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日

傅宗羨你真的夠了。

真的、真的想罵人。

看着那抹身影踮着腳尖從吊櫃裏拿出挂面,又轉身去到竈具前往鍋裏敲了個雞蛋。不知怎的,眼神流動間,他竟心有微醺,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

看到她害怕被油濺到,畏畏縮縮,一驚一乍的樣子,他沒忍住笑出聲,反應過來又止住,看了眼對面的人兒。

還好她沒發現。

誰能想到,這柳弱花嬌的曾經,是道不盡的明媚靓麗呢?

他記起她做他貼身秘書的那段時日。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對死纏爛打這個詞有深切體會——

秘書還沒做幾天,她就直截了當告訴他,她喜歡他,甚至說出了此生非他不嫁的荒唐話。

他是把她帶有明顯目的性的接近盡收眼底,甚至為了知道她接近他目的所謂何更改了秘書錄用的結果,換成了她。可在她向他表白的那一刻,他還是愣在當場了。

雖然和他預想的目的不一樣,可對這個目的,他并沒有感到十分意外。他只是沒想到,她如此的耐不住性子。

這就愈發的令人反感。

他想就這樣吧,既然搞清楚了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可還未來得及甩開她,在一次出差考察裏,他被她強吻了。

他至今還記得那天特別熱,加之因為她像蒼耳子一樣甩都甩不掉,他感到更加心煩意亂。

“你還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他幾乎要發火,瞪着她,臉色發青,“我選的是秘書,不是征婚!”

“你躲着我幹什麽?”那時的曲照縱情肆意,率性乖張,想做便做、毫無顧忌都寫在臉上,“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不用這麽躲着我。不累嗎?”

“你管我累不累?”傅宗羨冷着張臉,懶得和她鬥嘴上的功夫,“我只希望這次考察回去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完就走。

他真覺得她的臉皮厚到了已臻化境的地步,他從沒見過哪個女孩子被拒絕這麽多次還可以如此堅持。

只是還沒走出幾步,正是心亂如麻的時候,一雙細白的手臂自身後纏了上來,緊緊摟住他的腰。

“我真的喜歡你……之前就喜歡上了你……”輕柔的聲音帶着幾絲嗚咽,貼着他的後背,發出沉悶的震動,直擊他的心髒。

之前就喜歡上了你……

曲照只能這麽說。

傅宗羨堅定的拒絕讓她意識到,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救過她這件事說出來。在這個時候提起,只會讓他有更充分的理由拒絕她——他會叫她不要把感激錯當成愛。

她很清楚,就算這是他們曾經的緣分,可他絕不是會因為緣分這種不着調的東西去相信什麽命中注定這種鬼話的人。

這麽做是火上澆油,只會更糟。

她是迫不及待想說出來,也因為他沒能認出她而傷心。但她要沉得住氣,等他們在一起後再幫他回憶,那便是錦上添花。

再說他雖拒絕她,卻始終沒有明确地說他不喜歡她,只是躲着她。她是誰?能漏掉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動容?他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就好像一場拉鋸戰,曲照聽着自己不穩定的呼吸聲,手臂感受着懷抱裏的人略快的呼吸起伏,一切都仿佛定格住。

大好機會。

她突然繞一圈到他的身前,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溫熱的呼吸在那一刻交融在一起,她吻住他的唇。溫暖、微潮,卻又泛着一絲沁人心脾的冰涼。

傅宗羨的腦袋在那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了,映入眼底的是又長又鬈微微顫動的眼睫。

好長時間,他僵在那裏,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反握住曲照的雙臂用力扯下,迅速退開一定距離。

“你瘋了?”從嗓子深處壓出一句,他的表情越發難看。

他不記得曲照後來又辯口利辭說了什麽,他只記得他滿腦子都是那個吻,那個突如其來打亂了一切堅定的吻。

強撩、軟撩,無所不用其極,她撩了他将近一個月。期間趕走了不少她眼中認定的“情敵”,倒也為他解決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讓他覺得好氣又好笑。

如果沒有後來卓一笑的事,沒有曲陽,沒有……那件事。他想,他也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不會對她動心。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她皮膚的觸感……

再後來……再後來……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瞧了眼對面正抱着挂面糾結放多少到鍋裏的人兒。挑眉,像是思考了幾秒,而後将手機移到自己面前。

雙擊屏幕亮起,通知欄顯示有一條信息,傅宗羨定睛一看。

沈舟渡?

沈舟渡!

一看到這三個字,他額頭上的青筋就一顫。神色瞬間冷了冷,暗暗咬牙,他視線往下移了移。信息內容很簡單,四個字——生日快樂。

生日?

