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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頭第一時間不是去深究這句話,而是?摸了摸郭富的頭:“你這老小子頭沒壞掉吧,在做什麽春秋大夢。”
祖祖輩輩都栽種的糧食誰不知道裏頭的道道,一畝地一百多斤糧食還是風調雨順侍弄得好的時候,要是遇着不順的年頭,七八十斤五六十斤都有可能。
方老頭就記得有幾年天不是旱就是雨水太多,他的二弟四弟都餓死了。
郭富臉上神色篤定,“是真的,我不可能會拿這事兒來涮你,我哥家都已經用這法子兩年了,十幾畝地收了四十九麻袋糧食,日子一下子就好過起來了。”
方老頭望着他:“你……你說真的……不是來蒙我開心的?”
“真,比銀子還真,我那侄兒說了,想學法子的都去我家,他現場教,教完就回去。”
哪怕方老頭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不可能,這是假的,但還是抱着一點希望,要是真的呢,要是真的有這麽個法子,自己一家是不是就不用吃了上頓愁下頓了。
他立馬站起來,拉着郭富往外走:“現在就去你家,找你侄子問個清楚明白!”
郭富挺直了脊背:“你這老頭着什麽急,還有張老頭李老頭村子裏的其他人呢,我都要去說一遍,至于他們去不去,就看他們自己的。”
方老頭已經等不及了,抓着郭富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咱倆腿腳快!”
說着,兩個老頭像被狗追一樣竄到山包腳,方老頭的妻子也聽到郭富剛才說的話,心頭鼓動得像有人拿着鼓在裏頭敲,她情不自禁地跟上去,也想聽聽。
跟在郭富身後的人越來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也有些不信的,覺得郭富在說空話的,也有那些原本就與郭富有點過節連家門都不讓他進的。
算下來才來小岡村一小半的人。
郭富帶着他們直奔自己家,對林真道:“真哥兒,這些人都對你說的法子感興趣,你瞧瞧接下來——”
林真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這可比當時鯉魚村的人接受能力強多了,不過稍微想一想就明白,鯉魚村雖然不富裕,但田地平坦,水源也方便,雖然日子苦了一點,但堅持堅持也能抗住。
小岡村不同,這裏全是山地,能夠栽種高粱和荞麥的土地太少了,哪怕忙得氣都要斷了,還是吃不飽飯。
哪怕郭富說的消息是假的,他們也想試試。
此刻他們望着長相有些妖裏妖氣的林真,心頭直嘀咕,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來就少的希望少了大半。
林真站在房子正中的屋檐下面,掃了一眼差不多三十多個的小岡村村民,大聲道:“大家好啊,我是你們村郭富的侄子,叫林真,家住鯉魚村。”
“想必大家都已經從我舅舅那兒知道把你們叫來所為何事的。”
“知道,”人群裏傳出回答聲,“你舅舅說你知道能夠讓我們多收糧食的辦法,是真的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心都提着,眼睛都望着站在最前面的林真。
郭富也不例外,為了把這些人叫來,他可是打了包票的。
林真點頭:“不錯,我這裏确實有這麽個法子,這法子我家已經用了兩年了,除了栽種還有苗長大後麻煩點,确實給我家多收了一大半的糧食。”
“剛過去的這年不止我家,我們鯉魚村,旁邊的大田子村田灣村還有離你們更近的瓦窯村都有人用了,收成都和我說的一樣,少的三百斤,多的四百斤差點兒。”
轟,人群徹底炸開了!
居然是真的!
能夠增加糧食收成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小岡村太偏遠了,只比那些大山深處的小村落好一點,但是他們也知道大田子村田灣村瓦窯村這些村子的存在,林真要是說謊,他們費點時間,去找這些村子的人驗證就能知道真假。
他們頓時火熱無比,問林真到底要怎麽做。
他們三十幾個人,林真一張嘴,根本說不過他們,費力吼了好幾句才勉強把他們聲音壓下去道:“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堆肥,一個是按照一定的比例給莊稼苗施肥,但是堆肥要經過兩三個月的發酵,時間不足會燒苗,把苗咬死,所以小岡村今年用不了堆肥這個法子了。”
一聽到他們不能用堆肥,小岡村的村民急了:“那怎麽辦?!”
“今年就不能有個好收成了嗎!”
