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9

第二天早上自睜眼開始,我滿腦子就都是昨日的插曲,一直到吃早飯的時候腦子才有了開始重新運轉的跡象,總覺得有好幾處都說不清的古怪。

首先是我到最後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其次是那個有著不同尋常的天空的地方到底有什麽秘密,讓他剛開始看見我的反應過分的警惕,最可疑的是我昨晚是怎麽睡著的又是怎麽被送回來的?

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自己是由於困倦才睡成死豬狀毫無知覺的。

按常理來說,我現在應該對他滿是懷疑和戒備,對他毫無好感才對。

可我一想起那雙浩渺煙波的豔紫明眸,所有的疑慮理智就化為烏有。不管他是誰,我都想再見他一面,和他說說話,看他笑一笑。

興許我真是有那麽些喜歡他了……意識到這點後,我低聲呻吟。天吶,這種一見锺情加暗戀,一向是我所看不起的模式,現在卻狗血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

我真是笑不出來了。

另外,我現在嚴重懷疑愛茵和老板之間存在不可告人的奸情。因為我每次工作之餘跑到休息室喘口氣時,都能看見兩個人極為暧昧的躲在角落裏私語。

其實這種事在開放的奧森根本不算什麽。在奧森有句俗語,“路人即是情人”。這話原意是什麽我不知道,但在街上随便遇見的陌路人,的确有可能就是昨晚一夜情的對象。

私生活混亂開放的背後,往往是借助放縱才能安睡的心。

有時候還會想起帕迪和亞文,至少那個時候他們在我眼裏是很相愛的。

雖然是個花花公子但看得出帕迪對亞文還是很動情的,可問題是帕迪一下子變成了帕特裏克殿下,不知亞文知道後會有什麽反應。傳聞三個月後的音樂表演會帕特裏克一定會出席參加,所以不管他再怎麽能拖延,三個月也是期限了。

到時候帕特裏克無疑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和亞文和平分手隐瞞身份相安無事的回到奧森;二是和亞文坦白真相,若能獲得原諒說不定能把美人一起抱回奧森,要不然就是兩人徹底斷絕來往。

不過以亞文那種外柔內剛的倔強性子,他倆雙雙歸來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亞文萬一再有什麽來頭,大概只能無疾而終了吧。

之後的三個月過得飛快,我的調酒技術卻沒有絲毫長進,許多酒吧裏的人都說菲特奧看錯了人,不該給我工作。

我倒是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想那位黑發紫眸的男子身上。

初戀加暗戀的滋味讓我牽腸挂肚,說出去真是可笑,只見過一次,說的話都屈指可數,我竟然就這樣喜歡上了。

甜蜜而思念,期待又畏懼。

然而嘲笑自己不争氣是一碼事,心心念念就是另一碼事了,管不住自己的感情就順其自然,這才是我伊甸灑脫的處事原則。

在我幾乎把艾茨的過去放到了腦後的時候,奧森迎來了音樂舞臺劇的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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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會場的時候,陽光熾熱的把塵埃照耀的分毫必現,像是要吞噬所有黑暗的光華滲入邊邊角角用魔法禮花和光球裝飾的舞臺顯得夢幻奇異。

三角鋼琴、豎琴、小提琴位列舞臺中央,準備為開演獻上一首悠揚的曲目。表演者已經準備就緒,用謙卑恭敬的姿态向身份高貴的殿下做著誠摯的歡迎。

可惜愛茵因為化妝耽誤了太長時間我們抵達目的地後沒能親眼目睹騎士長和大祭祀在人群的簇擁與歡呼中走下馬車的奪目風采。

此時此刻我站在黑壓壓的人群裏向舞臺的嘉賓席上望去,還是帶著十二分的樂趣的。

我對帕特裏克自然沒什麽興趣,心裏還不免有些疙瘩。他仍然帶著自己的标志性邪笑,眼睛笑的輕挑,不過現在站在臺上的他還是大有不同,果真還是有政客一重身份的。

親切随和平易近人,和嚴肅可靠得體大方結合的天衣無縫。想起當初在赤夜的彼此,嘴角情不自禁的挂上了一絲冷笑。

我的視線落到那名女性大祭祀身上。她留著剛留到肩的栗色中長發,身體小巧玲珑。一席亮紅的禮服裙掐腰設計,更是凸顯了女性特顯的曲線美。

這麽看上去她還是很溫順乖巧的鄰家女孩類型。這種女孩性格溫柔體貼,是控制欲強的人的極佳配對。

不過政客的話語有幾句能相信?政客的面具有千百張之多你又如何分辨真僞?

音樂會場內飄蕩起悠揚的樂章,鼓手琴手端坐在各自的席位上,眼簾微阖嘴角輕揚。這首樂章是聖域的經典曲目,原曲名叫“舊日時光”,曾被翻譯成各族語言廣為傳唱,是大多數人的啓蒙曲目,象征這每個人的童年與回憶。

樂章響徹耳膜,似乎把我帶回了童年時期的艾茨海島。

樂調輕緩,如同幼時纖塵不染的單純歲月。湛藍高空碧綠青草,嬌豔玫瑰簡樸木屋……寧靜而短暫。

樂曲稍微産生波瀾,似人生轉折點正毫無預兆的悄悄驟臨。緊接著高潮疊起……

樂章忽然斷了演奏,餘音嫋嫋湮沒在無聲的屏息中。

天邊傳來天馬拍動翅膀帶動的風聲,天際很快出現了一陣長長的儀仗隊,從天而降的是一輛白金色的豪華馬車。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是不是洛斯華殿下來了!”人們在短暫的震驚後很快沸騰起來,炸開鍋一樣眼巴巴的等著。

