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關于人生問題的嚴肅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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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來公司，冷邪厲就和厲望一起遲到了十五分鐘。
他再從電梯出來時，臉色恍惚，步伐踉跄，活像被妖精吸了精氣的書生。厲望額上冒了層薄汗，他早已脫下西裝外套挂在臂彎，領口扣子也解着。如果忽略今天氣溫只有十幾度的話，他看上去倒還算正常。
“厲總。”蘇秘書瞥見他們，站起身道，“今天的安排已經在您桌上了。”
厲望一點頭，又指了指身後：“新來的。”
冷邪厲避開了他的眼神，紅着臉伸手與蘇秘書一握：“你……你好，我叫冷邪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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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讨論事情的背景音裏，冷邪厲盯着電腦發呆。
厲望走了，冷邪厲盯着電腦繼續發呆。
誰能想到，他，冷邪厲，竟然變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因小白蓮一個動作随時随地就能“小腹一熱”的那種總裁！
最關鍵的是，那種總裁“小腹一熱”，好歹是因為小白蓮，而他，居然是因為另一個霸總。他一想到厲望冷着臉和他探讨“霸總在沒有小白蓮的情況下如何靠自己解決難題”的樣子，心裏就像有一萬只咩咩狂叫的草泥馬在蹦野迪。
他和厲望才認識幾天，就探讨起了這樣高深的人生問題！有着豐富經驗的厲望學霸還親自上場指出解決問題的最優解，他這個理論派的學渣只好面紅耳赤地看着他一頓操作猛如虎，并因自己貧乏的知識而羞愧痛哭！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嗚嗚，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是比這更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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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邪厲蔫蔫地趴在桌上，認真思考了一會，随即悲憤地拽掉了自己的一根頭發。
――好像還真有，比如……這個學霸不僅是霸總，還是作為他老板的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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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霸總家族心照不宣的規則，一個不繼承家業的霸總想去別的公司打工，都是從小職員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靠自己的能力讓公司的業績翻幾倍，然後打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我xx，不靠家族也能活！”
哪裏有一個霸總去給另一個霸總當秘書的道理嘛？衆所周知，霸總的秘書不是哪裏需要哪裏搬的工具人，就是一心想着勾搭總裁的小綠茶，或者是什麽也不懂但就是心安理得坐着玩游戲拿工資的小白蓮。
他，冷邪厲，冷家第二十五代傳人，雖然平平無奇了點，但也還是個霸總，怎麽看也不會和小綠茶、小白蓮扯上關系嘛！這要是說出去，以後他還怎麽在霸總裏混？
難不成大哥要把他賣給厲望？冷邪厲一哆嗦，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大哥看起來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吧？
他撐着腦袋想了又想，突然靈光一現，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大哥一定是想讓他來偷師別人家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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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公司，可以沒有整天追着小白蓮跑的霸總，但一定不能沒有勤勤懇懇的工具人！比電腦還快捷，比地圖還全面，只要霸總一聲令下，他們上刀山下火海無所不能！他們為霸總和小白蓮的愛情付出了太多，但又默默無聞不求回報，這才是真正的“霸總身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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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為明白了真相的冷邪厲突然感到肩頭落下的重擔，這份沉甸甸的責任感甚至讓他忘卻了個人身心的榮辱。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朝旁邊一瞥。
……蘇·工具人·秘書正端着保溫杯，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冷邪厲：“……”
兩人視線一交彙，蘇秘書若無其事般低下頭喝了口水。冒出的熱氣在鏡片上凝了層薄霧，他毫不在意似的，又伸手推了推眼鏡。
雖然不能做個扇形統計圖，但冷邪厲總覺得鏡片後的那雙眼睛裏的鄙視已經上升為百分之百。該死，這個秘書一定要為他莽撞的行為付出代價！冷邪厲咬牙切齒，暗暗攥緊了拳頭，向他投去一個“我超兇”的眼神！
蘇秘書臉色平靜甚至還翹了下嘴角：“呵呵。”
冷邪厲：“……”
該死，戴眼鏡的眯眯眼果然都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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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吓不到他，冷邪厲只好很沒面子地拖着板凳湊到他身邊，傻笑道：“蘇哥，你平時工作忙嗎？”
蘇秘書下意識往後一仰，捏緊了保溫杯：“冷少，請不要這樣喊我，我承受不起。”
冷邪厲一驚：“你怎麽知道我是……”話到一半，他又反應過來，忙擡頭在只有他倆的辦公區左看右看，壓低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蘇哥，你的腦子裏真的裝着資料庫嗎?是不是連我在哪出生，出生的時候有幾根頭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敢，”蘇秘書道，“我只是在很久之前見過冷少一面而已。”
“嗯？”
“後來我就因為問冷總要哪一個蘇舒的資料，被他開除了。”
冷邪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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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冷少，”蘇秘書喝了口紅棗枸杞茶，微笑道：“還有什麽事嗎？”
冷邪厲被他笑得心裏發寒，以防他失去理智突然暴起，抄起保溫杯往自己腦袋上扣，他又默默搬着板凳退回安全距離，費力地伸長脖子：“蘇……蘇哥，最後一個問題，成為一個優秀的秘書需要具備什麽條件呢？”
“這個啊……”蘇秘書一擡眼鏡，“那要看你當哪種秘書了，像我們這種，首先要有出色的觀察能力，比如厲總左邊眉毛比右邊多挑了15度就是在表示憤怒。”
冷邪厲點頭，給火柴人畫了個鷹的眼睛。
“其次得有敏銳的聽力，比如誰在樓下說總裁的壞話你就得去制止。”
