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辦公室裏的光屏還投放着作戰地圖, 桌子上張牙舞爪的老虎瓷器正呼哧呼哧地噴着白色的水霧,厚厚的戰略報告書堆放在旁邊,并沒有任何要避諱魏初的意思。
魏君華坐在椅子上, 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他實在搞不明白, 為什麽魏初突然就想要上戰場。那不是過家家的地方, 一旦去了,即使他在,也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乖,你就留在地下城。如果想要訓練, 可以去生死擂臺。”
魏初搖了搖頭,生死擂臺對他的意義已經沒有那麽大了。畢竟這裏跟真正的戰場、真正的敵人相比, 還差了很多,更何況魏君華暗中打了招呼, 沒有人敢把他往死裏打。
他已經停滞很久了,必須要做出改變。而且刀刃想要開鋒,就必須用鮮血澆灌。沒有經歷過鮮血炮火的磨煉,他永遠都無法成長起來。
“我不是玩, 您可以将我當成一名普通的士兵使用。”
魏君華被他堅定的态度激怒了,忍不住狠狠捶了下桌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如果你受傷或者死亡,我是不會管你的!”
為什麽魏初就不能像別人一樣,安安分分地呆在地下城裏享福, 非要去做那些冒險的事。
他舍不得見他受到一點傷害,可他卻總在自己的底線上踐踏!
魏初聽到這話, 卻是一笑, 快步走到魏君華的身邊, 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将他抱住。
他擡起頭,笑眼彎彎地看向高高在上說着違心之話的王:“我知道王最疼愛我,所以才會這麽擔心我。”
魏君華憋了一肚子的氣,此時看到魏初撒嬌,又沒那麽氣了,只是還傲嬌地把視線轉向一旁,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你知道就好!”
“但我也會擔心王,所以想要陪你一起去看看,那戰場是多麽的猙獰可怕。王,我曾發誓要追随于您,現在就是邁開第一步的時候了,請不要拒絕我,好嗎?”
魏初的眼中充斥着擔憂與害怕,比起面對駭人的戰場,他更害怕失去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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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濃郁的深情,魏君華一下子就潰不成軍了。
他的百谷幽蘭,從來都不懼怕任何風雨,所期待的只有那份深情。
他妥協了。
“你要牢牢跟在我身邊,絕不能離開一步,懂嗎?”
如果只是陪在他身邊,那大概率不會受傷,這樣的話魏君華也不是不能接受。
魏初認真點頭。
見他态度還算良好,魏君華才勉強答應下來,又啰啰嗦嗦地交代一大堆,才放他離開。
然而等魏初走了後,他看着堆積的戰報,心中卻泛起了疑問。
杜鵑花城的軍事行動雖說不算高級機密,卻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連洛北都沒得到消息,魏初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想到這,他心中一沉,立刻招來下屬進行調查。
方城
“菱城的行動,你申請前往幹什麽?”
陸航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弟弟,完全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誰都知道,這一次菱城必敗,去了不僅撈不到功勞,更有可能埋骨他鄉。這樣的事,別人都避之不及,陸離倒好,直接申請了調令。
“對戰月之境,不分勢力,我只是去做我該做的事。”陸離淡淡地說。
陸航擰緊眉,發現弟弟有些變了,若是以前他絕對說不出這樣愚蠢的話。
他走過去,按住陸離的肩膀,冷言道:“作為陸家人,你首先要維護的是家族榮譽。”
陸離卻是一把甩開他的手,眼中閃過不耐煩。如果這不是他大哥,他甚至不會聽他的第一句話。
“家族榮譽這麽重要的事還是交給大哥您來維護吧,我是軍人,要做的就是抵禦外敵入侵。我很忙,大哥慢走不送。”
陸航抿緊唇,片刻後才突然說:“你是為了那個魏初,對嗎?”
陸離猛地一頓,沉默了良久:“是,又怎麽樣?”
