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魏初站直身體,将溫度抽離,魏君華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頭。在注意到魏初崇拜尊敬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洛北身上後,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醋瓶子,酸得令人發慌。

他讨厭魏初的注意力在別人身上!

他故意攬過魏初的肩膀,語氣裏透出幾分漫不經心的調侃:“喜歡嗎?我送你的禮物。”

這樣的态度不論對魏初還是對洛北,都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羞辱。在菱城之王的面前,他們兩個不過是可以送來送去的物品罷了。

魏初眸色微閃,柔和微笑着依偎在魏君華的胸口:“多謝王,我很喜歡。”

魏君華這才笑了起來,對着洛北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然後一把将魏初抱起來,壓在練習室的窗臺上。

他的笑容低沉而暧昧,被那無盡月光浸透,透出些薄涼:“那你打算怎麽感謝我?”

魏初坐在窗戶邊,感受着清涼的風從背後刮過。他雙手攬住魏君華的脖子,竟直接将背往後仰倒,目光碰觸到那純淨的月色。

魏君華一驚,趕緊死死攬住他的腰,以免他掉下去。

似乎感受他的用力,魏初咯咯笑了起來,這才直起背,看向魏君華的眼睛。

他的語氣透出些醉酒的慵懶,就像是一把帶羽毛的小刷子,輕輕從魏君華的心口上搔過。

“我會為王,拿下S級的晉級。”

魏君華哭笑不得,該說這小東西野心太大了嗎?

算了,總歸也是種感謝了,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

……

魏初穿過長長的金色走廊,等兩位侍者為自己打開門後,才走進了熱鬧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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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坐在了老虎機的前面,無聊地擺弄着機器。

大堂經理看到他,立刻恭敬地跑了過來。要知道一個星期前,這位主兒還在王的陪伴下玩了一兩個小時,他怎麽敢怠慢分毫。

“少爺,您想玩什麽?”

魏初托着下巴,直接下了注:“随便玩玩,不用管我。”

話是這麽說,但大堂經理哪裏敢走,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他身後。

可魏初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就最簡單的機器,都能輸得慘不忍睹。

很快,他的籌碼就沒了,這讓他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經理察言觀色,立刻又讓人搬上籌碼。魏初卻無趣地擺擺手,示意不要。

“用你們的錢有什麽意思,我自己取就好。”

經理想勸勸他,可他深深地記得,當時魏初在王身邊時那嚣張跋扈的模樣,只得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魏初捋開袖子,卻發現手腕上空空如也,忍不住皺起眉頭,漂亮的眉眼間閃爍着暴躁。

經理生怕這祖宗生氣,立刻貼心地引着他來到公用光腦前:“少爺別擔心,在這裏只要輸入光腦賬號,就可以取款。”

魏初斜睨了他一眼,甚是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站在光腦前。

經理趕緊背過身,不去偷窺任何秘密。卻不知道就在他轉身之後,魏初迅速上網查詢起牡丹城的報道。

血紅的大字刺痛着他的心,他顫抖着雙手看完,立刻将記錄删除,把自己最近獲得的獎金取出了大部分。

他又坐回了賭桌上,很快就把錢輸得一幹二淨。

“沒意思透了,我走了!”

甩下這麽一句話,魏初就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留下可憐的經理默默擦了擦汗。

他在大富豪工作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運氣差成這樣的人。

不過不管如何,這都怪不到他的身上吧。

想到這,經理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想,難怪王這麽寵愛他呢,即使生着氣,少爺也是那樣動人心弦呢,啧啧。

魏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關上卧室的門,他才一頭紮進了被子裏。

死了,都死了。

他側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凝視着雪白的牆壁,捏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黑色的瞳孔裏仿佛有細碎的黑霧彌漫而出,眼眶完全被侵染成血色,卻幹澀得沒有一滴淚水。

明明早已預料到了結局,可真正面對的時候,依舊讓他痛苦不已。

可沉溺在悲痛之中已經沒有必要,他必須要做的就是複仇。

看了眼時鐘,他起身脫下華服,穿上了訓練服。

看着鏡子中如同刀鋒出鞘的自己,魏初抿緊薄唇,走了出去。

而另一邊,陸離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名單,眼睛幾乎模糊到看不清那個名字。

他一把揪住工作人員,僅剩的眼睛充斥着兇狠:“這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會死?”

工作人員也很無奈,但他能理解家屬的悲痛,這樣的場景他幾乎每天都能遇見。不敢相信欺騙自己的、痛哭流涕的、承受不住暈倒的……比比皆是。

“當時那幾位學員正好遇到了月楚的軍隊,根本無力對抗,所以……”

陸離明白他的意思,別說是魏初他們,就連他上次遇上月楚,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可明明前段時間還把他氣得半死的人,就這樣埋葬在了炮火和廢墟中,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陸離幾乎站立不穩,只能強行撐住桌面來維持自己不那麽難堪地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痛苦,明明只是個随手撿來的玩具,明明他還想着要好好給魏初一個教訓。可僅僅短暫的分離,帶來的卻是天人永隔。

他咬緊牙關,片刻後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他的屍體在哪?”

