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門外語

繞了一圈, 洛凱旋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輩分最小的那個，說什麽都不願意。

對着程雯一口一個“不行”、“不要”, 洛凱旋抱着媽媽的腿惱得很：“那顧唐也成我的叔叔了，淼淼成小姑姑了！”

程雯試圖解救自己的腿, 試了兩回都失敗了, 她揶揄道：“小姑姑不好嗎？你以前不是最想要個小姑姑了。”

啊啊啊啊。

洛凱旋表情崩潰：“那不一樣好嘛！”

“哪裏不一樣？”程雯逗他，“你還是可以給她紮小辮子，買小裙子，天天帶她出去玩, 淼淼還這麽乖，她做了小姑姑也不會欺負你。”

洛凱旋晃着腦袋說：“不行不行不行，小姑姑的話，那她就不能做我的女朋友了！”

這話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有些無語。

洛凱旋你才多大點啊, 平時蹦出來那麽一兩句大家還能當童言無忌，這下還考慮到親屬關系，是真的想娶淼淼啊。

可你倆加一塊還不到十歲啊。

程雯低下頭, 認真嚴肅地說：“洛凱旋, 我警告你一次，這話不要亂說，不然以後長大了我怕你後悔。”

“什麽話呀？”洛凱旋都足夠傷心了, 他仰頭道：“淼淼不能做我女朋友嗎？我為什麽要後悔呀？”

唉。

程雯嘆了口氣。

這傻孩子怎麽一副篤定人家就看得上他一樣呢, 等将來長大了，淼淼嫁給別人, 洛凱旋再回想起這些事, 不覺得尴尬嗎？

這時候, 只有淼淼擡起腦袋，特別認真地問：“女朋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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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

兩個媽媽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這才三歲半的奶娃娃，就聊男女朋友這個話題，是不是太超綱了點。

洛言霄把淼淼的腦袋轉了過來，語氣淡淡的：“不用理他。”

洛凱旋再繼續哀嚎，就真的沒人管了，只在他嚎得太大聲的時候，淼淼過來，皺着眉頭道：“凱旋哥哥，你小點聲。”

洛凱旋收了聲，哀怨地看着淼淼：“你就理洛言霄，不理我。”

淼淼看着他周身的黑霧霧，忍不住小小往後退了兩步，想了想說：“你……你太髒了。”

洛凱旋：“？？？”

他難以置信，連忙低頭扒拉自己的衣服，少爺我天天換衣服怎麽可能髒？一低頭，衣服上确實有幾處灰黑，好像是剛才趴地上的時候蹭的。

洛凱旋對淼淼說：“我明天開始，會幹淨的。”

淼淼卻搖了搖頭，看着那些陳年的老黑霧，覺得這事難度有點高。

洛凱旋：“？！！”

她這是不相信我？

洛凱旋難得開始自我反省：我在淼淼心裏的形象這麽差勁兒嗎？

難怪他們都認為淼淼不可能做我的女朋友啊。

那他一定要重新在淼淼這裏樹立新的形象，先從什麽事開始呢？

他餘光裏瞥見旁邊花盆開得正好的紅色花團，也不知道是什麽花，反正挺好看的，洛凱旋伸手就拽了一朵下來，塞到了淼淼的懷裏。

“送給你。”他故作酷酷地說。

下一秒傳來他親媽的怒吼聲：“洛凱旋！！！”

她新養的繡球花啊！這個品種很稀缺的！她本來就養得戰戰兢兢的生怕養不了幾天，結果洛凱旋的手就伸了過來！

洛凱旋拔腿就往樓上跑，跑之前還捏了捏淼淼的臉：“明天見哦，淼淼。”

喊“姑姑”是不可能的，永遠也不可能。

淼淼只覺得頭疼，懷裏這朵花多少有點燙手，她手癢癢地掐了幾片花瓣，看到就近的垃圾桶，就趕緊給扔了。

手上還殘留着花的味道，她連忙去洗掉了。

洛言霄看着她做這些動作，在旁邊給她遞了紙，看着有些困頓的淼淼張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洛言霄問道：“淼淼為什麽不喜歡花啊？”

