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只團子

安加雷斯确實不知道這一切。

此時的他才剛剛抵達邊境線拿到前往東方地府的許可證。

雖然已經知道魔王現在可能身處東方人界，但這并不意味着他能很快的趕過去。想要從西方地獄前往東方人界，這其中還有許多關卡要走。

首先就得先前往東方地府拿到出行許可證，獲得在東方地界行走的權利。在那之後，還要辦理前往人間的通行證。

就跟人類出國似的，想要抵達目的地你總得辦護照辦簽證吧。辦完這些證件之後還得買機票吧？而從地府前往人間的步驟顯然比出國還要繁瑣。

因為東方地府對于居民前往人間的管控非常嚴格。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幽冥亡魂必須待在地獄，不能随意出入人間，否則會引起陰陽失衡。

想要去往陽間，便只能在東方地府規定的三個時間段內進行申請前往。若是超過這些時間段，地府便不予開放通行。

這三個時間段便是東方的三個“鬼節”——清明節、中元節和寒衣節。

眼下，清明節和中元節早已過去，剩下的只有寒衣節。可寒衣節距離現在還剩下十多天，這讓安加雷斯如何等得？

十幾天的變數太大，誰也不知道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興許他還沒來得及前往陽世，手上的地圖便失效了。

想着，安加雷斯便愈發懇切地望着眼前負責辦理陰陽通行證的工作人員：“半個月的時間太久了，真的不能再快一點了嗎？”

就見對面年輕的女□□員推了推鼻梁間的平光眼鏡，十分無情地回答：“不能。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距離寒食節還剩下十八天，原本按照咱們這兒的規定，您也得跟這裏的其他居民一樣等待需要等待十八天，但考慮到您是外賓的緣故，上頭這才稍稍給您放寬點要求。若您還是不滿意，那就請打道回府吧。”

眼前□□員的語氣确實算不上和善，但安加雷斯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如今是在別人的地界上，再加上他提出的要求本就不符合規定。如此理虧的狀态下，他自然也無法挺直腰杆态度強硬。可即便如此，為了路西弗大人他也只得厚着臉皮繼續請求——

“小姐誤會了，我沒有不滿意。只是因為我現在實在是有急事，怕是等不了那麽久……”

“急事？”鐘靈挑了挑眉擡起頭打量起了眼前的銀發青年。與他冷峻的長相不同，對方的眼底帶着肉眼可見的焦急與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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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從前，鐘靈肯定不會理會“有急事”這樣的說辭。畢竟放眼整個東方地府，但凡來這裏辦理通行簽證的幽冥亡魂哪個不是“有急事”？哪個不是心懷懇切？

然而這一次，鐘靈卻有些動搖了。

她承認這其中多少也有因為對方長得帥的緣故。畢竟不論是人還是鬼，大衆總還是更願意給長相優越的家夥開啓一扇小小的方便之門。雖然很殘酷，但事實的确是如此。

想着，鐘靈摘下平光鏡，目光定定地看着安加雷斯：“說說看吧，到底有什麽急事？要是說得在理，興許我還能想辦法幫你一回。”

對上面前女子狡黠靈動的雙眼，安加雷斯愣了愣，随後漸漸回過味來一臉驚喜：“真的嗎？你會幫我？”

“噓！小點聲！”

鐘靈豎起食指環顧了周圍一圈，發現并沒有鬼關注這裏這才松了口氣。此時，安加雷斯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止有些不妥于是忙低聲道歉。

對此，鐘靈也沒有繼續追究，只環抱着雙臂往椅背上靠了靠，神情嬌矜：“說吧，你來咱們東方的人間到底想要做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安加雷斯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圍，随後壓低聲音道：“我是來找我一個朋友的。”

“朋友？”

似是沒想到聽到這樣一個回答，鐘靈的臉上不由閃過了一絲意外的神色。還以為是更加嚴肅且沉重的緣由呢。

想着，她問：“你一個西方的惡魔，怎麽會有東方的人類朋友？”

“不，你誤會了。”安加雷斯欲言又止，“我那個朋友不是人類，他……跟我一樣是惡魔。”

聽聞，先前還顯得懶洋洋的鐘靈瞬間便坐直了身體。

“什麽？惡魔？！”

鐘靈陡然提高的聲線引起了周圍其他鬼魂的注意。見狀，她只得控制住面上的表情讪讪地沖它們笑了笑：“沒事沒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好在來這裏的亡魂都是來□□的，并沒有追究。聞言便又轉回了頭繼續忙各自的事了。

心緒一松的鐘靈随即轉過頭低聲追問安加雷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剛才說你去東方人界是想去找你的惡魔朋友的，可是惡魔為什麽會在東方的人界？”

