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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紙貼好。

活動室裏鴉雀無聲，所有人看着他的表演，下巴掉了一地。

做完這一切，他拎起衣服使勁兒抖了抖，确保白紙不會掉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了萬衆矚目的焦點。他撓撓頭，表現得太明顯了？不禁偷偷看了眼邵陽，他會不會來揍自己？而且隊裏有不少曼聯球迷吧，哎，确實有些過了，至少應該忍到回宿舍。

這麽想着，他又拿出記號筆，認認真真地在白紙上寫上R大的英文首字母縮寫。

其他人剛拾起不久的下巴再次掉了。

而且很不幸的是，隊服是大紅色，記號筆卻是熒光綠色，他的字……又不太能拿得出手，總之，嶄新飄逸的隊服就這樣毀在了他手裏。

趙流躍拾起衣服，低着頭默默退回角落。

邵陽站起來道：“抄家夥……”

趙流躍心裏一驚，抄家夥？幹什麽？揍他麽？

“新隊員先跟老隊員學幾天，以後還是老規矩，排個班，值班的人提前來拿器材。”

趙流躍松了口氣，趕緊幫前輩們搬東西。

晚上球場亮起白亮的燈，映着漫天星光，頗有意境。

年輕人們排成兩排，跟着邵陽跑步熱身。接着分組練習帶球、控球、射門、傳接球配合、加速跑，個別球員還開小竈，根據在隊裏的位置和戰術做針對性訓練。

趙流躍看過一些牛逼俱樂部的訓練課視頻，跟他們現在做的差不多，而且強度還不如中國國家隊和某些俱樂部，可效果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捏？

R大校隊已有一定規模，并且看上去很重經驗和傳統，他們大一剛入隊的，第一學期能不能打上主力、甚至能不能上場都是問題。

趙流躍腦中問題多多，腳下就有點兒心不在焉。突然屁股上一痛，他順勢向前跳了兩步，回頭一看，邵陽面無表情地叼着哨子，看都不看他。

“訓練不認真的、經常走神、曠訓的，我一樣請你們走人！”

新隊員們紛紛一凜，更加拼命起來。

趙流躍吐吐舌頭，準備去撿自己丢掉的球，可左看右看，球已經失蹤了。正茫然中，邵陽随腳将身邊的皮球挑向趙流躍，趙流躍伸腳一勾，颠着颠着回歸繞樁子控球大隊。

場邊李琳也穿着運動服，小聲道：“邵隊，你讓趙流躍穿9號？”

邵陽：“怎麽，你有意見？”

李琳搖搖頭，“我……”

邵陽：“9號以前是浩哥穿的，我決定之前沒征求你的意見，不好意思。”

李琳一臉尴尬，“說什麽呢，號碼一代一代往下傳，又不是王浩一個人的，我怎麽可能因為這個有意見。主要是……趙流躍才入隊就穿9號，會不會不服衆？剛才試隊服，大家質疑的眼神很明顯。”

邵陽：“有誰不服的，讓他來找我。”

李琳：“……”

昨天她給隊服印號碼，邵陽一個短信過來，把5個新隊員的號都分好了，趙流躍的名字旁邊赫然寫着9.9號在一支足球隊裏有多麽重大的意義，每個人都清楚，卻永遠也說不完全。那是球隊的頭號殺手、主力前鋒，那将是最大放異彩、光芒四射、甚至讓人頂禮膜拜的號碼。

以前的9號屬于前任隊長王浩，她的男友，她對9號也确實有着一種別樣的、特殊的情感，而現在，9號卻落在了一個在她看來略顯青澀，并且對球隊尚無建樹的學弟手裏。

她其實并沒有多少私心，恰恰就如她說的那樣，這麽重要的號碼給一個大一新隊員似乎不合适。即使趙流躍是個人才，身為隊長的邵陽如此特別青睐，讓她覺得有點兒過頭了。

邵陽卻似知道她的想法，又淡淡地說了句：“你不了解他，所以你的判斷不具有客觀性，等以後你對他熟悉了，再來跟我讨論不遲。”說完一吹哨子，走進場內，安排下一項訓練。

訓練後，趙流躍幫忙把器材搬回活動室，又返回球場練習長跑，毫不意外地在球門旁發現了邵陽。邵陽扔給他一瓶水，轉身上跑道，趙流躍連忙跟上去。

今晚邵陽話不多，練完長跑，兩人又做了些放松練習，就各自回宿舍了。

從包裏掏出新隊服和訓練服，舍友們争相要看，七嘴八舌地說你們球隊待遇真好，還給發衣服，是不是以後比賽進了球還發錢啊。

趙流躍笑着說還行還行，不過發錢估計不可能。

舍友A道：“哎趙流躍，你是9號，一般穿9號就是最牛逼的吧？比如羅納爾多。”