其他人都還不知道淼淼喜歡薅花的事，但估計知道了，也會下意識以為小孩子都是因為喜歡才會好奇，接着動手動腳。

就洛言霄，才會認為淼淼是不喜歡。

淼淼遲疑了一下：“也不是，就是不喜歡味道。”

她緩緩笑了一下：“喜歡紙玫瑰，你給的。”

“為什麽呀……”淼淼眼皮有些沉，她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有些不慎清醒地說：“沒有為什麽呀，貓大都不喜歡花草。”

反正淼淼目前就沒認識過喜歡花草的貓。

大家見了要麽繞道走，要麽就是動手薅，總覺得那些東西很危險。

衛生間的水龍頭沒有完全關好，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來的聲音在整個空間裏格外清晰，淼淼掀眼皮的動作越來越慢，慢得好像給一張床，她就立刻能睡着。

洛言霄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神态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一雙眼睛因為困倦而有些目光發滞。

他腦海裏全是淼淼說的話。

貓都不喜歡花草啊。

我是一個小神仙，小叔叔。

你是孔雀精嗎？你把尾巴藏在哪裏了？

……

洛言霄內心的觸動，就如同千裏山巅的雪崩，高懸半空的瀑布，頃刻迸發，奔騰浩蕩。

他亦有許許多多個問題想問。

盡管他本就知道淼淼是與衆不同的。

不知道她從何處來，又何時會離開。

盡管……他早有預感。

“淼淼~我們該回家睡覺了。”唐敏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這一聲，讓洛言霄回過神來，他垂下的手下意識抓握了下，又慢慢松開來。

淼淼應了一聲，經過洛言霄身邊的時候動作停了下來，她伸了手，想跟洛言霄牽一下。

但是大晚上的，臨睡覺前還要找人給“充個電”，淼淼還有點不太好意思。

她跟洛言霄商量道：“就一下，一下下。”

洛言霄安靜地伸出手，不但默許她牽手，還讓她啃了一小口。

淼淼是心滿意足地離開洛家的，晚上還做了個美夢。

大早上被唐敏捉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淼淼還微微撅着嘴，她的美夢還沒做完就醒了呢。

她還沒吃上超級大的烤雞翅呢，抱着比她人還大的雞翅啃吶！

唐敏在家門口又是一通叮囑，再仔細檢查淼淼的水杯、園卡有沒有裝好，再給她把帽子圍巾仔細戴好。

突然就開始降溫了，這兩天天氣也昏沉沉的，感覺冬天就要來了。

外面冷，唐敏趕緊給她送上了車，車裏的暖氣撲面而來，淼淼滿足地嘆了口氣。

毛都沒長齊的人類幼崽，是很怕冷的嘞。

“早上好，言霄哥哥。”淼淼熱情地喊道。

她喊完就找個舒服的角度坐好，等着她的言霄哥哥給她扣好安全帶，洛言霄還給了她一朵花。

仍舊是用紙做的。

這次不是玫瑰花。

“這是茉莉花。”洛言霄告訴她。

雖說是紙做的，每一朵花瓣都帶着顯而易見的棱角，但就還是那麽好看，讓人愛不釋手。

淼淼在手裏把玩着，又輕輕放到了一邊。

洛言霄看着她：“不喜歡嗎？”

“是喜歡的，”淼淼小心翼翼地放下，“怕弄壞了。”

她不舍得。

洛言霄看着在兩人座位中間的茉莉花，好一會兒才說：“所以……你什麽時候走？”

淼淼就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聰明的小叔叔，她微微搖頭：“不知道呢。”

她其實都不知道怎麽升成神仙，目前來看，應該是恩情還沒還完。

又或者就是要等九條尾巴都沒了，就是她該走的時候。

她眨着眼睛看着洛言霄，覺得小叔叔好像有點難過，淼淼心軟得一塌糊塗，又覺得要是留下來，每天都能粘着小叔叔，應該也不錯。

但她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洛言霄今天格外的執着：“一年？”

