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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像頭正對的地方,準确來說并不是樓棟的大門口,而是通往目标樓棟的一條小路。補足了廣源小區監控系統的一個關鍵性盲區。
結合另外幾個出口點的監控視頻,可以鎖定進出過兇案現場的所有人群。
3月18號是周一,正午時期,大部分住戶都在上班,所以小區內部人口流動并不大。除了快遞員跟外賣小哥,就是幾個帶孩子出來吹風的老人家。
數人圍坐在電腦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細看。
畫面二倍速播放,從監控中穿行并拐進小路的人寥寥無幾,這讓所有隊員都由衷地感受到了一陣松快。
12點36分,酒店的工作人員出現。12點45分,青年離開小區。情況跟他所提供的證詞相符。
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能引起衆人關注的細節。
徐钰迅速扭頭看了何川舟一眼,表現得熱情且積極,拇指一指屏幕,氣概豪邁地問:“要不要把這些人都查一遍?”
這就是所謂的膨脹啊。
徐钰只是開個玩笑。
比酒店工作人員早出現、晚離開,在現場逗留時間過長的人,才有作案條件。而符合這一點要求的目标其實并不多。
衆人的運氣也确實不錯。剛各自分完任務負責不同路口的人員統計,何川舟直接開口叫了暫停。
她站在徐钰身後,彎着腰,右手從對方的肩上伸過去,勾勾手指示意她把進度條往前拉。
“有個送外賣的人,騎的是輛黑色電瓶車,進去之後好像一直沒出來。你們确認一下。”
徐钰立即将進度條往回拉,尋找外賣小哥出現的時間點。
11點42分。
幾乎是跟周拓行前後腳進出,只相差了十分鐘左右。
另外兩名同事也把時間線調回到這個點,快進着确認了一遍,一刻鐘後擡手彙報道:“半小時了,我這邊還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我這條路也沒有。”
沒多久,徐钰用力敲下鼠标,同時另外一手興奮拍桌道:“我找到了,還是從這邊出來的。12點56分。也就是說,他在裏面待了足足1個小時14分鐘。”
所有人都靠了過來,查看屏幕中那張放大的臉。
由于對方戴着帽子低着頭,穿的都是一件高領口的冬衣,攝像頭只拍到他少部分的側臉,無法清晰辨認他的五官。
不過電動車的車牌號在他轉彎的時候被清晰地照到了。
“啊……”
衆人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得以告別漫長得沒有邊際的刷監控生涯。同時對周拓行的好感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聳立。
衆人懷疑周拓行或許之前就知道廣源小區的監控漏洞,所以才刻意在車上安放了一個無線攝像頭,連角度都調整得如此完美。
很可能是之前調查陶先勇的記者告訴他的。
何隊的人,果然跟何隊一樣可靠。
當然如果他昨天被詢問的時候就能把這個東西拿出來那就更好了。
衆人急匆匆地散出去調查,然而等查到車主信息,又發現跟目标并不匹配。
就算看不清嫌疑人的正臉,起碼也可以斷定對方是個身高一米八五上下,體格健壯的高大男性。
可電瓶車登記的車主是一個略微發胖,身高僅有1米75的年輕人。
磕磕絆絆的進度加上連日熬夜的疲累,很快驅散了先前的那一丁點欣喜。
一群人面色暗沉,雙目無神,排在一塊兒,反而使得氣場多出了種陰恻恻的威吓,活像一幫殺神。
車主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那麽一幅陰沉的場景,見幾人相繼亮出自己的證件後,肉眼可見地慌了,磕磕巴巴地澄清道:“我的車……我前幾天借給同事了。我老婆生孩子呢,我一直在家陪着她。我沒時間犯事兒啊!他、他到底拿我車幹了什麽?”
徐钰見他恐懼地雙手顫抖,反思了下,扯出一個笑容,問:“借給誰了?”
男人在她的友善中打了個寒顫,低眉順眼地報出名字:“劉光昱。”
他急促給自己解釋,想撇清和劉光昱的關系:“我們是同一個地方出來打工的。他沒錢買電瓶車,以前送外賣的地方可以租,但是後來他房子退租搬走了,新家附近的外賣點不提供租車。他本來想轉行送快遞的,聽說我最近不用車,就把我的車借……租、租走,租了一個月,說先做着。”
他見徐钰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咧開的嘴角甚至稱得上獰笑,吓得都快哭了,問:“我、我這個也犯法嗎警官?不至于吧?”
徐钰揉了揉臉,将不受控制的肌肉壓下去,問:“哪個光哪個昱?他的聯系方式跟家庭住址你這裏有嗎?”
男子飛速點頭:“有,他以前跟我說過住在哪兒,我去翻翻聊天記錄。”
·
三十分鐘後,徐钰等人驅車趕到劉光昱的住所。敲門無人應答,房東開鎖後,發現裏面已經無人居住。
三十來平米的逼仄空間,地上扔着五顏六色的包裝袋,桌上還放着幾盒吃過的方便面桶。
沒有床,只有一個床墊直接鋪在地上。簡易搭成的衣櫃敞開着,裏頭挂了幾件老舊的衣服。
徐钰走到陽臺,發現劉光昱竟然在這裏養了一排植株。用的都不是正經的花盆,是些撿來的泡沫箱或洗浴盆之類的容器,不過都栽滿了東西。由于好幾天不澆水,葉子都蔫了。
徐钰除了一株結果的草莓,別的都認不出來,倒是一同事走過來,指着辨認道:“這株是小米辣,這個是三角梅吧。別看它禿,再過段時間澆澆水就能活了。這個有點像小番茄的苗。唉,可惜了呀,好不容易結個草莓都爛了!”