趙流躍一怔，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為什麽他是9號？隊裏沒有9號嗎？是誰讓他穿的？邵陽？

舍友B道：“也不一定是最牛逼的，羅納爾迪尼奧紅了以後，他在國家隊的11號就開始流行了，其實10號才是球隊核心，而且現在還流行9號半，9號只能說是最正統的前鋒。”

舍友C道：“這麽複雜？趙流躍，到底是怎麽個說法？”

趙流躍抓抓頭，“B說得對，我也不知道球隊怎麽安排的，我拿到衣服的時候就這樣。可能9號沒人穿，就給我穿了。號碼只是一方面，做不得準，具體還得看人。”

他迷茫地又把隊服看了一眼，最後扔進衣櫃裏。

打開電腦，Q/Q的咳嗽聲和敲門聲響個不停，一查看，原來是李琳建了個球隊群。他挨個兒通過群裏發來的好友申請，改備注名稱，最後打開群，發現大家正就上周末的五大聯賽聊得熱火朝天，從消息記錄上就能看出……喜歡曼聯的不少。

哎，他還是盡量少出聲好了。

再往群成員列表一看，囧了。

中間有個人叫“紅魔不倒”，剛才加好友，他依稀記得那是邵陽。因為僅有他們兩人是忙碌狀态，所以他正位于邵陽下面，昵稱是“我廠萬歲。”

五秒鐘後……

蘇智：【這倆名字叫的……來PKPK.】（附帶他倆的頭像和昵稱截圖）

趙流躍：“……”

接着，讨論熱烈展開——

周文政：【紅魔不倒，我廠萬歲……擦，真他媽押韻。】

張艦：【而且默認頭像是一樣的，好像一對。】

周文政：【哎就是就是，像一對像一對……】

張艦：【邵隊，你親愛的“我廠”是拉一鍋？】

李琳：【邵隊，你沒改群名片嗎？】

十秒鐘後……

邵陽：【……我改了，你們刷新。】

張艦：【我廠萬歲到底是誰？說話說話，不說話T了啊！】

周文政：【SB這還用問，肯定是趙流躍，槍迷嘛。】

張艦：【哦，流川楓啊。】

趙流躍：“……”

他默默地爬去修改群名片，刷新。

雖然名字改了，但他和邵陽還是緊挨在一起，頭像也還是一樣的。

五秒鐘後……

張艦：【邵隊，你和流川楓是一對嗎？你是花道還是仙道？】

蘇智：【張賤，你知道得太多了。】

張艦：【哦不，是我們班女生知道得太多了，我都是聽她們說的。】

蘇智：【哦……那邵隊，你是花道還是仙道？】

又五秒鐘後……

邵陽：【你們的大爺們的！！！！！】（附帶恐龍噴火表情）

周文政：【邵隊，應該是‘你大爺的’，不是‘你們的大爺們的’。而且請你考慮一下流川同學的心情，你看，他已經被我們吓跑了。】

張艦：【邵隊，據我所知仙道從來不說髒話，這麽說你是花道嗎？】

邵陽中指比了個凸。

蘇智：【哈哈哈哈哈哈哈！】

邵陽：【都滾蛋都滾蛋。】

這邊宿舍裏，趙流躍發現自己聽不懂，也插不上嘴，便默默合上筆記本，去洗漱。

那邊宿舍裏，邵陽又笑着罵了幾句髒話，容光煥發地叼着牙刷進水房。

8槍打出頭鳥

校隊活動室。

白板上畫了個大大的足球場，邵陽拉開抽屜，一股腦将二十多個巴掌大的人臉徽章倒出來——這是李琳的創意：以隊員生活照為背景，做成直徑八厘米的圓形塑料徽章，背後裝有磁鐵，能吸附在白板上，做排兵布陣之用。它在直觀與美觀上都遠勝于從前直接寫名字，然後擦擦畫畫亂七八糟的狀況。可見男人幫裏有個細心的女人非常重要。

