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別難過了

既顧唐的那句“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後, 洛凱旋瞪着大眼睛，捂着他痛感未消的腮幫子，氣呼呼地回：“那就絕交！誰怕誰！”

顧唐：“嗯, 絕交！”

這一頓飯吃得人心情複雜。

唐敏和顧興民心裏都有數，他們不相信自己有□□中獎的運氣, 當然也不會因為同洛家吃了一頓飯, 就沾沾自喜。

不過唐敏還是很高興的。

至少她真的親眼見過了有錢人的壕世界，也算是長見識了。

唔。

顧唐還和洛凱旋鬧了別扭，所以和洛家吃飯這件事，也應該沒有下一次了。

唐敏接過程雯非要送來的幾盒禮物時, 只覺得更加不好意思：“洛太太您太客氣了。”

程雯摸着她的手，一臉的歉疚：“叫我程雯就行，這些拿回去給孩子們吃，跟顧唐說句抱歉吧，洛凱旋脾氣大毛病多, 委屈孩子了。”

“哪裏的事，”唐敏趕緊說：“別這麽說，顧唐自己問題也很大。”

有時候容易沖動。

越沖動越挑最狠的話說。

明知自己就洛凱旋一個朋友, 還一言不合開口就要絕交。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有種莫名的倔強, 在這點上，父子倆又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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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銘城則是看了顧興民一眼：“合作的事你再考慮考慮，我等你的答複。”

淼淼自然高興, 她只知道洛家的房子又大又漂亮, 做的食物也好吃，結果還有禮物可以拿。

簡直不能更棒了。

做只人類幼崽原來是這麽幸福的事, 她這報恩報得太舒服了。

不過……她可沒忘了今晚的工作。

在回家的路上, 淼淼就一眼不眨地盯着顧唐身上的霧。

它們絲絲縷縷地包裹着顧唐, 像是一個黑黢黢的洞，要把顧唐吞掉。

這一路，除了顧唐，顧興民也沒怎麽說話，也沒什麽情緒，唐敏卻記着洛銘城臨走前的那句話，等進了屋，看着淼淼爬上了沙發，唐敏才壓低聲音問他。

“怎麽了？投資有問題？”唐敏怎麽聽洛總的意思，是顧興民不想合作？

那可是洛氏集團的掌權人啊，別人可都是上趕着巴結還來不及呢，顧興民想什麽呢還再考慮考慮？

“這時候工程正是急需錢的時候，你怎麽了？”唐敏真想給他一巴掌，看看他是不是沒睡醒。

顧興民的眉頭蹙起來：“我總覺得……他目的不純。”

唐敏：嗯？？？

不是……我們這家徒四壁的，還有什麽可讓人圖的嗎？

顧興民：“你見過誰家還人情又邀請做客又天天送禮物，還上趕着送投資的？何況他們本是商賈之家。”

資本家，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如果他們做了，只能意味着他們有更大的圖謀。

“我懷疑他看上了淼淼，想定娃娃親。”

“可洛凱旋……”

常人說三歲看到老，洛凱旋都六歲了，顧興民在他身上沒有看到一點兒能讓自己欣賞的優點，除了有錢。

錢多當然沒問題，可長大了也是個有錢的傻子，還有那麽嚴重的少爺病。

在新晉女兒奴顧興民的眼中，少爺病=有病。

既然洛凱旋都“殘疾”了，他怎麽可能把女兒推進火坑呢。

唐敏：“？？？”

洛凱旋幾歲來着？現在就給物色兒媳婦是不是太早了點？

另一頭的洛家卧室內，程雯也在追問老公：“顧興民還要考慮嗎？我以為他會立馬答應呢。”

洛銘城一手扯開領帶，笑着看老婆一眼：“他應該是發現了。”

程雯：“這麽快？那肯定是你演技不太好！”

洛銘城朝她走了兩步，然後敞開了自己的手臂：“我跟他通話五分鐘，三分鐘都是你在旁邊問淼淼的事，他又不傻，怎麽會看不出來你看中了人家小閨女？”

程雯才不會承認，繞開話題：“淼淼真是撿來的嗎？在哪兒撿的啊？”

