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路德維希本來想立刻變為原形, 載着米拉飛走，但米拉覺得這裏人太多了，突然從人形變成巨龍形态肯定會吓到別人, 便拉着路德維希來到了浮空島邊緣的一處偏僻空地。

身形高大的紅發青年眼眸微彎, 披散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拂動，“米拉, 抱住我的脖頸。”

米拉：“為、為什麽？”

“你照做就是了。”路德維希半跪下來, 讓她從身後抱住他。

“抱緊了嗎？”路德維希問。

“……嗯。”米拉趴在他的耳後，輕輕地說。

他背着她走到浮空島的邊緣，縱身跳了下去。

米拉：“！！！”

失重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 她緊緊地抱着他的脖頸，感覺身下的男人變成了有着華麗鱗片和修長雙翼的巨龍。

她趴在龍背上, 心髒劇烈跳動, 幾乎要躍出胸腔。

伴随着一聲清越的龍吟，紅龍載着她飛到了雲層上空, 秋日缥缈的浮雲和無邊原野盡收眼底, 湛藍的蒼穹像倒置的海面, 而她騎在龍背上和他一同在這浩渺的天地間暢游。

米拉的臉頰緊貼在路德維希脖頸的鱗片上，不管多少次, 她都很喜歡騎龍飛行的感覺，緊張而又刺激，不僅能欣賞美景, 還可以和龍龍貼貼。

但僅限于路德維希。

他飛行的時候會照顧她的感覺, 飛得又快又穩。別的龍就不一樣。之前載她去龍族領地的黑龍, 直上直下地飛行讓她差點都有心理陰影了；還有騎龍飛行比賽時的那條龍, 眼睛裏簡直只有金幣！

別的龍都比不上她的龍神大人。

龍神不僅飛行的速度快, 翅膀有時還會割裂空間, 帶着她進行短暫的瞬移。因此，沒有過去太長的時間，米拉便已經注意到，秋意盎然的豐收原野變成了冰封千裏的酷寒冰原。

Advertisement

但奇異的是，她雖然只穿了襯衫長褲，并沒有穿什麽禦寒的外套，但待在路德維希的身旁，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米拉呼出一口白氣，奇怪地問：“這裏明明應該很冷，我為什麽沒有感覺？”

她身下的巨龍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這是因為，你在我的身邊。”

“诶？”米拉不解。

“你和我之間有着靈魂契約，在我身邊的時候，自然受我的神力所庇佑，所以不會被寒冷侵襲。”路德維希愉快地解釋。

米拉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可以和你打雪仗了？”

龍神微怔，随後發出了低低的笑聲。伴随着祂的笑，巨龍的整個身軀都發出了低沉的共振，米拉騎在龍背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股震顫。

米拉連忙抱緊了路德維希的脖頸，“你笑什麽呀。”

“我感到開心，”路德維希的語氣帶着活潑和輕松，“我們現在就下去打雪仗？”

“好！”米拉很激動。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生活在南方，還沒怎麽玩過雪呢，一時間覺得非常新奇。

龍神載着她飛到了一處空曠的雪原上，這裏接近世界的盡頭，如今正處于漫長的極夜。現在分明是白天，幽暗的天幕上卻閃爍着銀河與極光，呈現出清冷詭谲的美。漫無邊際的雪原上，銀色的雪粒在月光映照下閃閃發光，宛若細碎的銀沙。雪原的旁邊是結冰的湖面，皎潔如鏡的冰面映照着漫天極光與星河，置身其間，宛若身在空靈绮麗的童話世界。

路德維希并沒有化為人形，而是用龐大的身軀繞着米拉環了一圈，為她擋住呼嘯的寒風——盡管現在的她已經不怕冷了。

米拉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路德維希修長的龍尾，他的尾巴很粗，放置在地上比她整個人都高，她就這麽被祂圈在了自己的領域之內。

在變幻莫測的極光映照下，紅龍的龍鱗呈現出瑰麗的色澤，像薄暮晚照下的彩虹，又像人魚的鱗片，閃閃發光的螢石，在渺無邊際的白色雪原，這樣的色彩有種令人窒息的美。

米拉望着路德維希看了一會兒，忽然彎下腰，攥起了一個雪團子，往紅龍巨大的身體上砸去。

“砰”——

純白的雪球砸到紅龍的鱗片上，不痛不癢，是那麽不起眼，但米拉卻開心地笑了起來。

察覺到她的快樂，路德維希仿佛也被感染了，紅龍的唇角微微上揚，勾出隐秘的弧度。

“你可以多砸我幾下。”

既然龍神大人都允許了，米拉自然不會客氣，有這麽大的靶子，她當然要練練扔雪球。

“砰”、“砰”、“砰”一連幾下，她都準确無誤地砸中祂了。

過了一會兒，米拉便開始感覺無聊。

龍神這麽大只，砸中祂實在是太容易了！一點難度和挑戰性都沒有！

似乎察覺到她的倦意，路德維希提議：“我變為人形陪你打雪仗怎麽樣？”

“好，”米拉紅寶石般的雙眼亮晶晶的，仿佛在閃閃發光，“你快變成人陪我玩。”

幾乎就在一瞬間，巨大的紅龍便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紅發金瞳的俊美青年。他身形颀長，漆黑的風衣裏是同色襯衫，領口微敞，隐隐露出鎖骨和胸肌的線條，顯得尤為性/感。

路德維希脫下身上的風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這樣一來，他上半身便只有單薄的黑色襯衫，上臂處束着袖箍，勾勒出優美而不誇張的肌肉線條。在一身黑的映襯下，那頭紅色的長發愈發顯眼，恍若烈烈燃燒的火焰。

