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因着下雨,鎮上三岔路口那兒擺攤的人少了大半,買東西的人也只有零星兩三個,十分冷清。
林真帶着顧栓子到乍子街,輕車熟路地敲響一家人的門,很快,一個六十來歲的老漢打着傘從門裏出來,看到林真,熟練地打招呼:“是你這個小哥啊。”
“陸阿伯,我想找一個前面能做生意,後面能住人的鋪子,您手裏頭有合适的嗎?”
陸阿伯就是專門做這個買賣的中間人,有房子的人家在他這裏把對租客的要求,以及自己家房屋的情況說清楚,碰到合适的租客租出去拿幾兩介紹銀子。
陸阿伯之前就和林真打過交道,他站在門裏:“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買陳記糕點鋪旁邊的鋪子嗎,怎麽不買了?”
“那鋪子很合你現在做的生意和要求,要的銀子也合适,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林真在乍子街做麻辣燙生意一年半了,街上的人幾乎都認識他,陸阿伯一開始對他印象不算好,覺得他一個小哥出來抛頭露面,又是那樣的長相,難免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嫌疑。
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對林真改觀了。
別說哥兒,就是一般的漢子都趕不上他,不僅做吃食的手藝好,說話做事也爽利,到現在他已經是林真麻辣燙的熟客了,三五天就要去解解饞。
林真道:“手裏銀錢不怎麽寬裕,買了鋪子就沒什麽活錢,所以想先租個鋪子。”
但凡是做生意的,都能大概地估算出他那麻辣燙生意一個月能賺多少,從去年到現在,買一個鋪子綽綽有餘。
不過陸阿伯嘴沒那麽碎,也不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反手關上門道:“那行,咱們現在就去看吧,正好下雨天,路上人不多不擠。”
乍子街是鎮上最繁華的一條街,各式各樣的鋪子林立在三四米寬的道路兩旁,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但路還是泥土路,一下點雨就稀噠噠的,一腳踩下去盡是泥水。
陸阿伯帶着他們來到乍子街中段的一個鋪面前,指着鋪面道:“這一家是要租出去的,原先做賣布的生意,但經營不善做不下去,就把鋪子騰出來租出去。”
店鋪的鑰匙陸阿伯有,邊說邊打開鋪子的鑰匙,帶林真和顧栓子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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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望了一眼,将整間鋪子收入眼底。
只見鋪子呈四四方方的形狀,右邊角落有道布簾子遮掩的門,通往後面。
“這個鋪子寬敞,能夠安七八張桌子,做吃食生意是足夠了,”陸阿伯指着布簾子遮掩的門,“通往後面的門也開得好,上東西的時候不會驚擾了客人。”
林真點點頭,對陸阿伯道:“可以去後面看看嗎?”
陸阿伯點頭:“自然可以,你們跟我來。”
陸阿伯走在前頭,林真和顧栓子走在後頭,過了布簾子遮掩的門,就到了後院。
院子不算大,比林家的院子小一小半,然後是呈品字狀的三間屋子,院兒裏還有一顆不知道是什麽的樹。
林真對空間還算滿意,問陸阿伯:“這鋪子一個月租金多少?最少幾個月起租?”
每做成一樁生意陸阿伯就有銀子進,他就喜歡林真這樣爽快的租客,麻溜地道:“哥兒也看到了,鋪子前面寬敞,後面不小,在咱們這條街上也算是好路段。”
“主人家在我這兒登記的租金是三兩七錢銀子一個月,最低半年起租,要是租了做不滿半年,租金不退。”
林真在現代就做生意,知道主人家的這個要求沒問題,不可能你租兩個月不做了又退銀子,一來二去地把好好的鋪子弄得亂七八糟。
但是他租鋪子的預算只有一兩八錢到二兩五錢之間,這個鋪子雖然還算合心意,價格卻高了。
他對陸阿伯道:“價格稍稍貴了點,雖然寬敞,但我那小本生意用不了這麽寬的地方,多出來也是浪費。”
“陸阿伯還有其他鋪子相看嗎?”
“有。”陸阿伯一點也不嫌煩地關上這個鋪子的門,帶着林真和顧栓子到再前面一點的地方,站在比剛才鋪子小了一點的鋪子前:“這家之前也是做吃食的,生意也還算紅火,不過兩老口的兒子去府城謀生,不放心兩老口孤零零地在這裏,便也帶着去了。”
“原是要賣的,但兩老口想給家裏留條後路,變成只租不賣,委托我照看着。”
這家鋪子外面看起來沒有之前那家新,進去的兩扇大門也要小一點。
不過裏頭也不算窄,約莫能夠放下四五張桌子,地面還是夯得又平整又光溜的泥土地,再看後院,也是品字型的三間屋,但是受限于面積,也要小一些。
林真的目光在後院掃了一圈,突然亮了:“居然有口井?還出水嗎?”