程雯滿臉憧憬道：“我們也去撿一個吧。”

洛銘城笑着把她扯過來：“你以為這是蘿蔔白菜一樣随便撿啊，其實這麽想要的話，不如自己生一個。”

正是夜深人靜時，特別适合做點什麽，程雯想起昨晚、以panpan及曾經無數個夜晚的慘況，直覺這個話題十分危險。

“再生一個萬一還是男孩子呢？”程雯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脯，“媽媽當初懷言霄的時候肯定也是這麽想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二胎仍舊是個兒子就算了，性格居然比老大當初還孤僻。

孤僻的洛言霄正在換衣服準備洗澡，習慣性整理換下來的衣物時，視線看到了自己的上衣袖口有一塊污漬。

還挺大的一塊。

洛言霄甚至能看出來這是車厘子的汁。

他皺着眉頭。

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沾上的了，更不要說什麽時候。

潔癖少年的眉頭越皺越深。

偏在這時，走廊裏傳來洛凱旋因為不想洗澡而大喊大叫的聲音。

洛凱旋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四方短褲，一臉被欠了幾百萬似的在鬧情緒，“我心情不好，我不想洗，我要玩游戲！我！就！要！”

阿姨在旁邊耐心哄着，多少有點無奈。

洛言霄重新換了身衣服走出去，冷冷一聲：“洛凱旋，閉嘴。”

程雯都還沒來得及開口，這場風波就以洛凱旋心情更糟糕而收尾了。

洛凱旋滿腹委屈：“連你也要和我絕交嗎？哼，絕交就絕交，誰稀罕！”

原來鬧情緒的原因在這裏啊，哭腔都出來了。

程雯搖搖頭，一轉頭看見洛言霄抿着嘴唇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間裏走，門“咔噠”一聲合上。

看洛言霄一言不發的樣子，讓程雯想跟過去瞧瞧，她手一擰門把手，發現——嘿，門鎖上了。

嗯……言霄居然也生氣了？

好吧，看來這個夜晚，少年們注定要揣着心事入睡了。

唯一的小少女淼淼沒有太多心事，她趴在桌子前打開了一個禮盒，裏面裝了各種顏色的軟糖。

她先吃了顆橘黃色的，嗯，橙子味道的！

再來一顆紅色，唔，是草莓味兒的！

一共七種顏色，淼淼全都嘗試了，她覺得草莓和葡萄味道的最好吃。

但是軟糖外面有一層包裝紙，不打開包裝紙來，就不知道裏面是什麽顏色的糖。

淼淼一口氣扒了好幾個出來，把草莓和葡萄的都吃掉了。

這會兒她想起漂亮小哥哥的話了，說糖這種東西不可以多吃的。

太甜了會牙疼的！

可是都打開了……淼淼想了想，拿着這幾顆糖往樓上跑。

樓上顧唐的房門緊閉着，淼淼推開門走進去，顧唐整個人喪喪的趴在床上，見她進來，把臉轉向了另一側。

淼淼想起來什麽，又重新退回到門外，擡起自己的小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當當……”

“哥哥，我進、進來了。”

淼淼的腿短，剛走到床側發現哥哥轉了臉，把後腦勺留給她。

她也不氣餒，捧着糖果又噠噠噠地繞一圈到那一側。

顧唐又轉。

淼淼繼續繞。

她今晚吃太多了，是該消消食的。

幾個來回下來，顧唐自己先看不過去了。

“你不累嗎？”顧唐悶聲問，嗓音微微發啞。

他很清楚自己這樣的行為，就是在無理取鬧和故意刁難，可淼淼卻并不生氣。

她好傻。

越看越傻。

淼淼只是把手裏的糖果捧到他眼前，笑眯眯地說：“哥哥，你吃。”

她眼底一片明亮：“可甜可甜。”