熱烈到失控的現場秩序,尖叫聲刺穿耳膜。臺上的兩位殿下也有些意外的對視了一眼,很快的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流露,站起身迎上去。

兩旁的列隊陣容龐大,光是排場就讓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情。銀白色的獨角獸展開白金色的翅膀,踏入地面就像激起地上點點碎金。站在首位的侍衛身穿一身華麗戰服,恭敬地拉開了馬車的門。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馬車裏有了動靜。

先是一只帶著雪白手套的手,手指修長,指尖完美。然後一名男子以極致的高貴和優雅的姿态下了馬車踏到地上。

考究的珍珠白的禮服,修長挺拔高挑的身材,昂貴的純白色高靴,腰上的佩劍光華迷蒙,在明光下劃破視網膜的閃光……雪白光滑的頸項,寂夜般漆黑的長發,幾縷發絲蕩漾過他聖潔絕豔的臉龐,還有,深不可測的豔紫明眸。

我好歹是王室培養出的孩子,從小各大排場什麽沒見過,我并不震驚於馬車的豪華排場的盛大,只是看著那個人的臉,我一點聲音也發布出來,咽喉像是被阻塞了一般。

一瞬間被無限拉長,他從人流開辟的道路中往舞臺上走去,身後的披風蕩起,我就在人群的兩旁,卻覺得相隔億萬距離。

我僵住了。

難以置信,卻毋庸置疑。

真難以置信,我竟然會沒有意識到。

這樣高貴優雅的氣質,這樣聖潔絕美的容顏,聖域中僅此一人。我是沒有意識到,還是我故意不願意意識到?我不去問他的名字,是忘記了,還是故意不想問?

實在是自欺欺人。

帕特裏克朝洛斯華迎面走去,艾莉西亞緊随其後。他們看似随和的握握手,點頭表示歡迎,“洛斯華殿下親臨音樂舞臺劇,還真是出乎我們的意料,早知道換個會場開,免得一會兒這裏人員爆滿水洩不通。”

洛斯華入坐嘉賓席,高挺修長的身體遙遠的讓我喉間哽住,樂章重新響起。

舞臺上的序幕緩緩拉開,樂聲終了之時,便是舞臺劇的開始。據說這是一場非常殘酷的戲劇,如此出名是因為由帕特裏克殿下親自創作,於四個月前完成。

我恍然的看著他。

我什麽都沒聽見……我還曾跟他聊天,還跟他說要做朋友,甚至說了那麽奇怪的話。

真是太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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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劇的配樂都是上品,很快将人帶入情景。

其實這部劇的劇情很簡單。起因是一國公主參加成年禮後離開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城市,前往異國他鄉獨自闖蕩。她遇到一位俊美少年,很快傾心於他。

兩人相愛,并度過一段很平靜幸福的時光。但是波瀾又起,公主的所在國将爆發一場戰争,敵國正是她位於的國家。公主很快被召回,臨走前兩人肝腸寸斷的道別。

故事到這裏真是狗學和爛俗的典範,所有的悲情故事都是這麽個。但之後公主也參與戰争,在戰場上遇見敵方統帥,正是他深愛的男子。

不是欺騙,雙方卻也都不夠坦誠。

我眼睛跟著舞臺上的演員打轉,視線卻一刻也離不開洛斯華。

舞臺劇的音樂幾乎走了個極端,從剛開始的夢幻柔和瞬間突變到波瀾起伏,當演到公主統領在戰場上初次會面時,樂曲悲傷的不像樣子。

不知誰譜的曲,不知不覺中仿佛被帶入情景,淚水險些不明不白的淌下來。

帕特裏克的構思很有新意,他著重筆墨表現兩人在一起時的甜蜜,以襯托只是一場幻像之後的悲哀。沒有坦誠的在一起,終究是假的。

別人或許不知道帕特裏克寫這個劇本是為了什麽、出自哪種感情。但我卻一清二楚。這個劇本,是為他和亞文寫的。他将自己塑造成公主形象,來傳達不被自己內心的祝福。

想必亞文也不是普通的赤夜平民。

“如果連愛都稱之為一種罪惡,那還有什麽是值得歌頌的!……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嗎?無聊的國際紛争,斷送掉的是多少情緣,牽系的又是多少苦痛!”

當公主無比悲痛不平的喊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真的動容了。

然而高潮即是尾聲,公主所在的國家失敗,撤兵時男人約她再見一面,公主赴約。兩人在邊境見面,不自覺的,腳印明确的踏在國境線的兩端。

再後來,完結。

是的,這是一個沒有結局的劇本。帕特裏克殿下四個月前創作完成命人彩排,那時不可能知曉結局。

其實結局很簡單。只要有一個人勇敢的往前跨一步,接下來的坎坷便雙方并肩承擔;倘若沒有人能逾越心中的界限,那麽便永遠被分隔兩端。

不知道帕特裏克和亞文選擇了哪一條路。望向嘉賓席,帕特裏克出神的凝視著遠方。他身邊的洛斯華殿下,我幾乎沒有勇氣去直視。

我竟然就這樣輕易的喜歡上了未來的敵人,至今還有幾分難以置信。

不過我想,一切都來得及。我不可能就這樣順其喜歡發展成迷戀。我發過誓的,我會保護自己的種族。責任與立場,我尚不能灑脫的舍棄。

借用一句時下流行的話語,一見锺情锺的不是情,是臉。

可是我忘了,一見锺情不是第一眼就愛上了,而是第一眼之後就再也沒有忘記過。

作家的話:

開始揭露亂七八糟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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