“真哥兒,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林真壓了壓手:“堆肥不能用,但是能用第二個,大家家裏都有糞坑吧,不僅人糞牲畜的糞,還可以去山上砍青蒿,豬草扔進去,過個十天半月就能用。”
“不過這些新鮮的糞水有火性,要加水才能用,一桶糞兌四桶水,在苗只有手指那麽高的時候淋一次,再等苗長到膝蓋那麽高又淋一次。”
“記住了,每次淋的時候都要用鋤頭把地裏頭,特別是莊稼苗旁邊的雜草鏟幹淨,不然這些糞水下去都被雜草吃了,反過來把莊稼苗擠死了。”
這時候家家戶戶的耕作方式還特別簡單,把地挖一下犁一下扔種子,再用土蓋上,不施肥也沒有很精細地鋤草,全靠種子自己的生命力。
本來此時的種子就是沒有經過培育的,産量低下,再營養不良,更是不好,一畝地收一百多斤真是再正常不過。
村民們一聽竟然是拿糞坑裏的東西來用,都有些沒想到,那腌臜東西澆的糧食能吃?
但是看林真不是開玩笑的樣子,瞬間把他剛才的話仔仔細細地記在心裏。
澆完他們糞水的比例,林真又開始教他們怎麽堆肥,今年是來不及了,但莊稼不是只種一年,等秋收一過他們就能準備來年的栽種了。
林真直接在郭富家旁邊的小山坡上,給他們示範了一下篩的泥土要什麽樣子,放糞水要放多少,然後等堆肥發酵,直到裏頭的泥土變了顏色,又散又酥又有點油光才是真正發酵好的堆肥。
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地把他包圍起來,他只能叫前邊的人蹲着,後面的人才能看到。
一籲厀個多時辰,這些人才從郭富家回去,林真的嗓子也快冒煙了,喝了兩碗水才緩過來,他瞧着郭富還有郭阿麽他們:“做法簡單,應該都會了,只要不貪圖快,加的糞水不超量,莊稼苗壞不到哪裏去。”
郭富他們看着林真的目光俨然不同了,被那麽多人圍着,林真是那樣的鎮定自若,跟他們接觸過的人都不一樣。
郭富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低了幾分:“真哥兒,等今年秋收了,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林真坐在凳子上擺擺手:“舅舅你太客氣了,我阿爹就你這一門親戚,你好了他才能好。”
郭富和林阿爹關系從小就不錯,他望着哥哥:“不管怎麽說,都要謝謝你,你想吃什麽跟舅舅說,舅舅現在就去找去。”
“舅舅家的飯最好吃,吃飯!”開玩笑,林真可沒忘記今年中午那頓飯,除了那盤炒臘肉白菜梆子,其他都是貧苦人家的标配,荞麥疙瘩飯,水煮蘿蔔,還有一盤炒苦筍。
他可不敢提什麽要求,說不定他随口一提就能把這個家的家底掏空。
辦完事情,林阿爹來找林真,說打算明天再回去,在這裏歇息一晚上。
林真自然答應,他望着外邊有點恍恍太陽的天,對郭富道:“舅舅,你家後邊這塊山上有危險的動物嗎?”
郭富搖頭:“沒有,這只是個小山包,林木稀疏,那些大的東西不來,怎麽,真哥兒想去看看?”
“嗯,想活動活動手腳。”
“那叫小花跟你去,”郭雨的公公和婆婆也在來聽林真講解堆肥和糞水的人群裏,郭雨順道跟他們一起回去了,家裏能跟林真去的只剩郭小花,“小花,跟你表哥去後邊走走,記得照看着你表哥一點,不能叫他磕着碰着。”
郭小花立馬站起來:“好。”
“……”林真想說自己一個十九歲的大男人,沒到要個小孩子保護的地步,望着幹幹瘦瘦,都快成火柴人的小花,他往院子裏走去,“那我和小花出去玩會,外阿麽舅爹阿爹,你們慢慢聊。”
郭阿麽那見着他們就讓他們回家去的态度也變了,他望着生的跟觀音菩薩似地林真,坐在凳子上點點頭,跟林阿爹說話。
林真和郭小花肩并肩往後山走,這會兒山上還有最後一點零星的殘雪,托着它們的草濕漉漉的。
單純出來逛逛的林真也不想着能碰到什麽東西,只是問郭小花:“這片小山包有名字嗎?”
郭小花很內向,不管什麽時候幾乎都閉着嘴巴,大人叫做什麽就做什麽,他有些忐忑地望了一眼穿着幹淨,生得又好的林真道:“沒名字,這裏很多山都沒有名字。”
說着說着,他聲音越來越小,随着低頭的動作徹底沒了。
林真瞧着這個十四歲,但是還沒顧栓子高的表弟,想到林阿爹說的他去年就議親的事情,舔了下嘴唇道:“聽我阿爹說你去年就議親了,準備說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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