顧唐愣住，愣了足足一分鐘，才慢慢把腦袋擡了起來，他看着淼淼，再低頭看她小手心裏捧着的糖果。

因為一直被攥在手心的緣故，糖果的邊緣都有些微微發黏了。

顧唐慢半拍地接了過來。

淼淼輕輕笑着，然後視線注意到盤踞在顧唐身上的黑霧，已經愈發濃烈，淼淼很輕地皺了下眉頭。

太濃郁了。

難以形容，只是會讓她有些呼吸不上來，心裏慌慌的感覺。

大概是顧唐今晚的情緒波動很大的原因吧。

人類的情感居然有這麽大的威力嗎？淼淼雖然還不清楚這些黑霧是怎麽來的，但她知道肯定是不好的東西，之前顧家這麽慘淡，就是因為黑霧在整個家裏飄蕩着。

而且她觀察下來，這些黑霧大都是顧興民從外面帶回來的。

顧唐身上也帶回來一些，但也沒有像現在這麽多過。

淼淼讨厭黑霧霧，它是不好的東西，誰沾上誰倒黴。

她喜歡金色的，那個會很舒服。

淼淼不知道的是，顧唐身上的黑霧之所以如此濃郁，是因為他開口絕交的會是他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位朋友，在今天留下來的遺憾和沖動，必将伴随他的一生。

他本就心思敏感，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個朋友，卻還發生這樣的事，對顧唐的打擊是巨大的。

在這之後，顧唐應該都很難輕易相信一個人了。

這樣的話，整體的運勢自然就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淼淼雖然難受，也還是伸出她小小的手，她把手放在顧唐的腦袋上，很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學着媽媽平時對自己那樣：“摸摸頭，乖，別、別難過。”

顧唐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垂着眸，緩慢地咀嚼着嘴裏的軟糖，然後轉過身，拉起被子蓋在了頭頂。

“我要睡覺，你出去吧。”

淼淼也真的出去了。

黑霧開始從顧唐的身上溢散出來，空氣沉悶還帶着微微的窒息感，她得先出去透會兒氣才行。

淼淼是半夜又跑出來的，她爬到顧唐的大床上，深吸一口氣，然後吹了起來。

黑霧有些難吹，可見顧唐性子裏是有些固執的。

她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刻不停歇地吹着，那種心慌慌的感覺慢慢減少了，淼淼也累了，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天亮了，顧唐今天沒課，他會早早醒來是因為拽不動被子了，翻起身一看，被子被壓住了。

淼淼？

顧唐推推她：“淼淼，你什麽時候跑我房間裏來睡的？”

小小的女孩子，沉沉的睡着，沒有回答。

她把被子壓着，豈不是一整夜沒蓋被子？

顧唐皺眉：“你會生病的。”

顧唐現在心情非常平靜，他自己都有點意外，昨天還覺得那麽難過，無法接受的事實，睡一覺醒來，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洛凱旋有少爺病，做出什麽奇葩事也都是正常的。

何況，自己心裏清楚，他不是真的壞。

而且……自己難過了，有淼淼哄，洛凱旋難過的話，那個小叔叔可不會哄他的。

淼淼……

顧唐又推了她一下，她還是沒有反應。

淼淼聽見有人叫自己。

她整個身體都疲憊不堪，睜了好幾次眼睛才睜開來，還想擡手的時候，發現也幾乎使不上力。

淼淼輕嘆了口氣。

昨晚加班太辛苦了。

顧唐見她這樣，心裏慌得不行：“媽媽！媽媽！妹妹好像生病了！”

唐敏和顧興民從隔壁房間沖了過來，顧興民衣服都沒整理，敞着半個胸膛，拖鞋也沒穿就來了。

他過來用手拍拍淼淼的小臉，淼淼睜着眼睛，但還是累，累的連眼珠子都懶得轉，只是瞧着顧興民。

“淼淼，你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嗎？你跟爸爸說？”

唐敏從後面跟進來，把顧興民推開了一點：“她都這樣了，你讓她怎麽說？”

唐敏先摸摸淼淼的額頭，沒有發燒，看眼睛什麽的也都正常，唐敏又把她全身檢查一遍，挨個問她是不是哪哪兒不舒服？

淼淼就只是微微地搖頭，她的動作輕到你不認真看的話，都看不出來。

這下，唐敏心底突突突了幾下。

她想起來，前幾天淼淼那沒來由的病症也是如此的類似。

她拉着顧興民去了門外面，将聲音壓低：“我懷疑淼淼可能是有什麽奇怪的病，比她的說話問題更嚴重的，所以……”

