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意外

跨過路邊的水溝, 邁上青草叢生的田坎，原本站在不遠處的happy神色焦急的走過來，在兩人面前渡步, 腦袋頻頻往後看去。

先下去的林栖牽着周桐的手，穩穩的落地。跟着兩人的跟拍小哥程遠, 獨自扛着攝像機, 并沒有人關照他。

扛着不輕的攝像機，既要下田坎, 又要保證鏡頭不會太抖，可憐的程小哥簡直都快肢體不協調了。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兩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哎，這苦果我獨自吞下。

好不容易踩在了田坎上，終于松了口氣的程遠突然感到腳下一軟, 整個人都向一邊歪去。

剛好回頭的林栖看見連人帶機器向一邊倒的程遠，眼急手快的将人一把扯了回來。

還在感嘆完蛋，肯定要摔到田裏的程遠看着鏡頭裏快速晃動的畫面, 內心崩潰。

正在程遠決定接受現實的時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瞬間救他于水火之中。

待他站穩腳跟, 那只于危難之際伸出的援手才收回去, 重新腳踏大地的程遠這才定睛看到了剛才拉自己的人。

迎面的是那熟悉的清冷臉龐, 林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沒事吧。”

“沒事，沒事, 謝謝林影後！”

平時暗地裏對林栖嫌棄的不行不行的程遠，此時簡直感覺林栖是自己的女神，沒辦法, 人就是這麽善變。

他剛剛這要是真摔下去了，那可是水田啊，會弄得一身狼狽不說，要是機子掉進去了，他就玩大了，所以，此時的程小哥簡直對林栖是“感激涕零”。

确定程遠真的沒事，林栖又恢複了平時那副高嶺之花的樣子，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朝她傻笑的程遠。

“小夥子，挺虛啊，回去好好補補，在鍛煉鍛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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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甩下這一句，林·過來人·栖轉身離去，又被暴擊的程遠笑容僵在臉上，內心震驚。

“虛！這是什麽發言！我正值壯年好不好！明明是因為田坎有個坑，怎麽能是我虛啊！”

感到不服的程小哥好似為了給自己解釋一樣，偷偷摸摸的将鏡頭轉到剛剛自己下腳的地方。

害怕鏡頭看不清楚，還專門伸出自己的腳踩了幾下，明顯的告訴別人這裏有個坑。

幹完這一切，被評價體虛的某人內心好受了一點，将鏡頭重新轉向林栖和周桐。

就在林栖和程小哥在後面搞出這一幕的時候。周桐已經被焦急的happy咬着褲腿帶向了田埂的遠處。

提前抵達目的地的周桐看到眼前的一幕，聲音不控制的喊道。

“小栖，你快過來！”

聽到自己老婆驚訝裏帶着焦急的喊聲，還在後面邊閑庭闊步的林栖，心裏一緊，瞬間小跑過去。

看着前方林栖快速跑走的背影，程遠小哥也從自己的情緒裏出來，焦急的情緒會傳染，趕緊邁起步子追了上去，也不管鏡頭抖不抖了。

只是幾秒鐘，林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周桐。就在快要到達的時候，周桐的身體向下，想要下到旁邊的水渠裏。

林栖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将已經将一條腿伸出去的周桐拽了起來。

“怎麽了！桐桐。”聲音裏的氣息還不穩。

“你看，你快就看水渠裏！”

被林栖抓着手腕的周桐，聲音裏透着急切，眼神沒有看她，不斷焦急的望着田坎邊的水渠。

順着周桐的視線，林栖看向水渠裏，頓時也是被驚了一下。

只見将近一米深的灌溉渠裏泡着三只小土狗，三只小狗身體剛剛超過手掌的長度，看着還沒有斷奶。

三小只的身體，一部分泡在渠底的淤泥裏，一部分浮在水面上，有一只已經沒有了動靜了不知是生是死。

還有兩只還在水面上掙紮，不過看着也是快到極限了。小小的身體沾着水和泥巴，濕漉漉，髒兮兮，小小的腦袋徒勞的在水裏起起落落。

看見這一幕的林栖，心中一緊，又心疼又憤怒。

跟着林栖後邊跑來的程遠，連人和鏡頭一起對上了水渠裏這揪心的一幕，托着攝像機的手都晃了一下。

僅僅只是反應了零點幾秒鐘，林栖就立刻行動起來

長手長腳的人迅速的伏下身，整個人趴在地上，也不管田坎上有什麽樣污穢的東西，纖細的胳膊伸向水渠裏。

指節分明的手伸向那一只一只身陷髒污水渠裏的小奶狗們。

溫柔有力的手掌接觸到不知已經在水裏泡了多久的小狗，只感受到那幼小的身軀冰涼，不停地發顫。

林栖将小小的它托在手心裏的時候，能感到這些脆弱的小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流逝着，心痛又沉重。