邵陽挑出十一名徽章，一一往白板上貼。

這次商讨新賽季球隊的主打陣型，所有大一新隊員都不在場。

大家靜靜地注視着邵陽的動作，這關系到接下來的一年裏，球隊的主力首發陣容。

門将陳軒，四後衛由副隊蘇智領銜，加上一直發揮穩定，今年大三的周文政、去年表現出不俗實力的兩名大二隊員，曲海毅和李嘉，可謂衆望所歸。

然後邵陽出人意料地打破了球隊長期采用的442陣型，反而添置了兩名後腰，大三的張艦和大二的張健波——他倆原本是中場，現在位置稍稍靠後，問題還不算大——但接着更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邵陽将原本今年能以主力前鋒出現的張磊和馮遠排在了邊路，成為左右邊鋒，将自己擺在中間的獨立前腰位置，最後一個、孤身一人頂在球隊最前面的絕對中鋒，赫然是趙流躍！

活動室裏頓時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大家都被這意想不到的結果鎮住了。

所有人中，尤以張磊和馮遠的臉色最難看。

“邵隊，這是……”蘇智終于在無聲中開口，“……4231.”

邵陽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對，新賽季改打4231。”

脾氣直爽的張磊首先發問，“為什麽？咱們以前都打442.”

邵陽道：“以前打442，是因為以前适合打442，現在換4231，也是這個道理。”

張磊雙臂蹙眉，邵陽站起來，指着白板上的人臉徽章解釋道：“後防線沒變化，我就不說了。張艦和張健波，防守能力出衆，同時擅長組織調動，做後腰沒問題；我是突前前腰，活動範圍比以前大了一些，我的特點……大家知道，範圍增大不會給我帶來任何困擾。整個中場由‘雙賤’盤活左右，我貫通中路，完美無缺。張磊和馮遠的邊鋒組合，速度快，腳法好，善于內切和插上，能給咱們制造出飛翔的兩翼，提升球隊的速度和活力，可以說4231的關鍵，就是你們。而趙流躍精準的搶點能力和基本不會失手、且變化多樣的臨門一腳，就是給對手的致命一擊。”

邵陽講起自己多日來研究的成果，目光興奮，自信滿滿。

可惜這番解說，還無法平息一些隊員的質疑。

“邵隊，你說得很精彩，但是……”馮遠抱着雙臂，頓了一下，“我直話直說，你別介意，我覺得你有點兒紙上談兵。4231是442和451基因裂變而來的，去年在歐洲非常流行，歐洲杯上，德國和西班牙采用的也是這個陣型，但最後糟成什麽樣，大家有目共睹。”

張磊點點頭，“4231攻守兼備、打法靈活，場面也漂亮，但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因為他對隊員的要求太高了，每個人幾乎都身兼數職。”

蘇智摸着下巴，看看提意見的兩人，又看看邵陽，感覺氣氛有些過于嚴肅。

邵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耐心解釋道：“以前打442，以穩為主，穩中求變，但結果是攻擊性和變化性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今年之所以改，不僅是要改掉那些不足，更是因為……”邵陽回頭往白板上一瞄，“我們有了能夠勝任這個陣型的新鮮血液。”

衆人皆是一驚，他們雖然沒看到邵陽看得是誰，但這話說得很直白了——十一人首發陣容裏，除了趙流躍，還有誰是新鮮血液？

坐在電腦前的李琳盯着網頁開口：“4231是以人為本的諸多陣型中最講究個性和天賦的，而這兩樣東西恰恰不是後天可以有求必應的。4231除了雙後腰之外還必須有兩個邊前衛和一個前腰……需要一位單兵作戰能力極強的中鋒打頭。”

蘇智回頭，“誰說的？”

李琳目不轉睛道：“……專家。”

她繼續念：“4231之難，難在對位置駕馭者素質的完美要求，特別是後腰、兩個邊前衛和一個突前前鋒是絕對不能出現一個‘軟蛋’的，否則一切壯觀都将是徒勞的把戲……首先雙後腰必須能起到中場屏障作用，其次兩人中應該有一人能夠組織或參與進攻；一左一右兩個邊前衛必須速度快技術佳，下底傳中和在禁區肋部橫向活動也都是必備的能力；前腰必須精于組織和傳遞，如果擅長突破和遠射那就更是錦上添花了。突前前鋒并非傳統的高中鋒就OK，關鍵是活動範圍要大。”