冷邪厲又鄭重其事地補上狼的耳朵。
“……冷少你在畫什麽？”
“啊，沒什麽，”冷邪厲像上課開小差被抓包的小學生，乖乖舉着紙沖他笑，“是不是還得有豹的速度和熊的力量？蘇哥你看這像不像你？”
蘇秘書看着一堆亂七八糟的圓圈陷入沉默：“……”
他扭過頭，直接下了結論，“冷少你骨骼清奇，當這種秘書實在是太屈才了，我這裏有一個更為艱巨的任務。你要嘗試一下嗎？”
冷邪厲興奮：“什麽？”
“給厲總送一杯咖啡，不加奶不加糖，還要不含咖啡豆。”
冷邪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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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秘書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機，從容征求意見：“冷少，我可以拍一張你的表情包嗎，就叫流淚貓貓頭，哦不，流淚冷冷頭。”
冷邪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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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含咖啡豆，厲望難道要吃杯子嗎？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要求？
冷邪厲嚴重懷疑這是蘇秘書在公報私仇，但又沒有證據。他捧着咖啡杯，努力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放棄了思考，向二哥求助：[一個總裁，想讓秘書送杯不含咖啡豆的咖啡，這是什麽意思？]
二哥很快回了消息：[醉翁之意不在酒，親這邊建議把自己送過去呢。]
冷邪厲：“……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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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蹲在牆角絕望落淚，茶水間外就傳來一陣嬉笑聲。有女生走進來，小聲道：“你聽說了嗎，早上那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一個人迫不及待，“我聽人說那個看起來年齡不大，被他一路摟進了廁所，嘴裏還嗚嗚嗚喊着“不要”。”
“是嗎是嗎，我怎麽聽說他們直接就在電梯裏……，然後又把他扛在肩上，當着前臺的面扛進了廁所？
“切，怎麽可能，”又一個低聲道，“我聽說的最可靠，他為了掩人耳目，把那個塞進了垃圾桶裏，用垃圾車一路推進了廁所，又鎖上廁所的門，邊給他洗邊……我一同事就因為這，沒上成廁所，尿了自己一褲子。”
“哇，”另幾個連聲附和，“你說得好有道理啊！”
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麽的當事人：“……”
哪裏有道理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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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邪厲蹲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在這個尴尬的時間出現，被他們看見，又傳出一些奇怪的緋聞。他揉了揉發麻的雙腿，正無語凝噎，有人敲了下茶水間的門，低低地咳了一聲。
在一陣匆忙離去的腳步聲後，茶水間驟然安靜了下來。冷邪厲站起身，謹慎地探頭看去。
厲望倚着門，正靜靜地向他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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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望：“……”
冷邪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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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邪厲着急：“你……你說話啊！”
厲望遲疑：“說……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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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邪厲：“……”
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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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該死的透破屏幕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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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邪厲默默轉身，心說他解決問題的時候話倒是挺多，一口一個冷少的，自己都哭着求他別再打擊學渣自信心了，他還擡起手，挑眉道：“就這？冷少，你不行啊。”
好一個出了廁所就不認人！說多了都是淚啊嗚嗚嗚。
冷邪厲默默咬牙，決定把這當成一次霸總與霸總之間的正常學術探讨。他怎麽會因為這點事而煩惱！
……但他心裏真的好憋屈啊！冷邪厲垂頭喪氣：“你來幹什麽？”
厲望上前，瞥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扯了下領口：“我咖啡怎麽還沒好？”
就想着你咖啡，冷邪厲莫名委屈，擡手把咖啡杯塞進他懷裏：“沒咖啡豆，你喝空氣去吧！”
厲望一愣，捏着咖啡杯欲言又止。
冷邪厲更加委屈，他繞過厲望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幾步，才驚覺自己的态度簡直像個和霸總鬧別扭的小白蓮。
按照家族慣例，這個時候霸總就得喊住小白蓮，說一些“雖然和她發生關系但我的心裏只有你”這種狗屁不通的廢話。
不會吧不會吧，厲望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吧？
等等，他為什麽要代入厲望……
他被自己的念頭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聽見厲望真的喊了一聲：“等等。”
冷邪厲僵硬地扭過頭，就見他舉着咖啡杯：“這不是我的。小冷，我的咖啡杯在桌上。”
呵，男人，喊得還挺順口！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咖啡杯還來問“泡得怎麽樣”。冷邪厲接過咖啡杯，惡狠狠道：“你等着！我馬上就回來！”
厲望冷着臉聽他說完，“哦”了一聲，伸手按了按他翹起的呆毛。
冷邪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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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能不能尊重一下他！他冷總就不要面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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