米拉疑惑地歪了歪頭，“為什麽你是龍的時候，身上沒有衣服，變成人反而有衣服了？”

“是空間魔法，”路德維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還是你希望我不穿衣服？”

米拉的臉頰瞬間紅了，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連打雪仗的事都忘了。

他朝她湊近，溫熱的大手捧起她的臉頰輕輕摩/挲，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

“你臉紅了。”

“我不是我沒有！”米拉迅速否認，“……都、都是因為這裏太冷了。對，就是這樣！”

路德維希的唇角輕輕上揚，“是這樣嗎？”

“是！”米拉語氣堅決地回答。

“你忘了嗎？”路德維希的唇邊噙着一絲笑意，好整以暇地提醒，“你在我身邊，有我的神力庇佑，不怕冷。”

米拉支支吾吾：“我……”

這時她靈機一動，想到了萌混過關的好方法，彎下腰撿起一團雪球，往紅發美人的身上砸去。

他漆黑襯衫的胸口瞬間多了一團雪。

米拉再接再厲，又朝路德維希的方向砸了好幾團雪球。雖然有兩次沒砸中，不過她還是玩得很開心。

這時，路德維希終于開始反擊了，他也弓下腰撿起雪球，朝她的方向扔了過來。

他顯然是在讓着她，沒有真的把她砸疼了，保持着游刃有餘的頻率，和她打得有來有回。

空曠的天地間銀裝素裹，極光流轉，除了呼嘯的風聲以外，便只有少女清脆動聽的笑聲，和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還有雪球砸中的“砰砰”聲。

打完雪仗以後，米拉累得氣喘籲籲，整個臉頰都紅撲撲的，像粉雕玉琢的冰雪團子。

“你看，”她扯着路德維希的袖口，讓他看自己的臉，“我真的不是因為害羞才臉紅，是累着了才會臉紅。”

“嗯嗯。”路德維希深沉地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很少看到你笑得這麽開心，”路德維希輕輕捧起了她的臉頰，“除了你第一次見到我的金幣的時候。”

米拉“噗嗤”一下又笑出聲來：“……不要把這個也說出來啊！”

【誰見到那麽多金幣會不開心呢！】

在雪原上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後，二人又再度啓程，繼續向北飛行。

米拉趴在龍背上，頗為新奇地探頭往下看，一條幽藍色的河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為什麽天氣那麽冷，那條河還是沒有結冰？”

“那是冥河。”路德維希說，“逝去的靈魂經由冥河向死亡的地界擺渡。那裏是萬靈終末的冥界，亦是死神沉眠的神國。”

“當然，死神那家夥現在已經醒了。”路德維希“啧”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

米拉：“……”

原來伊諾的老家是這裏啊。

她眯起眼睛，仔細朝冥河看去，發現河水裏若有若無地呈現出一張張蒼白的面孔，有老人、青年、孩童……他們雙目無神，表情或猙獰或平靜，空無的眼眶和嘴唇間呼吸出冰冷的霧氣。

米拉這才明白，原來“冥河”并不是一條由水組成的河流，而是由逝去的靈魂所組成的通往冥界的河流，難怪它不會結冰。

看久了有些滲人。

米拉收回眼神，抱緊了紅龍的脖頸，汲取着祂身上的溫暖。

“前面就是世界的盡頭了。”

路德維希落在了一座冰川上，沉聲說道。他此刻已化為人形，伸出手環住了米拉的腰肢。

米拉擡眸向前看去。

深藍色的洋面沒有結冰，漂浮着一座座蒼白的冰川，像沉默的巨像，守衛着死亡的殿堂。

攜帶着無盡靈魂的幽冷冥河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漩渦中，那裏就是傳說中冥界的入口。

米拉覺得有些震撼：“這就是世界的盡頭嗎……好壯觀。”

回過神來以後，她才意識到龍神大人正摟着她的腰。

“你、你……”她微微仰起臉頰，譴責地看着他。

“我怕你掉下去。”路德維希一本正經地回答。

米拉：“哼，我才不信。”

【你就是想抱我。】

被少女的心聲拆穿，路德維希卻一點都沒有尴尬。他擡起修長的指節，輕輕撩了撩她被風吹亂的劉海。

“米拉，我想試着當一個人類。”

“為什麽這麽說？”米拉不解，“當龍不好嗎？”

“因為我想永遠陪伴在你身邊。”路德維希的語氣帶上了少有的認真。

“這不需要變成人啊……”米拉輕聲說，“與之相反，對于生命漫長的巨龍來說，人類的生命短暫如蜉蝣。變成人類可不是一件好事。”

“嗯，”路德維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至少在生活習慣上，我想向人類靠攏。”

他定定地看着她柔嫩如薔薇的唇瓣，金色的眼瞳灼熱，“我聽說人類用吻表達愛意。”

米拉：“！！！”

他離得實在太近了，她的腰肢被他用大手扣住，逃無可逃。她眼睫輕顫，有些慌張地閉上眼睛。

可是，她等來的卻不是一個吻，而是一道略帶暴躁和嘲弄的少年音。

“我說，你們兩個就這麽偷偷摸摸出來約會了？”

米拉：“！”

她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的半空中漂浮着一個白發美少年，他坐在死神的鐮刀上，身披黑袍，正幽幽地看着他們。

米拉有些無奈，“伊諾，你不是在魔法學院待着嗎，怎麽跑來這裏了？”

伊諾沒好氣地“哼”了聲，“我不回來，難道讓你和他在我家門口親親熱熱嗎？”

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