徐钰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何川舟打電話。信號接通後,她毫無形象地蹲在臺階上,撓着頭發做彙報。
“何隊,一個好消息。我們應該找到正主了,嫌疑人叫劉光昱,今年26歲,C市人。目前主要職業是送外賣。”徐钰滿腔苦澀地道,“還有一個壞消息,他可能已經跑路了。”
40分鐘後,何川舟抵達現場。
她看着滿地狼藉,眉頭微皺,問道:“你們翻的?”
徐钰受不了這冤屈,叫道:“我們是那樣的人嗎?本來就是這樣的!”
他們将整個房間搜查了一遍,除了垃圾就是常用生活用品,沒發現有用的線索。
徐钰說:“房間裏沒留下什麽貴重物品。劉光昱應該只帶走了主要財物跟少量衣服。”
劉光昱在這個地方似乎生活得很漂泊,随時可以離開,不留下特殊的痕跡。
除了種菜種花,看不出他還有別的興趣愛好。不怎麽打掃衛生,但也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
留下的衣服看着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肥大不合身,不知是被他穿舊的,還是他本身就買的二手。
生活習慣節儉,連被他丢棄在床頭的一雙人字拖,也有用強力膠修過的痕跡。
何川舟走到屋內唯一一張木質書桌前,拉開抽屜,發現裏面是一疊五顏六色的宣傳單,多半是劉光昱随手丢進去的。
她抽出來,一張張地查看。
A市這座城市,對許多人來說,就像這疊廣告單一樣,花花綠綠,充滿誘惑。但對有的人來說,格格不入、枯燥遙遠。用繁華跟娛樂将他們隔絕在世界之外。
徐钰緊跟在她身後,翻動着手中筆記給她講述:“劉光昱的生活過得挺窘迫的。電瓶車的車主,就是他那個朋友,跟他一樣都是C市出來的,兩個人以前是初中同學。車主是五年前來的A市,後來聽說劉光昱也想出來打工,就告訴他A市這地方還算不錯,于是劉光昱前年……17年8月吧,跟着來了。工作一直挺本分的,就做做外賣、跑腿之類的事情,雖然辛苦,但也能掙到飯吃。跟陶先勇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照理來說,他沒有殺害陶先勇的動機啊。”
何川舟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徐钰見她對手中的廣告單看得專注,也湊過去瞧了眼,沒察覺有哪裏不對,困惑道:“何隊,這東西有問題嗎?”
何川舟抖了抖手裏的單子,将其中一張抽出來,立在徐钰面前:“說有問題問題也不大。所有的宣傳廣告公司地址都在前面那個商場附近,應該是劉光昱在送餐路過的時候收到的。只有這個廣告單的地址是在A大附近。A大離這裏有20公裏。”
何川舟垂眸翻了翻,又抽出一張:“還是兩張。不同活動時間的。”
一張是18年春季開業的宣傳,另外一張則是去年九月開學期的大促廣告。
“诶?”徐钰回憶了下,點頭說,“對啊。聽說他以前是在A大附近送外賣的。結果房東三個月漲價兩次,他租不起,就搬到這兒來了。順便帶過來了吧?”
何川舟笑問:“你搬家的時候,還會特意往包裏塞兩張廣告單嗎?”
徐钰:“嗯?”
她接過單子從頭到尾詳盡閱讀。
這是一家開在A大校區外的二手書店,同時也賣文具跟少量體育器材。從廣告語來看,應該是從A大畢業的一個學姐開的。
頁面設計也并沒什麽特殊,背景裏是一個正在看書的女生的剪影。
何川舟在屋內審查了一圈,确實沒什麽別的發現,摸出手機瞥了眼屏幕,說:“整理一下有用的東西,先回分局再說吧。”
·
黃哥已經讓人去申請查閱劉光昱的相關資料,此刻辦公室裏沒什麽人。
何川舟在工位上坐下,用手機去掃廣告單上的二維碼。
邵知新在邊上數次路過,估計實在忍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低頭問:“何隊,你要不要去看看周先生啊?”
何川舟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詫異道:“他還在嗎?”
邵知新說:“在啊!”
黃哥在另一頭聽見,叫嚷道:“不是你讓他留着的嗎?”
何川舟深感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讓他留下來了?”
“我都聽見了!”黃哥為周拓行打抱不平起來,嚴厲譴責道,“何川舟,你過分了啊!”
他說着就來事兒了,背過身,緩緩側過臉,眼尾向上輕挑,含情脈脈地道:“等我。”
何川舟:“……?”
小跟屁蟲徐钰立馬走到他邊上,擺出相同的姿勢,眨了眨眼睛,風情萬種地說:“等我。”
何川舟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在跳動。
黃哥還不過瘾,點單說:“小新,你也來一個。”
邵知新調子都找好了,被何川舟威脅性地一瞥,當即偃旗息鼓,老實退到後排。
徐钰鄙視道:“沒出息!”
邵知新就不明白,她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不過徐钰是隊花接班人,他不是啊!他就是一螺絲釘,目前還不怎麽牢固,怎敢造次?
何川舟被兩人的一唱一和氣笑了:“我說的是讓他等我忙完,意思是再找時間。我怎麽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內直接破完一樁兇殺案?”
“那也不是沒有啊。”黃哥怪聲怪氣地道,“而且人家又不是警察。你只說這麽一句,他理解錯誤也很合理。這難道能怪他嗎?”
徐钰義憤填膺地附和:“就是!他可是熱心群衆!”
何川舟竟被問得無言以對,放下手機,對着幾人冷笑一聲。
反了天了。
這幫人的胳膊肘想往哪兒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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