這才是被遺棄的主要原因吧。

想要将要面對的情況，唐敏一點都不後悔多了這個女兒，她只有心疼，心疼之餘，渾身輕輕地抖了起來，她拉住顧興民的手：“淼淼治病，要錢的，比起這件事，其他的事，都是浮雲。”

顧興民能聽懂她什麽意思，重重地點頭。

“我這就去找洛總，我跟他合作，我厚着臉皮去拜托他，幫我們給淼淼找最好的醫生。”

唐敏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輕輕地長出一口氣來。

她擦幹淨了，剛轉過身，打算先照顧好淼淼，然後再等顧興民這邊的信兒，看要去哪個醫院。

一回頭，她對上了自己兒子的目光。

顧唐也赤着腳踩在地上，他身子挨在牆上，小小的眉頭帶着大大的疑惑：“妹妹的病……是很嚴重的嗎？”

“她……會死嗎？”

會像奶奶一樣，忽然有天就見不到了嗎？

唐敏擡手摸摸他的腦袋：“顧唐，你或許會覺得，因為妹妹的到來分走了你的一部分寵愛，但事實上，是多了個愛你的人，而且，她能比爸爸媽媽愛你更久。”

“她是生病了，但我們會盡最大的能力去治好她，你……你最近可以對她好一點嗎？”

顧唐的視線裏，還有昨晚沒吃完的糖果。

他看着眼眶微微發紅，重重地點了頭。

“媽媽，我會的。”

淼淼睜開眼又閉上，她還是很想睡，但唐敏又顯然怕她閉上眼就醒不來，所以一直和她聊天說話，讓她保持清醒。

淼淼目光渙散，感覺自己正被唐敏抱在懷裏，她能聽見唐敏的心跳聲，急躁而雜亂，耳邊還有唐敏的呼吸聲，沉重而短促。

唐敏太着急了。

因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

顧興民從樓上跑下來，把手裏的衣服給老婆孩子穿上，淼淼自己沒反應，他們穿起來特別費勁兒。

顧興民也撥通了洛總的電話，等接通的過程，他覺得前所未有的煎熬。

“那個，洛總你好，淼淼生病了，是很奇怪的病，請問你這裏有沒有認識比較權威的兒科醫生……”

“啊？現在嗎？好的，我們這就過去。”

挂了電話，顧興民對唐敏說：“洛總他們還在家裏，讓我們先過去，再一起說。”

準确來說，程雯和洛銘城本來已經在車上，要準備去上班了。

他們這時走下車來，站在大門口看着唐敏和顧興民抱着淼淼往這邊方向走。

沒等到跟前，唐敏刷得紅了眼眶。

“洛先生洛太太，淼淼沒有精神，但也看不出什麽症狀，我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只能拜托你們了。”

“這是怎麽回事？昨晚上不還活蹦亂跳的？”程雯看着她懷裏的淼淼，小姑娘雖說睜着眼睛，但明顯雙目無光。

像個布娃娃一樣，可憐兮兮的。

“你先別着急，昨晚的醫生留宿了人還沒走，他在兒科也待過，可以讓他先看看。”

楊醫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休個假，還以為早上能睡個懶覺，在洛家蹭兩頓飯再走，這可倒好，沒睡醒就被薅起來就算了，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推着去看病。

是昨晚上的小姑娘。

此時趴在她媽媽的肩頭上，一動不動的。

楊醫生掀了孩子的眼皮，又查了下口腔、聽了心跳，看起來一切都是正常的，甚至他在看到小姑娘潔白的牙齒時，他還感嘆了句：“真是漂亮的一口好牙。”

牙科醫生的職業病。

唐敏臉是白的，緊張問道：“醫生，這孩子到底怎麽了啊？”

楊醫生皺了下眉：“事實上，孩子看着沒有任何問題。”