邵陽認真聽完，摸着鼻子道：“跟咱們說得是一回事兒。德國和西班牙打不好4231，是因為他們資源配置不合理。巴拉克天生就不是前腰，而頂頭的前鋒庫蘭伊，被他浪費的機會遠遠大于把握住的機會；西班牙也是一樣，讓勞爾當組織進攻聯絡前後場，實在難為他了，他不行，前鋒托雷斯就得跟着遭殃，邊鋒文森特又是防守型的，這麽胡搞，怎麽能不失敗？但咱們明顯不同。”

蘇智想了想，沉聲道：“邵隊排在每個位置上的人确實都能勝任4231的要求。”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白板最上面、趙流躍的人臉徽章上。

李琳低聲道：“趙流躍……沒問題？”

活動室裏再次沉默，大家最奇怪、最想知道的問題終于被提了出來。

邵陽平靜地說：“趙流躍搶點技術一流、腳法一流、速度一流，完全符合你剛才說的單兵作戰能力強、活動範圍大的特點。”

大家面無表情，誰都沒說話，氣氛越發僵硬。

片刻後，李琳再次打破沉默：“但他才大一。”

這句話似乎觸怒了邵陽，他頗不悅地答道：“大一怎麽了？你以為這是學生會，講資歷、講勾心鬥角、拉幫結派嗎！球隊的每一個位置，都是能者居之！”

李琳尴尬至極，連帶着張磊和馮遠臉上也不好看。

李琳堅持道：“可他經驗不足……”

邵陽不屑地冷笑一聲，“趙流躍從小踢球，隊裏不少人球齡還不如他長。”

“但我們現在是參加全國聯賽，跟平常随便玩玩不一樣，”李嘉說，“趙流躍是技術好，可從沒參加過大賽，跟球隊的磨合也不夠，現在就打主力……”

邵陽：“有潛力卻不及時培養，反而藏着，你們……”

他差點兒爆粗口，忍了忍，終究沒說。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衆人僵住了，邵陽發現，他面臨了成為隊長後的第一個難題。

居然是因為趙流躍引起的。

最後，一向穩重的門将陳軒說：“邵陽是隊長，也是代教練，他選擇這個陣型和這套陣容，肯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從球隊整體出發決定的。雷哈格爾說，世界上沒有一種永恒經典的陣型，只有一種最适合自己的陣型。所以讨論別人只是讓自己多一些借鑒經驗，你不能因為別人這個陣型打好了，你就也打這個陣型，別人這個陣型打爛了，你就堅決不打，重要的還是看實戰效果。”

蘇智道：“嗯，陳軒說得對。”

邵陽斜斜往桌子上一靠，“離大聯賽開始還有兩個多禮拜，最近加緊新陣型的磨合，我還聯系了兩場熱身賽，4231究竟能不能打，拿成績說話。行，今天先讨論到這兒，大家回吧。”

邵陽心裏不爽，自己先走了，其他人也紛紛離開，張磊和馮遠走在後面，馮遠小聲嘀咕道：“聽說邵隊和趙流躍以前就認識？”

張磊道：“不知道，但邵隊确實很看重他，沒看以前王隊的9號都給他穿了麽。”

一直沒動的李琳回頭看了那兩人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邵隊為了小流跟大家翻臉了，哦也也~

9被排擠了？

第二天訓練前，趙流躍走進活動室，主動笑着打招呼：“學長們好呀！”

然而沒人接話，大夥各自幹各自的事，看都不看他一眼，屋裏更靜得出奇。他笑容一僵，尴尬地打開櫃子換衣服，才聽蘇智說：“學弟好，剛下課？”

“我們下午後兩節沒課，踢球去了。”他扭頭環顧一周，“哎？隊長沒來？”

馮遠終于冷冰冰地接話，“邵隊不是每次都跟你一起嗎？”

趙流躍一愣，馮遠的語氣和眼神……好像很不爽，其他幾個人也是。他有點兒莫名其妙，小聲說：“我不知道，下午沒見他。”

此時一聲短信鈴響，蘇智掏出手機，念道：“哦，邵隊老師找他有事，晚幾分鐘過來。”

