許傾肖無奈的看了兩人一眼，說道：“你一個人不太安全，還是再帶一個吧。”

張梓堯沉吟一會兒，說道：“也對。”然後把目光轉向了一路上除了跟餘田說了兩句話，其餘時間皆都沉默着的阿言，“你跟我一起去吧。”

阿言看他一眼，什麽話都沒說，把背上的包取下來遞給餘田，然後直接翻身上了馬。

張梓堯便也準備上馬，卻被唐策一把拉住。

“你為什麽選擇帶他去？”

“你手上還有傷。”張梓堯回答他，語氣平和，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對，不是因為這個，你連小孩兒都不帶了！”唐策把一旁的楊裴扯了過來，楊裴一把揮開了唐策的手，一雙眼睛卻配合地水潤潤的望着張梓堯。

張梓堯默然，直接上前一步揪住唐策的衣領來了一個深吻，松了手後，一雙幽幽的綠眸直直的盯進唐策的雙眼。

他說，“乖點。”然後轉身上了馬，坐到阿言的身後。走的時候還順帶摸了一把楊裴的腦袋。

衆人看着唐策的目光，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另一邊

張梓堯拉阿言上馬，自然是有理由的。

他今天早上看到阿言和唐策，這才突然想到，阿言就是當初那個他在唐策的營地酒吧裏多看了一眼的那個青年。

當時多看他一眼，是為他果斷結束了那場鬧劇的尚存的人性。

現在單獨和他出來，卻是為了保護主導了那場鬧劇的人……

“你提出跟我們一路，到底是想做什麽？”張梓堯淡然開口，卻是直奔主題。

阿言早上就覺得他察覺了什麽，卻沒想到他竟是直接問了出來。略微沉默了一會兒，阿言沒有回答張梓堯的問題，反而問他：“…你知不知道唐策是怎麽來找你的？”

張梓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猜測着說道：“不清楚。”

“那你想知道嗎？”阿言問他。

“你想讓我知道嗎？”張梓堯反問道。

阿言又是一陣沉默，張梓堯也不說話，耐心地等着。過了好一陣子阿言才說：“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是嗎？”張梓堯說，“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而來了麽？”

“這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因為我剛剛決定放棄。”阿言說。

張梓堯沒有再說話，大黃“嘚嘚”地跑着，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眼前終于不再是望不見盡頭的公路。陽光之下，灰色的城市像是蒙上了一層白紗，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張梓堯就在這時候，突然抛出一句話。

“你想殺唐策。”

阿言一驚，雖然他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保持了平靜。但那一瞬間想要轉頭的微小動作，卻沒有逃過早有準備緊緊盯着他的張梓堯的眼睛。

“為什麽放棄？”張梓堯淡然問道。

想殺唐策這他可以理解，盡管唐策沒有明說，但顯然，一個如此安全而有規則的營地，是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覆滅得只剩下唐策一人的，那麽這個原因是誰顯而易見。

失去了一個條件如此優越的生存環境，和可能擁有的朋友親人，他報仇的理由太充足了。充足到，張梓堯想不出他為何在短短一天之內放棄。

即使他放棄對自己來說更有好處，可是張梓堯卻覺得，根本沒有放棄的理由！

因為…”阿言終于忍不住扭過頭來，“我發現他抛棄營地是有原因的。”

“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因為無聊，而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他經常這樣做。”阿言看着張梓堯說，“但是今天，我發現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如果是為了愛的人，而抛棄營地的話，我覺得這個理由我可以接受。”

“而你，既然你對此一無所知，你便是無辜的。我也不會殺你。”

“……”

張梓堯突然覺得他有點不能直視這個青年，這種莫名其妙的世界觀，一條一條的将事物分割，判斷黑白，實在是讓人不敢茍同。

但末世之中，還能将事物看待成非黑即白的簡單模式，不得不說，也挺讓人佩服。

通往城市內的大道已近在眼前，寫有“流浪者家園（Homeland for the lost）”的巨型标識牌樹立在道路的右側，看起來還是嶄新的。

張梓堯拍了拍座下大黃的脊背，大黃便機靈的停了下來。

“你對裏面有所了解，依你看來，我們還有沒有必要進去看一遍？”張梓堯問道。

阿言搖搖頭，“我們過來的時候再看，太早進去，很有可能引來喪屍集群。這裏面的大致路線我和餘哥都走過一遍，不過我提醒你，這裏面，可不止會有我們。”

不止會有我們？

張梓堯心裏打了幾個轉，嘴上問道：“什麽意思？”心裏卻大致已經明白，阿言和餘田之前在城市裏的時候，一定遇到過其他人。

而既然需要提醒，那麽就有至少兩種情況。

一是他們沒有碰面，對方比己方強大很多。

二是雙方已經碰面，對方不太友好，甚至很有可能是導致餘田和阿言離開的原因之一。

當然，還有張梓堯最不想面對的那一種情況——

——“這裏面，有殘留的聯邦正規軍人。遺憾的是，他們似乎都因為被抛棄的原因，脾氣不是很好。”

“啧…”最糟糕的選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