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薄荷和巧克力

三個人走出餐廳,寧圓源嘀咕了一句:“你爸是不是快回來了?”

秦浩的父親出差不多,要用上不确定回來這種詞句的只有雲靳文在軍部身居高位的父親。

雲靳文還沒回答,秦浩先着急了。

“啥時候?你是不是又要被嚴加看管了?是不是我都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雲靳文笑了笑:“哪有那麽誇張……”

回到學校,下午的考試即将開場,進場前寧圓源不放心地叮囑了秦浩兩句。

“這門雖然簡單,你也得用點心啊!”

秦浩手一甩揣進進褲兜,搖搖晃晃走進了教室。

寧圓源看他那滿不在乎的樣子,不放心地問雲靳文。

“你說浩子這次會考多少名啊?”

“難不成他再考個十八分?”

“那不能吧……”

校測驗結束後,學業寬松了下來,課後留的作業少了些,放學後自然再沒有留在教室裏複習的人。

秦浩卻好像忙碌了起來,每天神神秘秘,經常上課把手放桌子下面,偷偷摸摸的搗騰通訊器。

有時候下課接電話都要背着人……

放學音樂一響,更是和雲靳文寧圓源打完招呼,撒腿就跑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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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兩周之後,寧圓源都瞧出來不對勁。

下課鈴剛敲響,秦浩的手指已經點開了通訊器視訊界面,再敲一下就會撥出一個通話請求。

“給誰打電話呢?這麽急?”

寧圓源抻長脖子掃了秦浩手腕一眼,其實什麽都看不見,秦浩條件反射捂住了通訊器。

“沒有,沒有,我就是看下時間,沒啥……”

上課鈴一響,秦浩低着頭發了大半節課信息,嘴角的弧度就沒壓下來過。

雲靳文皺着眉頭看了他幾眼,他毫無察覺。

最後一節課剛上沒多久,看秦浩摁開通訊器的頻率,一來一去發了五條訊息不止。

雲靳文實在忍不住握拳,輕輕叩了幾下他的桌面。

秦浩遮通訊器擡頭一氣呵成,老師還在講臺上站着,嘴裏不知道講到哪了,反正他沒聽。

老師的眼睛瞟了他幾眼,隔那麽遠肯定不是老師敲的桌子。

秦浩左邊看完看右邊,對上了雲靳文的眼睛。

秦浩吞了兩口唾沫,摁滅了通訊器的亮光坐直了身子。

下課鈴一響,放學音樂在校園深處還沒結束,秦浩的書包已經背在了身上,雲靳文虛攔了他一下。

“等我一起走。”

秦浩肩膀松了下來,眼睛轉了轉:“那你叫趙叔回去,我帶你去個地方。”

秦浩語氣裏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雲靳文嗯了一聲,他以為秦浩會拒絕,既然沒有,他幹脆又提議:要不要叫寧圓源一起。

秦浩以為雲靳文會拒絕,畢竟雲靳文平時出了學校就回家,周末叫他出來都得提前預約,要不然沒空……

哪知道雲靳文不僅答應了,還提議叫上寧圓源。

“就不耽誤他回去做作業了吧?下次吧……這次就我兩。”

秦浩帶着雲靳文輕車熟路走到了公交車站,距離站臺還有幾步路,一輛公交車開了過來。

雲靳文還沒看清編號,秦浩已經拽着他上了車,投了幣後拉着雲靳文走去了後排空座。

雲靳文見秦浩這麽熟悉的樣子,忍不住問他要去哪,秦浩卻不直接回答而是賣了個關子,說到了就知道了。

窗外熟悉的景色越來越少,街道上的人煙稀少起來。

公交車下的人比上的人多,停靠時間越來越短,偶爾上來一個乘客,穿着薄外套跟兩人短袖單衣反差挺大。

秦浩一直沒叫下車,雲靳文看了一眼,車內的停靠站信息。

這是一條跨境環城線路,從星球的中心城載京始發穿過周圍四個城市,最終回到載京。

這條路線看起來很長,按這個時代公交車都是飛梭車,時速随随便便幾百公裏的效率來看,這麽跑一圈不堵車也就一個多兩個小時。

雲靳文索性踏實下來,大不了就是秦浩帶着他坐公交游車河,一圈後到目的地又下車呗。

公交車再一次停靠站臺,秦浩拉着雲靳文下了車,雖然只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其實早已經遠遠離開了載京。

陌生的街景沒有一絲熟悉的元素,雲靳文擡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太陽西斜即将落入地平線,他們現在應該處在載京城的西面。

雲靳文又問了一遍我們要去哪,秦浩還是那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下車走了幾分鐘一轉彎,一條十幾米寬的大河出現在眼前,河水湍急發出嘩嘩嘩的水流聲。

岸邊一長排望不到頭的小樓,一棟挨着一棟臨河而建,樓前的地面上灑落了一層金黃的落葉。

這個季節在載京和其他三個城市都不會看到落葉,只有在一年四季皆為秋天的金獲城,才會看到天地間融為一體的金黃。

雲靳文掙脫了秦浩的手停下了步子,秦浩轉身招招手:“走啊。”

“我們這是到了金獲了?”

