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事實上，現在的你已經死了

梁諾夏聽了蘇弋的話，也理解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應該從哪裏找起好呢？”

蘇弋微微笑了笑，将身上準備好的引魂鈴取了出來，說道：“我們既然知道了那名緝陰司的官差來的方向，那麽便盡量不往那個方向去就是了。”

梁諾夏聽懂了蘇弋話裏的意思。蘇弋在前面帶路，每過一個岔路口就搖響一次鈴铛，兩人在這五環開外的地方也不知徘徊了多久。

忽然間，梁諾夏和蘇弋兩人在一條人工運河旁發現了一名身穿病號服的老者。

這老者只身站在小河邊，神情之中充滿了懷念。

蘇弋和梁諾夏兩人走近之後，這老人才注意到了蘇弋，他的眼睛當中顯現出了一絲驚奇，說道：“你……你能看得見我？”

蘇弋的臉上波瀾未驚，示意自己身旁的梁諾夏将陰陽兩界袍的兜帽取了下來。

那老者看到蘇弋身旁憑空出現了一名女孩，臉上的驚訝更甚。

“老伯伯，你別怕，我們是受你孩子所托，來這裏救你的。”梁諾夏看着那老者，語氣誠懇道。

她的這番話在蘇弋聽來竟然幼稚得讓後者一陣“噗嗤”差點笑出聲來。梁諾夏瞪了他一眼，這才讓他止住了笑意。

老者看了梁諾夏半晌，疑惑道：“我的孩子？委托你們來救我？你們到底是誰？我這是在哪？”

“老伯，我來給你簡單地解釋一下吧，”

蘇弋看着老者，語氣平靜道：“你今天從醫院裏醒來，發現身體變得格外輕快，病痛也完全消失了。所以你下了病床，想要給自己的主治醫師彙報這件事情，但是當你見到自己的主治醫師的時候，你卻發現他對你一直不理不睬，甚至當你在他面前大聲呼喊的時候，他也全當沒聽見你。

于是你放棄了，認為他是個沒有品格的人。你想去聯系你的家人，希望早點出院。但是他們都像是故意在表演一樣，一個二個都對你視若不見。

從這個時候開始，你開始懷疑起了自己，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于是你獨自離開了醫院，來到了這條小河邊……至于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大概是因為你很喜歡吃魚……可能也對釣魚有一定的愛好吧。這條小河，大概就是你之前最喜歡的垂釣地吧。”

蘇弋的話說到這裏，老人的臉上早已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緩緩垂下頭，對蘇弋說道：“沒錯……分毫不差。”

Advertisement

蘇弋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他的眼中，這種事情早已不間斷地上演了成百上千遍一般，說道：“可能現在的你已經稍微有了一些眉目了，那就讓我來提醒你一點也無妨……事實上，現在的你，已經死了。”

“我死了？”

老人的眼神中充滿了空洞，他的嘴裏一直不斷回響着這一句話。

這一切被一旁的梁諾夏看在眼裏，她語氣溫柔，輕輕道：“老伯伯你別難過了，人活在世上，終究是難逃一死的……”

“我并不是為了死這件事而感到難過……”老者看着梁諾夏，眼神中帶着一絲疲倦，說道：“我老了，自己也知道時日無多。只是我還有一件心願未能完成，如果就這樣去了九泉之下，該怎麽面對阿敏啊……”

“老伯伯，你所說的阿敏是誰，能給我們說說嗎？”

老者微微收拾了喟嘆，緩緩述說道：“阿敏是我的結發妻子。我年輕時家裏窮，和人家到鋼鐵廠打工，幹體力活。阿敏也是我在這個時候認識的，她不嫌我窮，執意要跟我在一起，為此還和家裏斷絕了關系。我在那時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經過一番拼搏，我的事業蒸蒸日上，而阿敏也給我生了兩個兒子。但是後來阿敏一直怪我因為工作的事情沒有時間陪她，我心裏也覺得自己為事業忙活了大半輩子，是時候急流勇退了。

正在我打算把集團交給阿興，陪阿敏去環球旅行的時候，她卻先我而去。雖然法醫的屍檢報告告訴我阿敏是獨自在房中吞食安眠藥去世的，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這個結果，她等我等了大半輩子，怎麽可能在這時候選擇自殺呢？

我費盡心力想要找到謀殺她的人，但是一直都沒有結果……直到如今，自己也因為積勞成疾，死在了醫院當中。”

梁諾夏聽到老人的敘述，眼神中透露出些許同情，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蘇弋。只見蘇弋此時臉上面無表情，完全處在一個局外人的立場上。

他自己說過神明缺乏人情味，現在看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假！梁諾夏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現在你的孩子當中，有一個人想要你活過來，你會怎麽想？”蘇弋面對着老人，神情鎮定道。

老人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疑惑，片刻之後才恢複了平靜，說道：“那一定是阿興吧，他一向很尊敬我，也很能得到我的器重，所以我才敢把集團交給他。”

“你錯了，”蘇弋說道：“想要把你救活，讓你在這個陽間再活幾年的人，是你的二兒子趙元。”

聽完了蘇弋的話，老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當場，片刻之後，一聲無可奈何的笑意爆發了出來：“哈……哈哈，那個家夥，就算是死了也不打算讓我安心嗎。”

梁諾夏追問道：“到底怎麽回事？趙元到底做了什麽？”

老人的笑聲逐漸平複下來之後，這才緩緩說道：“那個孩子，一直對我将集團交給阿興這件事情耿耿于懷，在我生病住院之後，他依然隔三差五便到醫院來鬧事，還揚言一旦我不改遺囑便不認我這個當爹的。

唉……你們知道當時在醫院的我聽到這句話有多寒心嗎？阿元他雖然品行不好，難當大任，但是畢竟是我自己的兒子。我雖然将集團全權交給了阿興，但是依然囑咐他在我過世之後要多多照看他這個弟弟，可是沒想到阿元他……唉……”

梁諾夏本想将蘇弋告訴自己的趙元的本來面目說給老人聽，但是卻被蘇弋阻攔了。

蘇弋對着老人說道：“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機會，能讓你回到陽間多活一陣子，你願意嗎？”

老人盯着蘇弋看了半晌，仿佛在确認他說話的真假一般，說道：“這話是真的？”

蘇弋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真的，我蘇弋什麽都擅長，就是不擅長幹騙人的勾當。”

“那要怎麽……”

“噓——”蘇弋把手指放到唇邊說道：“這事情，可不宜大肆宣揚。我們先避開那個到處游蕩的緝陰司鬼差，回到西河醫院再說，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四點，再過一個鐘頭第一聲雞叫就要到來了，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儀式還沒完成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梁諾夏盯着蘇弋看了一眼，說道：“第一聲雞叫？如果錯過了會怎麽樣？”

蘇弋一臉複雜地看了梁諾夏一眼，說道：“這是陰間和陽間數千年來定下的契約，以第一聲雞叫為令。當夜死去之人，魂魄在當夜之時還有重回故體複活的希望。若是過了第一聲雞叫，到了天明，那可就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成為了孤魂野鬼，等待他們的，也只能是緝陰司鬼差的緝拿。”

梁諾夏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掏出自己的手機瞧了瞧，忽然大聲道：“壞了！你那個手表明明慢了這麽久！現在已經四點半了，只剩下半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