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衛觀星做的飯菜恰好是兩個人份。

可是池霁月明明白白地拒絕了她,那股厭惡讓她不願意觸碰任何與自己有關的東西。衛觀星并不想浪費食物,只能夠一個人全部吃完。

飽腹的充脹感并不舒服,可她沒有多少消食的時間。只能夠端着碗筷快速地轉入了廚房,不過仍舊是忍不住瞥了池霁月一眼,在看到她揉肚子的時候,暗中猜測她興許是餓了。

饑腸辘辘的狀态都是被香味勾出來的。

池霁月腦袋發昏,等到衛觀星進入廚房後,她才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為什麽不會到房間等待?非要在這裏看着衛觀星進食積蓄怒氣?她對衛觀星的厭惡越來越深,如何能夠執行自己的計劃?

在衛觀星腳步輕盈地走出了廚房時,她冷冷地瞥了一眼。

然而衛觀星就像是什麽都沒發覺,給她留了一個烏黑的、看着砸起來很舒爽的後腦勺。

池霁月一面念叨着不氣,一面邁着腳步走進了廚房。

洗菜、切菜、下鍋……一個個沾着煙火氣的詞彙在她的腦海中飄蕩着,然而在她看見砧板上碼得齊整的淨菜時,倏然間被風驅散。

沸騰的情緒靜止了片刻,重新滾蕩起來,宛如流動的岩漿。

池霁月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這淨菜時衛觀星弄的,難道她對自己稍微地示好就能夠抹殺過去的事情麽?這不可能的,她永遠不會原諒衛觀星!

這頓飯吃起來比過去還要沒滋沒味。

色、香、味俱不全,難以撫慰剛才被勾動的饞心。

池霁月快速地解決之後,便回到了房間中。

她跟衛觀星并不熟,除了知道她德行敗壞之外,并不了解她的其他事情。難道她真的會下廚?池霁月打開手機,試圖用衛觀星的朋友圈中尋找蛛絲馬跡,但是看到了聊天列表的剎那,她記起來了,那人渣已經被她删除拉黑了。

屏幕上紅色的數字刺激着池霁月的眼眸。

她越過了一些垃圾消息,最後定格在了冬暄的頭像上。

十分鐘之內,她的好友發了近十條消息,其中大部分是陳正覺和澹臺榆生的資料。

池霁月:這是做什麽?

冬暄:這期的節目有毒啊,陳正覺和澹臺榆生這兩個人你要記住,他們是大腿。澹臺榆生不用說了,是異管局的傑出成員,而陳正覺呢,別看他沒有進入異管局,其實實力與澹臺榆生不相上下,他參加過很多期的節目,對流程最是熟悉。

冬暄:總之,抱大腿,并且遠離衛觀星。

冬暄:對了,還有一個人你也離她遠點。

池霁月眸光一掃,來了點興趣,手指一動,發出了“誰阿”兩個字。

冬暄:岑雪意,是個Omega。她是我的一個主顧,有點瘋瘋癫癫的。

冬暄一股腦兒地将想說的話都傾瀉而出,直到有人催着她出門的時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同池霁月的對話,她沒有發現,池霁月從頭到尾都沒有應下她的話語。

六月一日,烈陽懸空。

節目組選擇的焦土代號為“懸河”,危險等級評定為C級,是異管局掌控下人類可以進入拍攝節目的最高危險級別。

焦土的入口在B市郊野,曾經那兒有一座城鎮,然而在異種狂潮中覆滅,使得那一處變成了危險的絕地。

黑色的轎車在大橋上疾馳,車窗中的風景在眼中快速地倒退。

池霁月一只手撐着額頭,另一只手則是握着手機,正快速地翻動着與焦土有關的訊息。名為“穿越”,那就代表着他們要從外圍一直走到盡頭。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要完成節目組階段性的任務,不然會被節目組丢下,一個人面對着焦土中可能出現的危機。

往期的節目中出現過意外的不會死,但也只能在病床上度過一輩子。

這是一個瘋狂的節目,可偏偏得到了上層人的追捧,他們尋找着刺激,以“人命”為取樂的對象,反對的聲音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池霁月看着心煩,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诮的笑容,将手機丢到了一邊閉目養神。

嘉賓們聚集的地方在焦土的入口。

那兒的一棟別墅被清理了出來,成為暫時的居所。烈陽強烈的光束照在了地面上,然而那股始終缭繞着焦土的惡心與邪異并不會散去。

助理将衛觀星和池霁月送到目的地後便回去了。

他就像是一個機器人,只會秉承衛觀星的意志,不問根由也不管後果。

她們抵達的時候,節目組的嘉賓已經開始布置攝像頭了。

草草地打了一聲招呼後便各自忙于各自的事情。

從下車開始,池霁月的冷臉便消失不見了,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了衛觀星的身後,在她倉皇回身的時候,還綻出了一抹燦爛笑容。

衛觀星被池霁月吓了一跳。

她不太喜歡池霁月靠近,因為這會讓她想起那個迷離而又旖旎的夜。

她眉頭微微一蹙,抿了抿唇,低聲問道:“你害怕嗎?”