“那怎麽會不醒呢？”唐敏着急問道。

顧唐一直跟在爸爸媽媽身後，這會兒也急：“她昨晚爬我床上了，一晚上沒有蓋被子，她是着涼了嗎？”

此時顧唐都有些後怕，他要是知道不蓋被子會得這麽嚴重的病，他會保證每次都把被子蓋得緊緊的。

楊醫生覺得問題沒那麽嚴重：“小朋友，你觀察很仔細，不過這不是着涼，”

楊醫生說：“她看着就只是很困，很明顯沒睡夠。”

洛凱旋聽着樓下有動靜就出來了，他腫着一雙眼跑下樓來，這會兒和顧唐四目相對。

熊貓眼斜着眼看人。

可洛凱旋看着顧唐臉上根本不存在的黑眼圈，心裏很不平衡。

他都沒注意到這群人圍在這裏是為了啥，只知道自己一晚上輾轉反側睡不着覺，但憑什麽顧唐就什麽事都沒有！

他質問顧唐：“你昨晚居然沒失眠嗎？”

顧唐“咳”了兩聲，沒忘了當前的要緊事：“淼淼病了，我們的事，一會兒再說”

淼淼病了？

洛凱旋扒開人群往裏走，聽到大人們正在聊這個事情。

他轉頭看向躺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的淼淼，看着她像個睡美人一樣，洛凱旋也急了，他問醫生：“是不是你醫術不行？”

楊醫生：“……”

洛凱旋還說：“她好像個睡美人，會不會我親她一口就醒了？”說着他真的靠近了淼淼。

但他身上也有黑霧，黑霧剛靠近，淼淼就覺得呼吸發緊，她昨天忙活了大半晚，現在一遭受這黑霧就有了反應。

淼淼掙紮着睜開了眼，看一眼洛凱旋，慌忙地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

淼淼轉過頭去，幹吐了兩下。

洛凱旋：“？？？”

有這麽臭嗎？他就昨天沒有洗澡而已啊。

見淼淼醒了大家陡然松了一口氣，唐敏和程雯最先反應過來，一左一右陪着淼淼旁邊。

唐敏嘴唇還是白的：“淼淼，你哪裏不舒服嗎？”

程雯：“寶貝，你還難受嗎？”

楊醫生說：“給孩子喂點水先。”

淼淼是清醒了，但身上依然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她看一眼唐敏，用小手拍拍她，作為安慰。

而程雯——

淼淼此刻再看到她身上萦繞的淡淡金霧，本能地就靠了上去。

真舒服。

淼淼像小貓一樣眯起了雙眼。

她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在夢裏那種喘不上來氣，腦子也混混沌沌的狀态總算散去了。

下一秒，“咕咕”——

淼淼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餓了。”

很餓很餓的那種。

昨晚可真的累壞她了。

也由此可見，顧唐的不開心其實持續了有一段時間了，父親事業的變故，在貴族學校的格格不入，等等的事情都讓他困擾許久，可他又只是個還不到七歲的孩子，欠缺正确的自我調節能力。

可以說，淼淼的到來，在一定意義上是另一棵稻草。

淼淼開口的第二句話，是對顧唐說的：“哥哥，別難過。”

她雖然對人類的情感不是那麽的理解，可她是可以“看”到顧唐的不愉快的，等她一會兒吃飽肚子了，還給他吹黑霧霧。

黑霧霧冒出來，她就再吹。

顧唐別過頭去，不想讓大家發現他是不好意思了。

洛凱旋得知淼淼生病的原因後，嫉妒不已，他又去煩洛言霄：“我昨天不開心，你為什麽不哄我啊？”

看人家淼淼，還不到四歲就知道哄哥哥了。

洛言霄無語極了：“是啊，都是人，那你四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呢？”

洛凱旋當真回想了下，他四歲時候幹過啥來着？

哦，他睡覺尿了褲子，覺得丢人就把尿濕的褲子扔到了他小叔的髒衣簍裏。

還有……過年時候長輩逗他表演個節目才給紅包，洛凱旋因為過于糾結，然後放了個屁。

他表演了個屁，把自己給氣哭了，接着發脾氣，他說：“我讨厭你們，我讨厭你們全家。”