當地不旱,河流随處可見,但是鎮上的人員密集,不可能家家戶戶都打井,所以一些人家就要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挑水吃。
林真百密一疏,看到這口井才想起自己做麻辣燙生意,用到水的地方不少,要是天天挑水來用,浪費的人力可不是小數目。
而且來鎮上的就他和林小幺,以及顧栓子林柱子林石頭,都不是能夠一天挑幾趟水的,這口井可太好了。
陸阿伯看到林真的神色也才反應過來這口井對林真生意的重要性,連忙道:“能出,就是要淘洗一下青苔才能用。”
“淘洗不礙事,”林真對這鋪子是真的挺滿意,他環顧了一圈,問陸阿伯,“這鋪子主人家要多少租金?”
“其實也和之前那間差不多,二兩八錢銀子。”
陸阿伯怕林真相看不成,走過去拍了拍他看中的那口井:“哥兒也看到了,這鋪子哪裏都好,還有一口用水方便的井,你是做吃食生意的,能省下不少功夫呢。”
“而且二兩八錢銀子在咱們這兒是真不貴了,要不是委托我的這戶人家千叮咛萬囑咐說不能租給胡亂搞的人家,對這屋子要愛惜些,他們以後還要回來住,早就租出去了。”
陸阿伯這話沒說謊,他和原先做生意的這家是幾十年的鄰居,這家鋪子地段好,有水井,面積也合适,來看的有好幾家。
但陸阿伯看那些人家人品不怎麽樣,都沒租。
他想給老友守着地方,不讓老友回來看到破破爛爛污污糟糟的屋子。
二兩八錢,比林真的預算多了三錢,但是一個月三錢銀子換一口方便的水井,他覺得這個生意不虧。
林真轉過身對陸阿伯道:“勞煩阿伯,就要這間鋪子了,您看這個契書什麽時候立。”
“爽快人,”陸阿伯眉開眼笑,“現在就可以去。”
找了個老童生寫兩份一模一樣的契書,然後簽上名字蓋上紅手印,再拿去鎮上府衙那裏給專門管這塊的小官兒看一下,加蓋上官府的印章,這份契約就正式生效了。
林真一共租了半年,需要一次性繳清十六兩八錢銀子,再給陸阿伯這個中間人二兩銀子的介紹費。
辦完一切,鋪子的備用鑰匙就到了他的手上。
陸阿伯走了,林真站在空蕩蕩的鋪子裏頭,對顧栓子道:“等天氣晴朗幾天,來鎮上的路不稀,咱們就能搬進來了。”
“對了,你想住哪間屋子?”
來鎮上的人總共五個,林真林小幺是哥兒,能住在一起,林柱子林石頭顧栓子住一起也沒問題。
但是随着顧栓子去學堂讀書,買的書筆,以及桌椅等肯定有他自己的歸置,所以林真想着要不讓顧栓子單獨一屋,也算開始培養培養他獨自生活的能力。
畢竟自己不可能永遠陪着他,他要是讀得去還好,能在學堂裏多待幾年,要是讀不去,可能十五六歲就要娶妻生子了,回大田子村顧家的青磚大瓦房去住。
那麽寬的房子唉,喊起人來都要費力些。
顧栓子望着挨着中間正屋的兩間廂房:“都可以。”
“那就左邊那間吧,”林真直接給他拍了板,“把你的書桌還有椅子搬來,再給你做個衣櫃,去學堂以後應是都要穿長袍的,給你做兩身換着穿。”
“不用,我衣服夠。”顧栓子被林真帶回去之後連着得了好幾身衣服,确實不缺衣服。
林真望着他:“站在什麽山頭唱什麽歌,時下讀書人都穿長袍,你要是标新立異,可能會遭到非議。”
“他們非議他們的。”顧栓子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歡去學堂讀書,說不定正好能回來。
突然,林真輕輕掐住他的臉頰肉,經過幾個月的将養,顧栓子發臉蛋上終于有點點屬于這個年紀的嬰兒肥了。
他彎下腰看着顧栓子的眼睛:“你這語氣可真夠老氣橫秋的,年輕人,要有點朝氣。”
別人的非議咱們自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有時候随大流也未必是壞事,你要是不喜歡長袍,只在學堂穿就行,在家裏還穿你的短褐。”
臉頰肉被指腹掐着,一點也不疼,但是說話漏風。
顧栓子說了一個字就不說了,把林真的手扒拉下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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