他擡頭看了眼對面正手忙腳亂認調料的女人。

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收回視線,想了什麽。

接着點進那條信息。

曲照沒有設鎖的習慣,因為向來喜歡簡單。

傅宗羨滑動着她和沈舟渡的信息記錄。

事實是,都不用翻,就到了頂。他嘴角抽了抽,又來回确認了一遍,确實沒幾條信息,內容也很簡單——

曲照:學長,傅宗羨又提起了你,因為校慶我們在一起的事。我們往後還是盡量不見面、不聯系的好,我怕他再為難你。

出乎傅宗羨意料,沈舟渡并沒有說什麽英雄主義的話,只是簡單地回她:嗯,照顧好自己。

後面也沒有關于這個話題的其他信息。再往下看就是方才那句“生日快樂”。

傅宗羨哼了哼,還算識相。

曲照不知道,“嗯,照顧好自己”這六個字,是沈舟渡打了删,删了又打,糾結了許久,才醞釀出來的覺得最合适,還多少維護了點尊嚴的話。因為好像只有發這樣的六個字,才能讓他看起來至少沒有那麽難堪。

他多恨啊!谷老太,他的奶奶;沈佑維,他的父親。

他怕他們嗎?

不,他不怕。

可他不能不管不顧,為了他的母親。

現實也是殘忍得可怕——他并不是傅宗羨的對手。這一點無時無刻沒有人不在提醒着他。

樁樁件件都在向他喧訴着一個不争的事實——他想要的東西,注定只能裝在夢裏。

他真是恨透自己沒用!

傅宗羨的視線停留在那冷光的屏幕上。下一秒,沈舟渡的信息又發了過來,這次較上面簡短的兩條就顯得有些長——

沈舟渡:還記得你大一那年的生日我們一起放煙花嗎?今晚我想再給你放一次。最後一次。你透過窗戶就可以看到。

既然沒有希望,那就好好收尾。

放煙花?!

傅宗羨眉心一跳。

眼看對面的面條即将出鍋,他手指一陣跳躍,将方才沈舟渡發的信息全都删了個幹淨。退出、鎖屏,把手機丢回原位。

看着那款款身姿端着面條放到他面前,傅宗羨別有深意地看了曲照一眼,而後像沒事人一樣,拿起筷子夾起面條往嘴裏送。

“你嘗了嗎?”他緩緩出聲。

曲照一愣,未料他會問這麽一句,遲遲才點頭。可不要嘗嗎?鹹了淡了辣了酸了能給他吃嗎?每一個步驟她都是小心又小心,斟酌再斟酌。至于味道嘛……自然是比不上他吃的那些專業老手做的。

“再嘗嘗。”他将碗筷推到她面前,一雙黑眸凝着她,眸光灼灼。

曲照一怔。不好吃?味道有問題?不會吧……她試了還行啊……

在傅宗羨的注視下,她狐疑地起身準備去拿雙新筷子。

“就用我的。”他擡頭看她,神情專注。

曲照又坐了回去,拿起筷子嘗了嘗。

目光觸及那像櫻桃一樣小巧的紅唇微微觸碰到他方才用過的筷子,傅宗羨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視線落在她由肩垂落的松軟長發上,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捋了捋她臉側微亂的頭發。

曲照包着口面就那麽直直僵在了那裏。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不……不鹹啊……”她的臉頰鼓鼓囊囊的,像只小倉鼠,聲音又小,聽起來含糊不清,“也……也不淡……”

傅宗羨收回手,似笑非笑看着她,眼角眉梢都透出明顯的暧昧:“我說什麽了嗎?只是讓你嘗嘗。”

站在衛生間盥洗臺前,曲照梳了五次頭發,刷了三次牙,聽着門外的動靜。直至外頭阒寂無聲,她終于停了下來,将睡裙的腰帶系得緊緊,旋開門。

她以為傅宗羨睡了,卻不料他正站在陽臺上出神地看着她的一幅畫。

那副畫擺在陽臺最顯眼的位置——一枝即将枯萎的向日葵被攔腰折斷釘在一棵巨大的樹上,折斷的地方還滲着血,天被烏雲籠罩,周圍的其他植物卻異常鮮活,看起來很是詭異。整幅畫給人一種鋪天蓋地、避之不及的壓抑感。

“舍得出來了?”聽到身後的動靜,傅宗羨回過頭看她,眸色深沉如夜,語氣慵懶,“我還以為你今晚就在裏面睡覺呢。”

曲照尴尬咋舌,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

男人闊步走近她。

曲照還沒來得及移動腳步便被傅宗羨困在了懷裏。

“這麽多天沒見,你不想我?”他箍着她的腰,将她的羞赧悉數收進眼底。

曲照心跳如鼓,完全不敢擡頭看他。

在她毫無防備之時,傅宗羨忽然擡手繞到她身前,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左腹處輕輕一拉,本來系得緊緊的腰帶瞬間輕而易舉被解開。