池霁月點了點頭,垂下了眸子,掩住了面上的神情。計劃是完美的,可是堅持了不到半刻鐘,她可能就要破功了。

衛觀星的身上有一種讓她很舒服的淡香,可就是因為這不該有的“舒服”,她的神經不由得又緊繃了起來。

衛觀星低眸看到了池霁月顫抖的肩膀。

她的心不由得軟了幾分,這是“衛觀星”造的孽,然而得要她來償還的。她的手輕輕地搭在了池霁月的身上,可就是這樣的動作讓池霁月像是一只倉皇的、受驚的小貓。

她在害怕自己。

至于其中的厭惡不如過去那麽強烈了。

是因為焦土中自己與她是最為親近的人嗎?

衛觀星有些茫然,她的思緒像是被撥動的琴弦,彈出了莫名的韻律。她彎着眸子一笑,認真道:“你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池霁月失神地望着衛觀星。

她其實很少專注地盯着衛觀星看,因為怕自己被那張頗具欺騙性的面龐給迷了神。然而此刻,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那笑容捕捉了。

像是春風下融化的高山雪。

衛觀星低聲道:“池小姐?”

池霁月回神,腦子終于從“這厮怪好看的”轉到了“計劃不能失敗上”,她的面頰上浮動着一團紅暈,像是淺淺的桃花色。

“嗯。”她極為羞怯地嗯了一聲。

衛觀星的眼中掠過了一抹困惑,池霁月這個轉變快得她無法理解。可是怎麽也想不明白,只能夠歸咎于過度的恐慌引動的性情大變。

池霁月的手掌心浮上了一層汗。

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态度過于浮誇了。

好在衛觀星的核桃腦仁根本想不了那麽多。

過去的無數次的冒犯視線裏,藏着濃郁的、難以掩飾的渴求,而現在她終于“如願以償”了,還有閑心想其他的事情麽?她故意地改變自己,想要扮演別樣的角色,那就在觀衆的跟前演個夠吧!

“你難道覺得靠一個不知根底的alpha就能夠安然無恙地穿越焦土麽?這世界上alpha是最靠不住的人。”一道冷嗤聲響起,坐在不遠處的女人倏然間開口。她的坐姿從容優雅,像是個貴婦。而視線則是冷銳如刀,從池霁月和衛觀星的身上剔過。

衛觀星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她始終抵觸着所謂的alpha的身份,并不将自己與他們等同。

“岑小姐這話就不對了。”從門口走進來的男性alpha眉眼硬朗,渾身的筋骨下籠着強悍的力道,像是久經沙場的悍将。alpha的壓迫性氣息在客廳中彌漫,岑雪意的面容緊繃,視線冷得更厲害。那男性alpha才稍稍收斂幾分,挑眉一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正覺。”

岑雪意冷冷地哼了一聲,絲毫不掩飾自己對alpha的厭惡。

池霁月也不說話,她湊到了衛觀星的身側,扮演好“小鳥依人”這一柔弱的角色。

衛觀星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她擡眸望了眉眼間藏着挑釁的陳正覺一眼,慢吞吞道:“哦。”

六位嘉賓到來了四個。

剩下的兩個人也沒有讓他們久等。

十幾分鐘後。

男性alpha大步流星地進入了客廳中,在他的身後有一道嬌小的身影跑動着,氣喘籲籲地追趕。

不用對方自我介紹,池霁月也能将他們的身份對應起來。

男性alpha是異管局成員澹臺榆生,至于那位如羞怯的兔子一般的少女,則是最後一位女性Omega——韓蘭茵。

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池霁月對他們都沒有興趣。

她瞥了一眼衛觀星。

對方一臉淡然,像是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的是什麽樣的惡事。

她似乎一點兒同另外兩位Alpha交好的意願都沒有。

她打算用什麽穿越焦土呢?用她能夠沖雲霄的“垃圾性格”嗎?

“衛——小姐。”那包含怨念的“觀星”兩個字被她吞了回去。

衛觀星并沒有覺得池霁月的叫法有什麽不對,她們之間本來就這般疏離……可能在人前多了一點禮貌。

池霁月慢吞吞地開口道:“你會使用源武麽?”

“源武?”衛觀星的眼神中浮動着顯而易見的困惑。

而池霁月則是後悔自己詢問這個多餘的問題。

她會……會個頭啊!

源武是alpha的精神力催動的特殊武器,但是尋常的alpha是不被允許配備源武的。

《穿越焦土》節目比較特殊,在危機重重的環境中,Alpha被特許使用精神力武器。

在正式穿越焦土前,節目組會給Alpha試驗源武的機會。

同時這也是一場較量,獲勝者能夠接下去活動相關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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