洛凱旋後知後覺，罵人把自己也帶了進去，就更尴尬了，那一天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是人生中最安靜的一天。

咦，這都是我幹的事嗎？

這是人能幹的事嗎？

為什麽我還要記得這麽清楚？！

淼淼被一堆人圍在中間，她在吃，其他人都在看。

看着她吃完了整整一屜的包子，喝了兩碗粥，現在手裏握着跟比她胳膊還粗的油條在啃。

小姑娘嘴巴啃的油光锃亮的，也絲毫不介意別人的目光，反正她餓了，她要吃飽飽。

最後小肚皮圓鼓鼓的，她才滿足地舒了口氣。

程雯摸摸她的小肚子，驚奇不已：“怎麽這麽能吃的啊？沒有什麽問題嗎？”

楊醫生終于又有了存在感：“覺得有問題的話，就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那不是廢話麽。

不過唐敏也覺得是該好好檢查一次，這次孩子跟昏迷一樣，是真的吓壞了她。

顧興民捏着手機，就站在洛家的客廳裏，他表情顧慮重重的，這會兒在很認真地思考合作的事情。

洛銘城這時候走了過來，招呼他上車聊。

“公司有個會議，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去吧。”

顧興民：“我也去？”

洛銘城：“就是關于投資的事情。”

顧興民安靜下來，他在想，洛總怎麽那麽篤定自己就會答應了呢？他昨天其實很堅定要拒絕來着。

洛銘城側目看他一眼：“養女兒是很費錢的。”

顧興民：嗯？？

是在跟我說話吧？車上只有司機和他了。

洛銘城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昨天還在猶豫，不過我并不擔心你會真的拒絕，我太清楚你的顧慮是什麽，也在這裏提醒你，”

“養一個女兒，會想給她更好的生活，想給她所有她想要的禮物，最重要的是想她能過的好，這樣樣都不是錢，卻樣樣都離不開錢，再長大還得準備車子、房子，嫁妝吧？”

顧興民猛地坐直了起來。

他光想着防這防那，還真忘了這些！

真多虧了洛總提醒！洛總還願意給他機會！

“合同還簽不簽？”洛銘城笑着問。

“簽簽簽，必須簽！”他現在可不能跟錢過不去。

淼淼有了點精神頭，也還是粘着程雯，跟個挂件一樣。

唐敏又好笑又心酸：“程雯阿姨還要去上班呢，讓媽媽來抱好不好？”

平時很聽話的淼淼，此刻卻搖頭拒絕了：“阿姨抱，舒服。”

她昨晚消耗太嚴重了，現在阿姨就是她的續命金丹，她想要多蹭蹭，好快點恢複。

程雯樂得合不攏嘴：“就讓她今天跟着我吧，哎呀，小姑娘軟軟的，跟沒有骨頭一樣。”

她不光自己愛不釋手地揉，還熱情地招呼剛下樓來的婆婆：“媽，你快來試試，手感真的好！”

洛奶奶摸完笑眯眯的：“淼淼，跟奶奶出門嗎？”她誘惑道：“奶奶給你買好吃的。”

淼淼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眼睛亮了起來：“衣服，衣服。”

這個衣服她夢裏見過，奶奶要給她織的就是這一款。

洛奶奶露出得逞的笑：“好好好，你跟奶奶走，奶奶給你買。”

她這就給設計師打電話，定制些童裝款的。

想到一整天都有這軟乎乎的小肉團子了，拐帶成功的程雯立馬就拉上了唐敏：“走走走，你陪我上班，我請你吃飯。”

唐敏心底不安：“今天顧唐不上課呢……”

“沒事兒沒事兒，家裏有阿姨，而且你放心，洛凱旋雖然嘴巴壞事，不會打架的。”

唐敏回頭看了兒子一眼，發現前一晚剛确定絕交要老死不相往來的男孩子，歪着頭在一起玩游戲。

唐敏：行吧。

我的擔心多餘了。

作者有話說：

洛凱旋——所以最慘的還是我，只有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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