陸航真的沒想到,那個魏初對弟弟的影響竟然這麽大。他原本不想插手,但現在看來恐怕不能放任了。
“魏初現在是魏君華最喜歡的寵物,你覺得他會放任自己的寵物上戰場嗎?好,再退一萬步說,就那麽一朵嬌花,別說上戰場了,恐怕聽見炮火聲都會瑟瑟發抖吧。生死擂臺跟戰場完全不同,你想太多了。”
陸離聽到這話,嘲弄一笑,緩緩擡頭看向大哥。
“大哥,您錯了。”
魏初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就像是木棉樹,用最熱烈的生命綻放出最絢爛的花朵。他不會害怕,又或者說他害怕,卻依舊會選擇勇敢面對,這份勇氣是常人沒有的。
或許魏君華會阻止吧,但他相信魏初一定有辦法實現自己的願望。他總是那樣無畏而堅定,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
陸航沒想到魏初在弟弟這裏的評價竟然這麽高,那不過是個靠着姿色谄媚取寵的小東西罷了。
他無奈于弟弟看不清魏初的真面目,卻也知道此時再阻攔已經毫無意義。
不過沒關系,等弟弟去了,就知道什麽叫做失望。失望積攢夠了,就會乖乖回來。
杜鵑花城
蔚藍的天空上方銀色的鋼鐵堡壘停駐在其中,巨大強悍的身軀在地面投下無數陰影。小型飛行器繞着戰艦旁邊飛舞,不停彙報着偵查的情況。
下面的杜鵑花城一片寂靜,看不見任何人的身影,只有刺耳的警報聲在不斷回蕩。
綠色的樹、紅色的花,依舊安靜而絢爛地生長着,不知道危險即将來臨。可守衛的士兵卻明白,只需第一聲炮火響起,這裏就會化為地獄。
優美的歌聲如同潮水般從天邊蔓延而來,毫無阻擋地穿透重重铠甲,鑽進蜂們的大腦裏,攪渾了所有思緒。
身穿白色長袍的蜂後們,聚攏在一起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着。金色的光點從他們的身上不斷散去,萦繞在蜂群周圍,抵擋着那可怕的歌聲。
魏初站在魏君華的身後,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不适,但他并沒有上前攙扶,因為高貴的君王是不需要任何人憐憫的。
他的目光投向光屏,尋找着月楚的位置。
很快,月之境就憑借優勢沖了上來,飛揚的火炮即使在白天都閃爍出亮眼的火花,巨大的炮聲震得人耳朵都發麻。
但空中顯然不是帝國的優勢,在幾輪交戰下來,魏君華立刻讓戰艦後撤,把地面火力全部打開,本土作戰的優勢立刻顯現出來。
月之境也不甘示弱,即刻将戰艦下沉,開始清掃地面的軍蜂。
随着炮火支援的減弱,足以可見地面損失嚴重。
魏君華面沉如水,他很清楚,只要月楚在,想要輕易取得勝利就不可能。這場戰争是個拉鋸戰,恐怕要用無數蜂的性命來填。
他讓戰艦下沉,派出軍蜂支援地面。明知道這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支援,軍蜂們還是義無反顧地執行着命令。
魏初目光凝聚,咬緊牙關,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或許能抵擋住月之境的攻擊,但付出的代價卻太過巨大。
“王,請允許我前往偷襲月楚。”
沒有月楚的歌聲庇護,月之境的攻擊力将會極大減輕,這是他們唯一克敵制勝的辦法。
“不行!”
魏君華斷然拒絕,是,魏初是不受歌聲的影響,可以他的實力正面對上月楚,絕對必死無疑。
“王,請相信我,我會活着回來。”
魏君華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暴躁地将他甩到一邊,冷漠地盯着不斷變動的光屏。
都是騙他的鬼話,怎麽可能活着回來!
“王……”
這裏只有他和王兩個人,所以他也毫無忌憚地從背後抱住了魏君華。
他沒有再說什麽,可那帶着顫音的語調卻充斥着無聲的請求。
魏君華的心尖顫了顫,手指緊緊攥住,用力到發白。他幹澀地從嗓子眼裏擠出個“不”字,卻又在感受到那手指的顫抖後,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去吧,我會派給你一個小隊。”
說完,他不願意再去看魏初,直接将他的手扒開,轉身走到了一邊。
魏初揚起大大的笑容,說了聲“多謝王”,就義無反顧地跳上了飛行艦。
“往這邊走。”
他一邊辨別着歌聲傳來的方向,一邊看着地圖。
狂蜂小隊雖然不想聽從一個小小工蜂的意見,但王的命令高于一切,他們只能暫時咽下心中的不滿,調整着飛行方向。
但慢慢地,他們發現魏初指引的方向沒有錯。
因為越是靠近,那歌聲就越是可怕,即使有兩位A級蜂後,飛行艦上的軍蜂們也不免開始恍惚。
“你都沒感覺嗎?”
狂蜂一號捂着不斷流血的鼻子痛苦地呼吸着,可轉頭卻看見魏初就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已經接過了飛行艦的駕駛位。
“還好。”
魏初确實不受影響,但為了不至于太過驚悚,他并沒有過多的解釋。
一號艱難地呼出一口氣,只覺得肺部仿佛有刀片在來回拉扯,割得他胸口劇痛。聽到魏初的話,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什麽叫還好,他分明是好得很!
雖然不明白魏初為什麽會這樣,但現在他已經模模糊糊地感覺出,王派這麽個小工蜂出來偷襲月楚的原因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咧嘴一笑,完全不顧自己從嘴邊嘩嘩橫流出的鮮血有多吓人。
本來以為這是趟無意義的送命之行,現在看來倒還是有點奔頭。
這個小個子身上像是隐藏着無數秘密,總覺得有些期待起來了。
狂蜂一號強忍住痛苦,操控着飛行器上的炮火,回擊着時不時靠過來的敵人。
都給他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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