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段林風回到陳叔家裏時，太陽已經下山了。蕭峰不知道姜婉跟段林風說了什麽，猜想一下也就知道了肯定沒說什麽好話，因為，段林風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人也是呆呆愣愣的。

“沒事吧？”蕭峰問了一句。

“沒，沒事。”段林風搖搖頭，坐在凳子上不說話，頭埋的低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

蕭峰想過去安慰幾句，一旁的陳叔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蕭峰跟着陳叔出去，兩個人坐在了門口的石凳上。

“他沒事吧？”蕭峰的聲音壓的低低的。

陳叔從屁股後面摸索出他的旱煙袋，拿出煙杆，裝上後點燃，吧嗒抽了一大口。吐出嘴裏的煙霧，陳叔向裏面看了一眼，說：“一會兒就好了。”

頓了一會兒，陳叔嘆口氣，接着說：“這孩子，每次回來都這樣。你跟他關系很好吧？他可從來不帶人來我們村子的。”

從來不帶人來村裏，這就說明了他蕭峰是第一個被帶進來的。不知道怎麽的，蕭峰心裏湧起了一股莫名的高興。點點頭，他說：“關系不錯。”

“兄弟啊，林風這孩子做事挺勤快也挺負責的，就是身體不大好，人有時也呆了一些，有什麽做的不周到的事，還得請你多擔待着些。”在陳叔的心裏，段林風早已經跟他親兒子沒什麽兩樣了。他看的出來，段林風挺信任蕭峰的，似乎，還有一點依賴。

經過陳叔昨天對蕭峰的觀察，以及看他對段林風的态度，陳叔想，蕭峰是一個可信的人，把段林風交由他照顧，他也放心。這樣一想，又感覺不對，這怎麽有種爹媽要把孩子給嫁出去的感覺？

蕭峰點點頭，心裏頭想着，自己以蕭朗的身邊呆着段林風的身邊，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這些事麻煩的還是段林風，他能不帶着他挨罵已經不錯了。

陳叔抽了幾口大煙，跟蕭峰閑聊了起來。

“兄弟，老家在哪裏啊？聽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蕭峰想了一下，他的老家在哪兒？少室山下還是在關外？

蕭峰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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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林風抱着小肉球出來，坐在蕭峰旁邊，指了指旁邊高大的男人，段林風說：“蕭朗是個孤兒，不知道家在哪兒。”

“哎呦，對不住啊兄弟，我還真不知道這事。”陳叔很自然地将蕭峰剛才的沉默理解為是被戳到了傷心事，鄉下人比較淳樸，握着蕭峰的手，陳叔就一個勁地道歉。

饒是蕭峰這樣一個爽朗的大漢，都被他說的不好意思起來。

段林風把小肉球送到陳叔懷裏，說：“叔，你抱下小寶，蕭朗，你陪我去山上走走。”

小肉球不高興了，嘴一撇，看樣子又要哭了。

“小叔，小寶也去。”小孩軟軟諾諾的聲音十分的悅耳，段林風捏了一下他的小臉蛋，說：“不行，天快黑了，你在家跟着爺爺奶奶。”

小肉球怕黑，一說天黑了，立馬乖的不得了，老老實實地呆在了陳叔的懷裏，一雙黑曜石般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段林風。

段林風忍不住又摸了一下他的毛茸茸地小腦袋，柔聲說：“乖呦，小叔回來給你帶好玩的。”

段林風與蕭峰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段林風回過頭，對着還在門口站着的陳叔喊了一聲：“叔，晚上不用給我們留飯了。”

喊完話，段林風心情好了點，拉着蕭峰穿過羊腸小道，來到離陳叔家不遠的一座山上。

兩個人在山腰上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漫無目的地看着遠方。遠處山巒連綿起伏，天際，幾朵紅雲相互依偎。

兩個人并排坐着，看看遠山，看看天，看看樹，身心都跟着安靜了下來。

夜幕很快降了下來，夜空中亮着幾點繁星，村子裏家家戶戶亮起了燈火，遠遠看去，像是一條盤旋的點綴着繁星的紐帶。

段林風打開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

“不讓陳叔留飯，你不餓嗎？”