幾人鎖了門往球場走，由蘇智組織常規訓練，不久後邵陽到了，從隊裏挑出趙流躍、張磊、馮遠，又從主力後防線上挑出蘇智、周文政和李嘉，讓他們做對戰練習。

除了趙流躍之外的所有人都明白，這是要展開新陣型訓練了。

此時趙流躍有些懵懂，開小竈訓練，是僅僅讓他試一試，還是确定他是主力了？

仍在做常規的幾個隊員都看着他，尤以大一大二的為最。聯想到剛才活動室裏的事，他有點兒明白了。擋了誰的路？不會吧……感覺球隊氣氛挺好，況且本來就是靠競技實力争奪上場機會和位置，他又沒有走後門托關系……啊！難道大家以為他和邵陽……

突然屁股上又是一痛，原來其他五人都走了，就他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邵陽面無表情道：“注意力集中！否則以後別來了！”

趙流躍雙目低垂，“哦。”

快速跑過去，赫然發現，他居然是頂頭的中鋒，張磊和馮遠分居左右，形成火力輸送線。

一聲哨響，攻防戰鬥開始，張磊和馮遠配合非常默契，跑動中的趙流躍不禁想，即使沒有自己，他們倆的組合也夠用了。

然而蘇智領銜的後防線也不是蓋的，技術好、經驗豐富，更因知己知彼，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張磊和馮遠的動作，一時雙方僵持起來，鬥得厲害。

邵陽和李琳站在不遠處，不由地都把目光放在趙流躍身上。

趙流躍立刻明白過來，打破僵局的關鍵，就是自己！

他後退着快速閃過一名後衛，接過張磊已經拿不住的傳球，加速變向，單刀前沖！

可回防非常及時，蘇智他們立刻纏了上來。趙流躍一改張磊和馮遠的技術突破，改用戰術過人，迅速傳球給左邊的馮遠，馮遠接住，換腳的瞬間又回傳給趙流躍，趙流躍看也不看，腳背一撥，球飛向張磊，張磊穩穩停球，腳下假動作一頓，輕輕一捅，球從防守隊員雙腳間溜走，橫向飛出。

眼見趙流躍即将接球，他卻故意雙腳一漏！在所有人驚愕的瞬間，馮遠拿球，全速奔跑。

邵陽露出微笑，趙流躍又一次給了他驚喜，他做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

原本只希望他擴大中鋒的活動範圍，提高進球率，結果，他居然成了進攻的核心，能夠根據場上情況做出最有利的打法，盤活整個鋒線。

二過一、二過二、二過三、三過三……

他們三人的第一次配合，已然天衣無縫！

馮遠突擊，在防守隊員緊追不舍的情況下下底傳中，趙流躍身形一晃，力壓蘇智頭球擺渡！

十五分鐘後休息，蘇智回來跟邵陽說：“不錯。”

邵陽凝視着不遠處正在放松的趙流躍，道：“當然。”

第二天還是常規訓練加三對三特訓，但防守的一員換成了邵陽。趙流躍與他針鋒相對，原本一直舉重若輕的打法改為強力的沖擊，結束後，他的體力消耗簡直是昨天的兩倍。

他喝光了整瓶水，仍覺得不夠，心裏正抱怨怎麽今天一懶就沒多帶水時，一瓶還未打開的礦泉水滾到他腳下，回頭一看，是邵陽。

“我的，給你了。”

“可是一人一瓶……”

“沒事兒，你喝吧。”

“……那謝謝。”

趙流躍撿起瓶子，雙手一上一下擰啊擰，又皺緊眉頭再擰啊擰，還是擰不開。攤開手，上面全是汗，印着擰瓶子勒出的紅痕。

邵陽無奈地奪過瓶子，示意他看，趙流躍看過去，只見邵陽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一擰……

沒擰開，趙流躍：“噗哈哈哈！”

邵陽臉色微紅，踹了他一腳，接着把瓶蓋用衣服罩住，隔着衣服擰，開了。

趙流躍恍然大悟，接過瓶子喝了小半瓶，交還給邵陽，示意他也喝。

一瞬間邵陽的臉色竟是有些古怪，頓了一下，拿着瓶子轉身走了，對着嘴喝了幾口。

有必要走開才喝嗎？趙流躍蹙眉，難道邵陽不習慣跟人用一個瓶子喝水，但自己要他喝，他只好硬着頭皮勉為其難地喝？

然而他沒看到的是，邵陽在喝水時，臉上那怎麽都掩飾不住的欣慰和笑意。

嘿嘿嘿嘿嘿……間接接吻了呢。

趙流躍見張磊和馮遠在不遠處聊天，猜想可能是在讨論剛才的訓練，便走過去問：“學長，咱們三個以後就那樣配合了是嗎？”