淼淼愣了一下：“一年……是多久？”

洛言霄吐出來一口氣，想想又覺得算了。

他把茉莉花再次遞給了淼淼：“就是給你玩的，我每天都給你，不用怕。”

哇！！

淼淼：要不是安全帶封印了我，我這就沖上去啃一口小叔叔！

唔，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還這麽厲害的人呢！

因為太開心了，淼淼換了衣服要進班級前，主動對洛言霄承諾會好好聽課學習，保證把老師今天講的都學會。

洛言霄摸摸她的腦袋，轉過身上樓的時候，情緒又恢複到了平常的冷淡。

不，今天格外的冷淡。

同學們喊他“小叔叔”也好，喊他“洛同學”也罷，幾乎都沒得到他太多的反應。

噢，是他們忘了，洛言霄一向沒多好說話的，前幾天可能是他們的錯覺。

小班的教室裏，今天氣氛格外的好。

他們的英語啓蒙老師是個海外留學回來的年輕男孩兒，他的性格特別好，很會調動孩子們的情緒，讓大家在快樂中學習到知識。

孩子們都喜歡叫他“開心哥哥”。

不過他的課時少，不總能見到他。

開心哥哥今天教大家用英語做家庭成員的介紹。

這些知識對于班裏的其他孩子來說非常容易，他們從一兩歲就在接觸早教課，已經能用英語表達很多內容。

只有淼淼不會。

她很認真地聽着，但就不張嘴。

任憑其他人叽叽喳喳沖到開心哥哥面前求表揚求誇贊，淼淼自始至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臉平靜。

開心哥哥聽其他同學說完了，就來到了淼淼跟前，他蹲下來還比淼淼高一些，看着這個模樣乖巧可愛的小姑娘，開心哥哥耐心地引導淼淼開口。

淼淼搖了搖頭：“我不會。”

淼淼又說：“開心老師，我可以不學嗎？”

她學的已經太多太累了，搞不懂人類真不怕把小孩子累死嗎？

為什麽每天學完課文要學算術，學了跳舞還要學樂器，現在還有外語課？

藝多是……真的壓身啊。

淼淼第一個想法是：對不起了言霄哥哥，我要食言了，英語太難。

開心哥哥沒有生氣，他告訴淼淼學習英語的用處，留學啊，外出旅游啊，說得口若懸河的。

末了，淼淼來一句：“可是，我們國家不好嗎？我不出國啊。”

開心哥哥：“那多學一點總沒有錯啊，不然你碰到一個外國人，人家跟你打招呼……”

淼淼想了想，那不跟人家打招呼好像是不太禮貌。

诶，淼淼想起來說：“那也不用，我言霄哥哥會，就可以了。”

開心哥哥表情垮了下去：“……”

這所幼兒園是有入園考試的，所以這孩子是怎麽進來的？

等一下，言霄……莫非是洛言霄？

好了，那他知道了。

“沒關系，淼淼，”開心哥哥其實是在安慰他自己，“不會外語也沒關系的。”

“我會呀，我會外語，我只是，不會英語。”淼淼認認真真地道。

“那你會什麽外語啊，你能給我們展示一下嗎？”開心哥哥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場子。

淼淼歪着頭：“我會貓語。”

問題在于……我說出來的話，你們也聽不懂吧。

開心的哥哥的嘴角再一次僵住了，原來他的見識還不夠多，他只以為是法語德語一類的小語種，萬萬沒想到還有貓語。

“那、那……”開心哥哥真的給整不會了，一臉的糾結。

淼淼見他這樣，不想他為難：“那我，給你們演示一下吧，能給我看，一段貓咪的視頻嗎？”

開心哥哥在大屏幕上放了一段他家裏貓咪的視頻。

是他在給貓咪換新衣服的片段。

淼淼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說出來。

開心哥哥看她好半天沒說話，以為她遇到了問題，貼心說道：“沒關系的，淼淼，這次展示不方便的話下次也行的。”