“對啊,走吧,我請你吃東西,馬上就到了。一會我們就回去,耽誤不了。”

秦浩退後兩步,拽着雲靳文往前走到了一棟二層小樓,雲靳文看見招牌上燈管組成的字母,眉頭皺得更緊了。

“waittingbar?你泡酒吧?”

“沒有,他們酒吧淩晨才開始營業,你進去就知道了。”秦浩說着話推開了玻璃門。

跨入玻璃門後寬敞明亮的室內空間,時光仿佛迅速倒退了幾百年。

地面是灰色光滑的水泥自流平,牆壁上糊着不知道是哪個博物館,還是古董店弄出來的舊報紙,各種日報,晚報,娛樂報。

雲靳文沒學過新聞歷史,不知道這些報紙上面的內容是真是假,反正版式看起來像模像樣。

無數個大小不一,帶着濃郁舊時代氣息的梨形玻璃燈泡,自天花板上垂墜而下,風一吹晃動着帶起了地板牆面的塊塊光斑。

一個簡易的收銀臺在推開門一眼能望到的幾步之外。

說簡易該少的似乎都沒少,只是個個看起來簡樸得不行。

一張木頭桌子上放着一個29鍵計算器,沒有太陽能電池板,裝堿性電池那種。計算器旁邊是一摞巴掌大的紙質單子,應該是點餐記錄的。

木頭桌子旁邊有一個透明的玻璃冷藏櫃,最上層放着一個溫度計,顯示裏面此刻的溫度是:5度。

背後有一排冷藏冷凍箱,銀色櫃體看起來高級感十足,可是最上層小小的溫度顯示屏,旁邊的按鈕出賣了它的高級感,這不是這個時代最常用的智能調溫設備,它真的只是一臺冰箱,還是機械控溫那種……

表面看起來,這家店裏從裝修到設備用的都是土土的,連點餐下單結算系統都沒有。

可是在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要把這些“土貨”集中在一起,沒那麽輕松容易,價格可能也未必多便宜。

大廳面積不大,幾十個平方米,擺着圓形或方型的小桌,搭配的椅子風格迥異,有懶人沙發,有竹椅,也有镂空的金屬椅子。

這會客人不多只有兩三桌,一眼掃過去,桌上放着咖啡,蛋糕之類的甜點飲料,确實跟酒吧半點關系也沾不上。

秦浩把雲靳文帶到了內側落地玻璃旁的一張小桌,落地玻璃的那一邊是一派本不屬于金獲的春色,綠樹紅花相映成趣。

秦浩指了指裏面:“隔壁才是酒吧,淩晨才營業,花園是他們老板弄的溫室,你可以去參觀下,我去點吃的。”

雲靳文坐在位置上看着一玻璃之隔的景色沒有動,更遠處一塊巨大的玻璃隔出了另一個空間,那裏面此刻漆黑一片,偶有七彩燈光滑過。

秦浩端着一個木質托盤走了回來,上面放着幾個白瓷骨碟,兩個透明玻璃杯。

秦浩把一杯奶茶,一塊咖啡黑巧克力蛋糕放在雲靳文面前。

“這兩個都不甜,奶茶加了佛手柑和薄荷很特別,你快試試。”

秦浩放下盤子坐在雲靳文正對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雲靳文用勺子挖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裏。

雲靳文兩片薄唇輕抿,微苦之後的醇香在口中綻開,他喝了一口奶茶,清爽微甜很好的調和了蛋糕紮實綿密的口感。

“好吃嗎?好吃嗎?”秦浩再也忍不住着急想要得到評價。

“還行。”

“我就說嘛!我覺得我的品位還是可以的。”

秦浩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杯子裏厚重的巧克力,随着杯子的傾斜挂在杯壁上緩緩下/流,表面漂浮着的冰淇淋球在秦浩的上嘴唇畫上了半圈黑胡子。

雲靳文都不用問就知道,秦浩這幾天一放學就跑得不見人影多半是來這了。

他也不用問秦浩,怎麽山長水遠找到這裏的?秦浩對探索美食有過遠超學習幾百倍的熱情。

只是不知道這些,跟秦浩最近神神秘秘的通訊往來是否也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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