段林風摸摸肚子，其實今天一天都沒吃上一口飯，說不餓那是假的，只是說到吃飯，他又沒那個心情。

“對不起，要讓你陪我餓肚子了。”段林風不好意思地道歉，是他自私了，沒顧及到蕭峰。

蕭峰笑了一下，拉着段林風起來：“跟我來。”

“嗯？”

“路不好走，你跟緊我。”

段林風呵呵地笑了，說：“我對這裏比你可熟悉多了。”

段林風想把手抽出來，但蕭峰握的緊緊的，他還真沒那個力氣。夜色中，段林風的臉色有點不自然，兩個大男人手拉着手，就跟小情侶似的。想到小情侶，段林風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怎麽了？”聽他咳嗽，蕭峰想着，他是不是剛才吹感冒了。

“沒…沒事。”平息了咳嗽聲，段林風疑惑地看着下山的卻不是回家的路，說：“這是要去哪兒？”

蕭峰不說話，拉着他到了一個樹林裏。找了一些幹柴點了一個火堆。

“你在這等會兒，我去抓點野味。”

“這麽黑怎麽抓？”并不是段林風信不過蕭朗的能力，只是他想着，天都黑了，看不看的見都是問題，更別提抓了。

“放心，你就在這兒等着就好。”蕭峰拍拍段林風的肩膀，在段林風不确信的眼光下離開了他的視線。

20分鐘後，蕭峰回到樹林中，左手上拎着一只野兔一只野雞，似乎已經死了，右手上也拎着一只野兔，但是這是一只活蹦亂跳的。

段林風瞪着大眼睛看着蕭峰，驚訝之餘，又是一臉的崇拜。

“你這怎麽抓到的？”

蕭峰把手中活着的小兔子替給段林風，說：“這事跟你也解釋不清楚，這只兔子挺可愛，送給你。”

“謝謝。”段林風摸摸小兔子的耳朵，一下子笑開了。

“等我一會兒。”

段林風擡頭看他，蕭峰已經拎着野味離開了，再回來時，兩只野味已經被處理地幹幹淨淨。

“這是要燒烤？”段林風抱着兔子，眼睛亮亮的，升騰着雀躍的光芒。

“想試試？”蕭峰把野味用兩根木棍穿起來，轉過頭來問他。

段林風看看懷中的小兔子，想了一會兒，找了一根藤條給小兔子綁住了一只腳，系在了旁邊的樹上。

蕭峰看了一眼早已經吓呆的小野兔，再看看段林風，把手上的野雞遞給了他。

“這東西沒油沒鹽會好吃嗎？”段林風看着已經烤的金黃的野味，忍不住發出了質疑。

蕭峰不說話，等到東西都烤的差不多的時候，就像變戲法一樣，把要的材料給拿了出來。抹勻之後又接着烤了一會兒，蕭峰給他掰了一只雞腿。

入口的野味味道極佳，段林風忍不住大快朵頤起來。

最後一點火星子熄滅，兩人剛好将手中的野味給解決了。

蕭峰：“想去哪兒？”

段林風想了一會兒，“回山上吧，我們去看日出。”

于是，兩人一兔又到了山腰上之前兩人坐着的位置。

段林風靠在大樹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烨烨生輝：“蕭朗，這裏的日出特別的美。”就跟月是故鄉明一樣，這裏的日出，在段林風的心裏永遠都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漂亮的眼眸突然暗了下來，段林風低着頭，身形也跟着萎靡了下來。

“時間還早，困了就靠我肩膀上睡會兒吧。”蕭峰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林風靠了過去，看着星空問他：“蕭朗，你想你的親人嗎？”

“想。”回答地毫不猶豫。

“蕭朗，以後，我可能不會來這裏了，來了，也沒有……家。”

“你還有陳叔他們……”

段林風搖頭，說：“那是不一樣的。”

“蕭朗，你知道嗎？我媽媽不喜歡我，很不喜歡我。我爸……他是我的繼父，他也很不喜歡我。在那個家裏，我就跟一個陌生人一樣，甚至連陌生人都算不上。”

蕭峰摸摸他的頭，沒有說話。

段林風鼻子一酸，忍着哭出來的沖動，閉着眼，說：“蕭朗，天亮了叫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