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伍拾

許青枧捂着腹部的手指抖得很厲害,他的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己的命不重要,你肚子裏的孩子也不重要嗎?”夏塵輕笑着問道。

許青枧大口地喘着氣,下意識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要逃跑。

但剛跑了一步,許青枧就覺得渾身一痛,根本站不穩,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夏塵站在許青枧身後,聲線冰冷地說道。

許青枧艱難地回頭看去,只見夏塵的指間正捏着一枚蠱蟲,蠱蟲的身上還刺了銀針。

這枚蠱蟲催動了他體內的子蟲,所以他才這樣痛不欲生。

夏塵垂眸看向許青枧的小腹,沉默半晌,道:“腹中的胎兒,我替你解決掉吧。”

“不要……不要……”許青枧不斷地搖頭。

夏塵取出一枚無比鋒利的匕首,蹲下身,用匕首緩緩抵住許青枧的小腹。

“你只有一次機會,替我殺了沈敘白,或者我殺了你腹中的孩子。”夏塵沉聲說道。

許青枧想要反抗,但他實在是痛得連一根手指都擡不了了。

他額頭上全是冷汗,痛得嘴唇蒼白,呼吸都十分困難。

“不要……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許青枧喘着氣回道。

“很好。”夏塵滿意地笑了一聲。

許青枧咬緊了牙關,眼圈泛着紅,只覺得渾身都已經痛到脫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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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不要記住太多的事情了。”夏塵又說道。

說着,他拿起銀針便用力刺向了蠱蟲的某個位置。

許青枧的眼睛瞬間睜得很大,整個人愣怔地看着前方。

這是他體內的毒第二次發作。

腦袋裏原本清晰的記憶一點點模糊起來,只有夏塵不斷地在他耳畔重複一句話。

“殺了沈敘白。”

他是為夏塵效忠的死士,是他手下最優秀的殺手,現在他唯一的任務就是殺了沈敘白。

許青枧清醒過來後,整個人的意識都模糊不清,該忘的不該忘的,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但剛才發生過的事情都還很清晰。

他記得自己懷了沈敘白的孩子,記得自己要替夏塵辦事。

尤其是現在一見到夏塵,那股對他幾乎是刻在骨子裏的恐懼又漫上心頭。

“記住我對你的要求。”夏塵看着許青枧,沉聲說道:“否則,我随時能要了你腹中孩子的性命。”

許青枧蒼白着臉色點了點頭。

那幾天他過得渾渾噩噩的,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沈敘白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幾次詢問過他,但他都是什麽也沒說。

其實許青枧好幾次都想跟沈敘白說些什麽,想跟對方說出自己的困境,但每次一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毒藥發作後,他原本還記得些許事情的,過了幾天的事情,他幾乎全忘光了,就只記得夏塵當時不斷在他耳邊重複的那句話,殺了沈敘白。

就連自己懷孕了的事情,他也忘記了。

那天剛回到寧王府的時候他還記得的,他想等沈敘白回來之後就跟他說,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許青枧什麽都忘得幹幹淨淨了。

幾天後,許青枧私下裏偷偷與夏勻見了一面。

當時夏勻的太子之位受到了夏祈的威脅,他已經感到了危險,夏祈的身後有沈敘白扶持,所以夏勻幾乎每天都在想着怎麽除掉沈敘白。

可沈敘白的勢力幾乎遍布了朝堂上下,要想除掉他談何容易。

現在沈敘白對許青枧這般信任,甚至已經娶了他進入寧王府,只要讓許青枧偷偷刺殺了沈敘白,那夏祈就絕對威脅不到他了。

況且許青枧的身手極好,凡是夏勻叫他殺的人,就沒有許青枧失手的。

于是許青枧與夏勻商量好了所有的計劃。

許青枧一個人潛伏在寧王府,最多只能殺掉沈敘白一個,但夏勻想要将整個寧王府上下都一網打盡。

所以夏勻決定到時候親自去接應許青枧。

到時候場面混亂,他再放一把火,之後被查出來就說自己是看到王府失火,趕來救火的。

一切都做得萬無一失。

但夏勻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當時許青枧那一刀雖然砍傷了沈敘白,卻并沒有要了沈敘白的命,夏勻正想着再給沈敘白補一刀,卻發現整個寧王府已經被夏塵帶人給圍了。

在那場大火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許青枧砍傷了沈敘白後,整個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他丢下自己的刀逃跑了,而夏勻則是被夏塵以刺殺寧王的罪名抓了起來,關進了宗人府。

幾天後,夏塵使了些手段,讓夏勻直接死在了宗人府。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夏塵卻是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都毫不手軟。