淼淼其實也覺得開心哥哥挺好的，所以她才覺得這些話不好說。

“老師，你确定……要我說嗎？”淼淼誠懇地問道。

“你說呗，沒關系的，剛好老師也想知道我的貓咪每天都在想什麽。”

“那……好吧。”淼淼又回頭看了眼大屏幕，然後一鼓作氣說道：“它說：這傻吊，到底能不能行，前、前天才買的西裝，今天又給穿裙子，我是個公的啊，他為什麽，總做一些智z的事……”

開心哥哥捂住了淼淼的嘴巴。

他這下相信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貓語。

就沖他家貓那個破脾氣，這确實應該是它的想法了，就是聽完還是受了不少的刺激。

等開心哥哥松開了手，淼淼關心道：“老師，你還好嗎？”

開心哥哥，勉強地笑了兩下，再尴尬也得假裝他能承受：“當然……好啦，哈哈，沒事兒，老師家的貓脾氣不太好。”

“他沒有再說別的什麽了吧？”開心哥哥假裝問道。

“哦，”淼淼下嘴巴動了動，“它還說……”

你這個傻叉腦子不正常，天天看它睡覺，還老把肚皮翻過來睡，它就喜歡趴着睡，趴着睡，它覺得你有點猥suo。

淼淼沒能說出來，開心哥哥關了投屏，拉着淼淼強制教她跳舞。

“來吧，讓我們跟着音樂一起舞蹈吧。”

這節課上完，開心哥哥灰溜溜地跑了，其他小同學則圍着淼淼叽叽喳喳了起來。

他們兩眼放光，仿佛看着個大英雄一樣看着淼淼：“哇塞，淼淼，能聽懂貓語好酷啊你！那你會說嗎？”

淼淼點了點頭。

“我家也有貓，你下次也幫我聽聽，它說什麽好嗎？”

“好的。”

“我也想養一只貓，淼淼，你能陪我一起，看看哪只貓想跟我走嗎？”

“行呀。”

“淼淼……”

“淼淼！”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淼淼就随口接下來了好多工作。

洛言霄從樓上下來看她，找了好久，才在人群的中心找到她，彼時的小姑娘手裏都是小朋友給的零食還有玩具，妥妥的人生贏家。

看到她跟同伴玩得開心，洛言霄也替她高興，想着悄悄地回去吧，就被淼淼抓了個正着。

淼淼大聲喊道：“言霄哥哥！”

她跑到洛言霄身邊，把手裏的東西分給他一大半，熱情地邀請他一起來玩。

一整個下午，小朋友們的開心感染了整個幼兒園，到放學的時候，都還要依依不舍地告別一番。

一個小同學拉着淼淼的手，給她看自己最新款的手機，最主要的是上面有好多小游戲，她一個一個給淼淼介紹着，講每個游戲怎麽玩。

淼淼覺得挺有意思的，她一直覺得這個黑盒子好神秘，可是她都沒有的。

洛言霄等了十幾分鐘，也沒有要催促的意思，等到淼淼聽完了，決定要跟他回家了，他就動手給淼淼套上外套，再牽着她往外走。

淼淼心裏記挂着黑盒子的事，都沒注意洛言霄牽手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了。

上了車，淼淼沒忍住說道：“言霄哥哥，那個手機……”

“你想要嗎？”洛言霄看出她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問。

淼淼兩眼發光：“可以嗎？”

洛言霄微微一笑：“可以的，手機很好玩的，裏面有視頻，有音樂，挺有意思的。”

淼淼一聽，樂開了花。

洛言霄等她樂完了，莞爾一笑：“今天的課學得怎麽樣？”

淼淼：“……”

哪壺不開提哪壺。

淼淼心虛地轉了轉眼睛：“還行吧，”她轉移話題道，“老師誇我了。”

“他誇我的貓語學得真好。”淼淼嘻嘻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你說的短是什麽短，我聽不懂，我很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