馮遠一愣，頭也不擡便道：“我不知道，你問邵隊吧。”

趙流躍一怔，只見張磊拍了拍馮遠，兩人起身走了。

趙流躍：“……”

什麽意思？排擠自己？做得太明顯了吧。一回頭，見四個大一新隊員也坐在一起聊，他恍然意識到，別人相互間都很熟了，可他在這個隊裏，能說得上話的，只有邵陽。

翌日下午，他來到球場，有一夥人已經開踢了，那些人叫他一起，他卻突然洩氣，便微笑着說不用，轉而颠着自己髒兮兮的足球，來到球場旁的樹蔭下。

自己跟自己玩了一會兒，又覺得很沒意思，剛坐下沒多久，手機就響了。

掏出一看，是邵陽。

“喂，隊長。”

“我陪你練球吧。”

趙流躍一頓，“我今天不準備練球，我在宿舍……寫作業呢。”

邵陽有些無奈地說：“我都看見你了。”

趙流躍：“……”

差點兒忘了，邵陽的宿舍正對着球場。他擡起頭，目光被茂密的樹葉遮擋，只能看到點點光斑。然而邵陽居高臨下，一眼就清楚地看到他茫然望天的表情，還有百無聊賴地撥着足球的動作。

邵陽問：“你怎麽了？”

趙流躍：“隊長，大家是不是……不喜歡我？”

邵陽一怔，“沒有的事。”

趙流躍：“我都看出來了。可能我經常跟你在一塊兒，他們就以為我在巴結你，想首發、踢好位置。哎，你以後別單獨跟我訓練了。”

邵陽：“……”

他望着趙流躍在樹下孤獨而坐的樣子，有些心酸。

“你想多了，球隊裏都是爺兒們漢子，不是斤斤計較的姑娘家，你沒故意惹事，他們怎麽會看你不順眼。打起精神來，別不高興。”

趙流躍：“哦，沒不高興，真的，其實我今天特別高興。昨天10月12號……”

邵陽了然，“齊達內率領圖拉姆和馬克萊萊重返國家隊，昨天跟瑞士的一場硬戰取得勝利，加上之前對法羅群島和愛爾蘭的兩勝，打進世界杯有望了。”

“還有今天對陣塞浦路斯……”

“塞浦路斯那種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國家完全不足為懼，勝了他們，你們就是小組第一！”

趙流躍終于露出微笑，“嗯，我就說齊達內會回來。”

邵陽：“你很厲害，你是先知。”

趙流躍無奈地笑，“雖然對于他重返國家隊的原因媒體衆說紛纭，還有很多陰謀論，但我不想想得那麽複雜。我只是覺得，如果我是他，我就會回來。”

邵陽頓了一下，問：“那麽咱們隊，還不能給你歸屬感嗎？”

趙流躍又笑了一下，終究沒說話。

翌日瓢潑大雨，球隊臨時決定将訓練課改為室內的比賽視頻觀摩，晚上七點，除趙流躍之外，全員到齊。邵陽問李琳：“你都通知到了沒？”

李琳：“發了短信，也收到送達報告了，”她翻開手機查找，“但他沒回複。”

接着打電話過去，嘟嘟的接線聲在安靜的活動室裏異常清晰，無人接聽。

邵陽的眉頭皺了起來，掏出手機自己打，李琳郁悶地看着他，換個人打有區別嗎？

換人的确沒有區別，邵陽扭頭看着窗外的大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騰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跑。

“邵隊，雨傘！”李琳大叫。

邵陽一頓，回頭拿了把雨傘，急匆匆沖出去。

10雨中的憤怒

邵陽踏着汪汪積水奔至球場，果不其然，趙流躍正孤身一人，在大雨中帶球往返奔跑。場地過于濕滑，動作難以控制，他于停球時一個踉跄，身體前沖趴在地上，滾了一圈，濺起滿身泥水。

邵陽站定，他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心痛。

“趙——流——躍！”