在眼前這個英俊的男惡魔來之前，她并不記得陰陽□□有派發過通行證給惡魔。而且依照地府的嚴格管控，他們本區域內的幽冥亡魂都不能随意前往人間，更別提西方地獄的惡魔了。他那個朋友是如何做到的？

安加雷斯雙眉緊蹙。雖然他很想隐瞞，但見對方這般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他知道這個秘密怕是沒辦法繼續藏在肚子裏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将事情鬧大。死去的魔王還活着這件事本身就具有極大影響力和破壞力。不論是對天堂還是對地獄都是如此。所以在一切都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他一定得想辦法阻止消息的外洩。

思及此，安加雷斯正色看向鐘靈：“我可以将一切都告訴你，但是你必須得保證不将秘密往外傳。”

聞言，鐘靈皺了皺眉，“外不外傳我得根據具體情況來做出決定。”

雖然這個惡魔長得帥，但她也沒忘記自己是東方地府的公務員，一切都必須以地府的利益為優先。萬一對方懷着危害東方危害地府的心思，她自然不會包庇。

安加雷斯搖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将事實告訴你。”

于是，場面瞬間陷入了僵持。

眼見着事情進入僵局，周遭的鬼魂隐隐注意到了這裏古怪的氣氛，鐘靈最終敗下陣來，“行，那咱們就各退一步。”

“在不涉及損害地府和人間利益的情況下，我可以替你保密。”說着，鐘靈微微擡起下巴，“這樣總行了吧？”

聽聞，安加雷斯冷峻的表情這才漸漸緩和了下來，“成交。”

達成共識，安加雷斯也不再藏着掖着，只将這段日子裏發生的事簡要概括地同對方說了一遍。當然，這也意味着他将無法繼續隐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坦白完一切的安加雷斯望向眼前容貌姣美的姑娘，随後驚異地發現對方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一時間，他不由愣住了。

“你難道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嗎？”

突然聽見這樣一句話，鐘靈不由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她又不是戶籍管理部門的，怎麽可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那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呢？”

對此，安加雷斯顯然不理解。記得在西方地獄，他每次出行都必須要隐瞞自己的真實身份要不然就會引起騷亂。但凡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些平民都會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可如今……

難不成是因為這裏是東方地府，他的聲名威望還不至于影響到這裏的緣故？

鐘靈偏了偏頭：“我應該驚訝嗎？”

“還是說，我應該……”就見鐘靈驀地斂卻笑意，擡手捂住了嘴巴，雙目瞪大：“我好吃驚哦~”

“……”安加雷斯：“倒也不必如此誇張。”

鐘靈神色恢複如常：“怎麽，這不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嘛？”

望着眼前□□員姑娘淡然的神色，安加雷斯只覺得愈發糊塗了。

他剛才說的那些秘密難道真就一點沖擊力也沒有嗎？若只是他的身份也就罷了，可對于死去的魔王大人可能在東方複生這件事，對方也沒有給出多大的反應。

難不成她壓根就沒相信自己說的話？

似是覺得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安加雷斯的表情變得愈發嚴肅，“你別不相信啊，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只見鐘靈眨了眨眼，随後“噗嗤”了一聲捧腹大笑。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安加雷斯顯然有些無所适從，“你……你笑什麽？我說的确實是真的啊！”

只見鐘靈揩了揩眼角的淚痕正色說：“首先，我并沒有懷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其次，你和你們西方地獄的魔王怎麽樣都與我無關，也與咱們東方地府無關。所以，不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有什麽特別激動的反應。”

安加雷斯：“那你剛才為什麽……”

“你想問我剛才為什麽笑？”

鐘靈抿了抿紅唇，“我只是覺着你很有意思。”就見她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表現就像古早言情文裏的霸總男主？”

雖然不知道古早言情文和霸總男主是什麽東西，但安加雷斯本能的察覺到這應該不是什麽好的形容。回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行，确實是有些不妥。一時間，安加雷斯冷峻的面容上頓時泛起了一絲不自然的紅暈，“……抱歉。”

似是欣賞夠了冷面帥哥的窘迫，鐘靈這才就此作罷，“行了，不開玩笑了。回歸正題。咱們現在來說說該怎麽找到你的那位‘魔王’朋友吧。”

安加雷斯聽聞雙眼驟然發亮，“你要給我提前簽發陰陽通行證了嗎？”

“……”鐘靈：“怎麽可能？我可是地府的年度十佳公務員，怎麽可能做這種徇私枉法的事？”

聞言，安加雷斯眼底的光輝瞬間黯淡了下來。然而下一秒，對方的話又讓他燃起了新的希望——

“雖然不能給你提前簽發通行證，但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讓你前往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