而沈敘白則是意外地活了下來。

夏塵和夏勻當時都計劃着要殺了沈敘白,可他們都沒想到,許青枧那一刀留了太多的力氣。

除掉沈敘白的機會只有這一次,這一次沒成功,之後就難了。

更何況許青枧已經不知道逃往了哪裏,他們就更加沒有對付沈敘白的籌碼了。

這些回憶一點點地全部湧入了許青枧的腦海。

許青枧迷迷糊糊間,竟不知置身何處。

直到看到坐在一旁的夏塵,他才反應過來今夕何夕。

他現在是為了救念念,在敵營當人質。

“都想起了嗎?”夏塵對上許青枧的視線,笑着問道。

許青枧咬緊了牙關,目光兇狠地瞪着他。

“最後一次,幫我殺掉沈敘白,你就自由了。”夏塵沉聲說道。

“不可能……”許青枧狠狠地瞪着夏塵,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絕不可能再做出任何背叛沈敘白的事情。

“所以你想失去所有的記憶,誰也不認識嗎?”夏塵的眼神冷了下來。

許青枧只是瞪着他,沒有吭聲。

“況且你現在身在敵營,我随時可以要了你的命。”夏塵繼續說道:“你那個孩子,如今不過才三歲多吧,你想想看,他要是再也見不到他的爹爹了,會有多難過。”

夏塵一邊說一邊看着許青枧的反應,果然,在說到他那個孩子的時候,對方的眼神有了變化。

于是夏塵想趁熱打鐵,再說些什麽來動搖許青枧。

就在他剛打算出聲的時候,許青枧突然用盡全力撲了過來。

夏塵沒想到許青枧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反抗,也是愣了一下,一時間沒來得及反應。

很快,他手中的玉盒便被許青枧一把奪過,狠狠摔在了地上。

“許青枧!”夏塵用力瞪大了眼睛,立馬要上前去把蠱蟲奪過來。

但他的動作根本沒有許青枧快,他還來不及阻止,許青枧已經一把拍死了那只蠱蟲。

與此同時,許青枧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毒發第三次的時候,蠱蟲就會死亡,同樣的,一旦蠱蟲死亡了,許青枧體內的毒就會毒發第三次。

夏塵臉色難看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陰沉至極。

許青枧強撐着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夏塵,他看出夏塵準備要叫人進來了。

于是他比夏塵更快一步地沖了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夏塵的脖子,用了很大的力氣把他往死裏掐。

夏塵痛苦地掙紮着,想要跑出去叫人,但許青枧的力氣很大,他根本掙脫不開,而他的嘴巴也被許青枧堵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漸漸地,夏塵的身子軟了下來。

許青枧的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緩緩地松開了手,大口地喘着氣。

——

這幾天,沈敘白每天都做好了随時攻城的準備,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有人時刻盯着城內的動靜。

這天夜裏,城內的上空燃起了烽火,那是沈敘白和許青枧約定好的信號。

看到烽火的那一刻,沈敘白二話不說就下達了命令:“攻城!”

沈敘白領兵來到城門下,強勢的軍隊直接破城而入。

與此同時,沈敘白看到了城牆上的許青枧。

他渾身是血,一手拿着長刀,一手舉着夏塵的項上人頭懸挂在城牆之上。

“青枧!快下來,我接住你!”沈敘白立刻駕馬上前。

許青枧看向沈敘白,很快毫不猶豫地丢下長刀,跳了下去。

很快,他穩穩落入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沈敘白抱緊許青枧,緊張地問道。

許青枧搖了搖頭:“我沒事。”

沈敘白不放心地檢查了許青枧的身上,沒有見到什麽傷口,這才放心了些。

“你做得很好,青枧。”沈敘白沉聲說道。

他根本沒想到許青枧竟然能直接取了夏塵的首級。

許青枧看着沈敘白,緩緩勾唇笑了笑。

這天夜裏,沈敘白勢如破竹,一舉殺光了夏塵的殘黨。

夏塵已經死了,他剩下的那些士兵早就是群龍無首,不戰而敗了。

許青枧早早地回到軍營中休息。

他坐在床榻上,閉着眼睛,一副痛苦的神情。

後半夜時,沈敘白回來了,他邁步進入營帳,臉上滿是欣喜的神情,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和許青枧分享自己的勝利了。

“青枧……”沈敘白剛叫出許青枧的名字,只見許青枧臉色一白,隐隐發黑的血跡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你怎麽了?!”沈敘白連忙沖上去摟住許青枧。

許青枧嘴裏不斷有血溢出,他痛苦地摟住沈敘白的脖子,艱難地說道:“不會忘記你的……我會想起來,我會想起來。”

費力地說完這句話後,許青枧緩緩閉上眼睛,終于是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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