他拉開那片絲綢布料,低頭,視線落在那幅凹凸有致的風景上。

那瞬間,傅宗羨想起了沈從文《頌》裏的句子——

說是總有那麽一天,

你的身體成了我極熟的地方,

那轉彎抹角,那小阜平岡;

一草一木我全都知道清清楚楚,

雖在黑暗裏我也不至于迷途。

還有——

我嗅慣着了你身上的香味,

如同吃慣了櫻桃的竹雀;

辨得出櫻桃香味。

看着她,他的眼底晦暗不明,緩緩,唇角微彎。

曲照反應過來飛速合上了睡衣。她被他看得耳面通紅,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傅宗羨氣息悠長地笑了笑,邁步朝她靠近。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一下一下踩在曲照的心上。他将她逼到牆角,再無處可退。

看着那逐漸欺近的英俊容顏,曲照不知所措。

傅宗羨脫了衣服,一只大掌牢牢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高大的身影瞬間籠住她,低聲道:“生日?”

曲照愣住,不知他怎麽知道的,卻被他擡起下巴和他對視。昏暗中,他像是卸下了平日裏一貫的冷硬模樣,一雙黑眸水光潋滟,訴着無盡溫柔。

“既然是特別的日子,長夜漫漫,我們不如做點什麽?”他的指腹摩挲過她的下唇。看着那微微顫動的卷長睫毛下蕩漾的水眸,他這陣子積攢的渴望,在那一瞬全被拉扯出來。

口幹舌燥。

欺身吻上那不知所措的唇,滾燙的吻霸道、洶湧,像是要掠奪她的一切。

他抱起曲照,将她抵在牆上,炙熱的吻落遍全身,又糾纏到桌子上,他将她翻了個身。

窗外突然響聲大作,黑色的天際驀地炸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光亮照進室內,曲照被吓得一驚,傅宗羨安撫她,在她的頸間留下細吻。

他想起沈舟渡說的放煙花,劍眉不由得颦起。

還真跑來放煙花?!

誘導着曲照重新進入狀态,他餘光瞥到桌子上她的手機,看了眼身下心神渙散,已然化作一灘水的人兒,他伸手拿過手機。

果然,通知欄裏躺着沈舟渡發的信息:看窗外,生日快樂。

傅宗羨太陽穴一跳。

聽着身下軟香溫玉發出的細微難耐的聲音,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什麽。眉梢一擡,唇角微揚,手指靈活地劃開鎖屏點進通訊錄,找到沈舟渡的名字,他撥了過去,而後将手機放回原處。

将曲照翻回身正對自己,傅宗羨看着她酡紅臉頰上挂着的汗水,彎腰抵着她的額,聲音低啞:“有沒有想我?”

曲照根本聽不真切他在說什麽,只覺得身體滾燙,渾身緊繃,從天堂到地獄,又從地獄到天堂,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叫我。”傅宗羨忽然在她的耳畔說了這麽一句。

這句曲照聽清了,但有些莫名。可意識到傅宗羨也許認為這是情趣,還是照做了。

“傅宗羨……”

“大點聲……”傅宗羨呼吸有些沉重。

“傅宗羨……”她鼓足一口氣叫了出來,生怕下一秒會被他突然的一下給撞停斷。

像是很受用,傅宗羨一下比一下用力。他低下頭觸碰她,溫熱的氣息在曲照的胸前蕩開:“喜歡嗎?”

曲照難為情,啞聲不言。

出人意料,傅宗羨忽地放慢速度,居高臨下看着她,細細地碾磨起來。

這對曲照來說是無形的折磨。那絲絲的痛,蝕骨的癢……她咬唇,眼淚都要出來了。

“喜不喜歡?”他懲罰地咬了咬她的鎖骨,又問了一遍。

“喜……喜歡……”她知道,她要是再顧及羞恥,今晚會被他沒有底線地折騰一夜。

她實在承受不住,溢在喉嚨口的聲音忍不住發了出來,斷斷續續,聽得傅宗羨熱血沸騰,他猛的一沉,曲照啞聲驚呼。

“為我再堅持一下。”他再次吻上她的唇,誘哄着。

曲照渾身染上一層緋紅,深深地吸氣。

窗外,煙花放到了最絢爛的時候。

“曲照!”和着窗外震耳欲聾的響聲,傅宗羨情難自禁喊出她的名字,汗水順着下颌線低落在曲照的胸前。

擡眼望向桌子上的手機,通話剛好被挂斷。昏暗中,傅宗羨勾了勾唇。

窗外終于重歸寂靜。

看着身下昏睡過去的人兒,眸光微動,傅宗羨的腦中忽地浮起牛峤的《菩薩蠻》——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

為自己控制不住腦袋跳出來的這些東西感到無語,他笑了,在心底暗罵自己滿腦子色情玩意兒。

起身去到窗邊,撥通一個電話,他清了清嗓子:“喂,派出所嗎?這裏是宜清苑,有人在這裏放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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