即使是死,魏初也只能是他的人。

工作人員目露憐憫,輕輕搖了搖頭:“都成灰了,風一吹什麽都不剩,抱歉。”

陸離眼前一黑,無法承受地嘔出口鮮血。工作人員要上前扶他,卻被他一把揮開。

他沒有再問,只是艱難地扶着牆壁緩緩挪動步伐,離開了大廳,如同一只被抛棄的喪家之犬。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陸離不喜歡下雨,因為下雨總會把衣服弄得濕濕潮潮的,讓他很是難受。

可此時,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跌倒在陰暗的角落裏,靠着冰冷的牆壁,凝視着鉛灰色的壓抑天空。

魏初!

圓城

“王,南線已經失守,許多城鎮都被月之境攻占,以月楚的性格恐怕不會就此收手。現在白王陸航要求四王聯手,共同抵禦月之境的進攻……”

然而那名S級軍蜂說了很久,等來的卻是一片靜默。

許久,高坐在王座上的王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手指一松,就把陸航送來的協議書給扔在了地上。

“月楚什麽時候才能打過來啊?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這麽破爛肮髒的帝國,還是早點毀滅得比較好。”

軍蜂不敢擡頭,可垂在身側的兩手卻攥緊了。

王,果然還是一點都沒變。

“行了,下去吧,這樣的事以後就不用再跟我彙報了。”

“王……”

軍蜂猛地擡起頭,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碰觸到那猩紅的雙眼,卻只能駭然地低下頭,默默退了出去。

明明陽光這麽燦爛,他卻想要流淚。他的國家,真的要這麽完了嗎?

當魏初抵達訓練室的時候,洛北已經在等着他了。

“開始吧,讓我看看你的底子。”

洛北一句廢話都沒有說,直接就宣布了對戰。他看向魏初的眼神平靜如水,沒有任何欣賞和喜愛。

魏初也不在意,聽到洛北的話就擺好了進攻的姿勢。

S級軍蜂果然不一般,即使洛北早已衰敗,但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輕松地像溜小狗一樣,耍弄着魏初。

魏初一次次被重重摔在地上,那聲音在空曠的練習室裏回蕩,光是聽着就讓人心驚。

可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不斷地從地上爬起來,調整自己的進攻方向,努力尋找着洛北的破綻。

洛北又一次抓住了魏初的手腕,直接将他背摔在地上。這一次他沒有放手,而是死死地将魏初壓制住。

“你可以放棄了。”

魏初只是看了他一眼,直接用腿踢向他的腰窩,角度格外刁鑽。

洛北眯了下眼,不得不松開他的手,繼續應對他的攻擊。

這場戰鬥足足持續了半小時,魏初渾身是傷地倒在地上,努力支撐了幾次都爬不起來,才無奈地躺下,宣告自己的失敗。

洛北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沒有說話。

其實被王叫到這裏來教一個工蜂,他的心裏是有怨言的。明明月之境的進攻已經迫在眉睫,連學院的軍蜂他都教導不過來,卻還要來教王的小寵。這讓他又是恥辱,又是憤怒。

他看不起魏初,更不想陪他玩過家家的游戲。

所以這一次,他就想直接把對方打怕。這樣,受不住的寵物就會讓王懲罰他,再把他放回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魏初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的實力并不算弱,而且可以看得出戰鬥經驗還算不錯。尤其是那一晃而過的眼睛,裏面寫滿了堅定、無畏和果敢。

這是一個優秀的士兵所必備的素質,而在魏初的身上竟然也能看到。

洛北只覺得眼前的人就像是個謎團,明明看上去只是柔弱地依附在王身上的菟絲花,可實際卻如同堅韌的蔓藤般,用力地在往上攀爬。

更重要的是魏初的心性。

一般來說,戰鬥到最後,很多人都會因為受傷的疼痛和體力消耗的疲憊來進行破釜沉舟的攻擊。這樣的攻擊顯然更具威脅性,但也會破綻百出。

但魏初沒有,他堅定猶如磐石,即使到最後一刻,都保持着清醒的頭腦。這樣的資質,就算是他見到的,也不過寥寥。

如果魏初不是工蜂,而是S級軍蜂,那簡直就再優秀不過了。

“你還不錯,但以你的資質,恐怕頂天也就是A了。”

說這話的時候,洛北是帶着些惋惜的。

魏初卻是輕輕一笑,側過頭看向他:“老師,您這句話就錯了。這樣的标簽我聽得太多了,‘一個工蜂就老老實實地工作別期望着打過軍蜂’、‘你能打得過C級軍蜂又怎麽可能是B級軍蜂的對手’……”

“可是你看,現在我在不斷地撕下人們貼在我身上的标簽,所以我也有信心能沖破A級的桎梏。”

洛北抿了抿唇,語重心長地說:“你說的不錯,你的努力着實令人佩服。可A與S可謂是天壤之別,就算是真正的A級軍蜂都難以跨越,更何況你。”

魏初卻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擡起傷痕累累的手,舉起了自己的小拇指。

“老師,要不要跟我做個約定?我相信,奇跡,都是被創造出來的。”

洛北定定地看着那美麗的笑臉,一時竟有些恍惚。

真的會有奇跡嗎?

作為S級軍蜂和王的心腹,他知道的消息比旁人要多的多。牡丹城的勝利就是一個奇跡,誰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擊退了月之境的進攻。

也許正如魏初所說,真的會有奇跡發生吧……

此時,他才感覺到,或許王喜歡這個人,是有原因的。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勾住了魏初的手指。

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麽幼稚的約定了,但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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