吸了口氣放聲大吼，由于雨勢太大，這夾雜着憤怒與心疼的呼喚傳達到趙流躍耳中時，已與平常的喊聲無異。趙流躍爬起來，轉身，眯着眼睛茫然四望，終于發現場邊的邵陽。

嘩嘩的雨聲掩蓋了一切。

雨色壓得天色昏暗，給一個原本極普通的場景，添了幾分悲壯。

邵陽踩水啪啪走過去，趙流躍擡起一張無辜的臉，低聲問：“都七點多了，你們怎麽沒來呢？”

邵陽心中一滞，不由分說地将雨傘塞給他，又脫下外套罩在他頭上。

趙流躍退了一步，“你……衣服髒了。”

邵陽不說話，只管一手按着他，一手以衣服當毛巾，擦完了頭擦胳膊，最後很自然地摟上他的肩往回走。趙流躍覺得這很奇怪，但是……兩個人打一把不太大的雨傘，應該也只能這樣。

“今天不訓練，在活動室看視頻，你沒收到短信？”

“手機在宿舍充電……不是說風雨無阻嗎？”

“今天雨太大了。”

“……哦。”

邵陽扭頭看趙流躍，“你還不高興？”

趙流躍：“我挺高興的，法國小組第一，打進世界杯。”

邵陽：“所以你就在狂風暴雨裏以一種自虐的方式慶祝？發現沒人來也不問問怎麽回事？”

他拔高聲音，像在生氣。仿佛為了應他的話，此時狂風再起，吹得雨傘都快支持不住了。趙流躍奇怪，他有什麽好生氣的，生氣自己遲到了嗎？

“不好意思，隊長，下次不會了。”

邵陽一頓，看着趙流躍又想說什麽，然而最終還是沒。兩人挨得極近，趙流躍感覺得到身邊危險的氣息，一走進樓裏就連忙跳開，跟邵陽保持距離。

邵陽回頭眯眼看着他，好像比剛才更氣了。

趙流躍默默地從他身邊走過，上樓，進活動室。接着邵陽進來，把傘撐開放在牆邊。

蘇智打哈哈笑道：“呦，學弟這是去哪兒了？”

趙流躍不好意思地摸頭，“我沒及時看短信，在球場等呢。”

蘇智：“那你也不帶把傘，或者找個能躲雨的地方，就在雨裏傻站着啊？”

趙流躍尴尬地笑，“嘿嘿，忘了。”

邵陽打開自己的櫃子，将毛巾隊服卷在一起一股腦扔給趙流躍，趙流躍沒注意，被砸到的時候退了一步，衣服全掉他腳下了。他莫名其妙地看邵陽，所有人都莫名奇妙地看邵陽。

“把身上擦一下，衣服換了，小心感冒。”

“我可以……”

他本想說我穿自己的，但看邵陽那不容質疑的眼神，便不再反抗，躲到一旁擦水換衣服。原先站的地方積下一小灘污水，邵陽默不作聲看着，又看看其他人，捏了捏拳頭。

視頻開始播放，趙流躍扭頭看去，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上，當然，還有不熟悉的——那是去年大聯賽，邵陽他們的八強賽，也是最後一場比賽。

趙流躍一眼就看到了邵陽，中場左路的位置，不知疲倦地往返全場，拼搶積極，傳球精準。他們與對手勢均力敵，場上節奏很快，夏日的陽光照耀下，每個人臉上的汗水都清晰可見。

一個新隊員問：“這場比賽最後……”

蘇智淡淡道：“點球大戰，我們輸了。”

室內非常安靜，坐在最後的趙流躍不禁一個個去看老隊員們的背影，經歷過那種慘烈失敗的人，一定更加渴望着成功吧。

邵陽道：“這場比賽沒有一分鐘是白踢的，你們認真看。”

趙流躍聚精會神，一邊看一邊分析技戰術，想象如果自己也在場上，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但看着看着，他就發現了很多比賽之外的東西。

球隊陣型是442，雙前鋒，其中一個是張磊，另一個他不認識，但穿着9號，帶着隊長袖标。他有點兒迷茫，他穿的9號，之前是隊長？第六十分鐘，張磊被馮遠換下，但馮遠移到了左路，9號隊長改踢右路，馮遠體力充沛，跑動積極，然而最終沒能打開局面。

一看就知道，9號隊長退隊後，張磊和馮遠就是鋒線上的頂梁柱，可現在……他們卻要退居邊路，為自己這個剛來了一個多月的新隊員助攻。

哎，難怪。

何況新隊員裏就他一個被推上首發陣容，其他四個多少會不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