周桐從林栖的手中接過救出的第一只小狗，兩只手捧着那個不斷顫抖的小小身體，涼意自手心傳遍全身。

小狗的眼睛睜不開，虛弱的它感受到溫暖想要擡起頭，但小小的腦袋努力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還沒有長牙齒的嘴微微張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見手心那個努力的小家夥兒，周桐一下子就紅了眼眶，這已經是三只小狗中最有活力的一只了，連它都這樣，周桐不敢想象其他兩只的情況。

還沒等周桐冷靜下來，林栖已經将第二只小狗從水渠中撈了出來，将第一只小狗用自己的衣服下擺包住。

一只手拖穩，另一只手去接林栖遞出來的第二只小狗。

果然，不出周桐所料，這一只的情況比第一只更不好。它比第一只更瘦弱一點，抱在手裏除了淺淺的呼吸和輕顫的身子，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紅着眼眶，抱着兩只小狗的周桐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眼睛盯着林栖又一次伸向水中的手。

成功救出兩只的林栖，最後一次将手伸向水渠之中，朝着那只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麽動靜的小小身體。

出手之前，林栖雖然面上沒有什麽變化，但心中已經做了無數次的深呼吸。

雖然自己的心裏清楚這一只的情況大幾率可能很不妙，但林栖依然在心中祈禱它還活着。

手指接觸到那個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沾滿污漬的身體，一片冰涼，毫無動靜。

從水中托着小狗的手微微的一頓，手指都有些僵硬。

原本面無表情的面龐，眉間輕蹙，後槽牙咬住，然後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手臂從水中慢慢擡起。

站起身，手中捧着的軀體一片冰涼，不似正常的柔軟，它已經稍稍有些僵硬了。

林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卷起自己的衣服下擺，向周桐一樣将小狗包在衣服裏，用手穩穩的托着。

剛才還一直轉來轉去的happy此時也不在動來動去，好似是已經感受到什麽一樣，安靜的站在林栖腳邊，仰着頭看着林栖。

擡頭，迎面的是周桐微紅的眼眶和充滿希冀的眼神，林栖瞬間不知如何說起，默默的低下了視線。

看着林栖的表現，周桐心裏一沉，連呼吸都停滞了一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周桐深呼吸。

“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周桐的聲音不大但透着堅定和隐忍。

“嗯。”

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護着懷裏的小狗，小跑着向路邊停着的車沖去。

看見兩人上來，剛剛已經搞清楚了發生了什麽的工作人員們也迎了上來。将車都開了過來，并遞過來兩個車上用的小毯子。

“我們已經聯系好了最近的寵物醫院，咱們馬上就出發。”

幾人手腳麻利的将兜在兩人衣服裏的小狗抱出來，重新用小毯子包好，快速的上了車。

林栖和周桐都坐在後座，工作人員在前邊開着車。

周桐抱着那兩只還活着的小狗，低着頭，全身透露着一股焦急又哀傷的情緒。

林栖的腿上放着包着那只已經離開的小狗的毯子，林栖将小狗包的很嚴實，一手摟着，從外邊一點也看不到小狗的樣子。

從剛剛在水中确定小狗已經離開的事實後，林栖就刻意的護着小狗，全程自己抱着，不讓周桐接觸和看見它。

雖然大家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大家都默契的沒有說出來，林栖在刻意的削弱最後一只小狗的逝去的事實。

這樣直面和接觸死亡的感受并不好受，林栖不想讓周桐也如此感受一番。

坐在車裏的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氣氛低的壓抑。開着車的工作人員目不斜視，腳下踩着油門的腳暗暗使力，車子以可以行使的最快速度向前行駛。

周桐抱着毯子裏的兩只小狗，時不時的伸出手，探進去，親自感覺一番它們的狀況。

此刻的她也在努力的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還在自己懷裏有着微微動靜的兩只小狗身上。

她不敢偏頭去看放在林栖腿上的那一只用灰色小毯子包起來的小包，甚至不敢擡頭去看林栖。

她害怕自己在看見林栖臉的一瞬間會忍不住掉下淚來，獨自窩在副駕的happy也蔫蔫的，兩條仿佛不存在的狗眉毛蹙在一起。

又一次将手伸進小毯子中，感受到毯子中的兩小只逐漸恢複的體溫，和那微微起伏的小肚皮，周桐的心這才又安了一些。

一直沒有開口的林栖，餘光裏一直關注着身邊人的動靜和情緒。看着周桐提心吊膽，惴惴不安的樣子，林栖的心又沉重又心疼。

擡起頭，看向前方擋風玻璃前不斷移動的街景，沒有言語，伸出自己的右手。

一直将目光放在懷中小狗上的周桐，突然感到自己放在腿邊的左手被熟悉的溫暖包裹。

那一瞬間，周桐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深吸了一口氣，不想讓眼淚流下來。

低着頭，看着毯子裏的小狗輕輕地動了一下，被握着的手用力，緊緊地回握着另一只溫暖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心情越寫越沉重。

小的時候在農村的大渠裏看見過被扔掉的小狗屍體，一看就是剛出生沒多久，小小的飄在水面上。

那時候站在渠坎邊上的我就只能那樣默默地看着，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