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放心
男朋友……?
他這突如其來的問話, 讓周芙一時間沒想起來該怎麽回答。
他指的……大概是申城陽。
陳忌脫口而出之後,也有些後悔,方才那一瞬間, 他潛意識裏,确實有想要知道她情感現狀的念頭。
可也僅是一瞬過後, 又忽然,不想了解了。
至少此刻, 他并不想從她嘴裏聽到任何, 關于另外一個男人的事情。
“先将就着吧。”周芙沉默間, 陳忌索性直接略過自己方才的問題,并不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等明天一早天亮之後,我再讓陸明舶查查,看哪兒還有空的, 估計他是半夜被弄醒, 沒仔細想——”
“我沒男朋友。”周芙低着頭, 眼神放在地上那來回蹭着自己的小家夥身上。
她的話音極淡, 可在這淩晨三點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晰。
陳忌精準地捕捉到了每一個字眼。
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周芙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表情一瞬間回歸到最為平常的漫不經心,扯了下唇角:“又把人給甩了?”
周芙:“……”
她自動忽略陳忌口中的那個“又”字。
見她沒吭聲,男人又自言自語道:“也是, 你這種難伺候的,也沒幾個人能伺候得好。”
周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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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怎麽同他說這個話題,索性當做沒聽見, 蹲下身去, 将地上的小家夥抱到自己懷中, 問他:“咕嚕……它現在還是叫這個名字嗎?”
陳忌點點頭:“大名還是這個。”
周芙擡睫:“還有小名了?”
“脾氣大, 随你一樣難伺候,被陸明舶他們尊稱為嚕哥。”陳忌一本正經說道。
“……”
周芙抿了下唇,本想忍住,結果實在忍不住,笑了聲。
陳忌瞥她一眼,心情莫名很不錯,不過表情倒是藏得很好,仍舊面無表情地嗤她一句:“還笑得出來。”
“這麽難伺候的,甩手就丢給我,一丢就八年,到頭來,還替別人養上貓了。”
不知怎的,周芙總覺得空氣中沒來由的,泛着股酸溜溜的味道。
“替別人養上貓?”她疑惑地重複了句,而後才回想起那天,潇琪讓她幫忙把貓咪送去打疫苗的事。
那天中午,是潇琪男朋友來接的。
但是陳忌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中午,你也在那寵物醫院附近嗎?”周芙随口問了句。
陳忌表情忽地有些不自在,涼涼道:“純屬路過。”
正說着,咕嚕熟練地趴在她胸前,毛茸茸的腦袋一個勁往周芙白皙纖長的脖頸處頂,一邊頂,一邊嬌裏嬌氣地蹭個不停。
這待遇,陳忌仔仔細細養了它八年,都沒見它給過。
而在周芙那兒,他也沒有貓崽子這待遇……
養了倆白眼狼,氣死得了。
陳忌睨着面前這一人一貓的親密樣瞧了會兒,看不慣地“啧”了聲,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去,一把将那獻殷勤的東西給提溜到自己臂彎中,話中有話般:“蹭個屁,也沒見和老子這麽親,白疼了。”
周芙:“……”
“過來。”他随手将咕嚕放到玄關地上,讓它自己先行回屋,轉頭沖周芙招呼了聲,而後視線重新回到入戶門把手上,指尖不緊不慢地在電子鎖上點了幾下,“把手給我。”
周芙聞言,聽話照做。
下一秒,男人大手覆蓋上她手背,一把握住。
周芙不自覺緊了緊手心,心跳不争氣地加快了幾分。
陳忌:“攥這麽緊做什麽?手指頭伸出來。”
周芙“噢”了聲,被他握着,在把手上連着輸了好幾遍指紋。
明明……她自己也可以輸。
進門的一瞬間,燈火通明。
整個屋子的大小和陳設都難掩矜貴,看得出來,離開今塘之後的陳忌,也同樣意氣風發。
哪怕已經過去八年之久,哪怕是來到了北臨這樣卧虎藏龍的地方,他似乎仍舊還和記憶中一樣,無所不能。
周芙垂下眸,努力控制住自己暫時不去想,如今兩人之間,如鴻溝般的差距。
哪怕已然是雲泥之別,就讓她先短暫地,做一夜想了八年的夢吧。
咕嚕像是知曉這是周芙第一次回到家裏,殷勤地在她腳邊打着旋,有意識地咬咬她闊腿褲腳,扯着将人往裏帶。
周芙回頭看了陳忌一眼,見他沒吭聲,似是任由咕嚕折騰,索性也大方地跟在小家夥身後,一人一貓一前一後往裏走。
小家夥最後在一扇乳白色的房門前站定,翹着尾巴,仰頭看向周芙。
小姑娘舔舔唇,又回身擡眸看陳忌。
後者拎着她的行李箱,不緊不慢朝她的方向走來,末了還真伸手打開了她眼前那扇門:“這家夥還真行,什麽都知道。”
周芙茫然地眨眨眼,跟在他身後一并進了房間。
等看清卧室內的一片淡粉時,不由地怔愣一瞬。
這屋子顯然是以陳忌那直男審美,給女生準備的。
周芙眸光黯下幾分。
陳忌随手丢下雙拖鞋到她腳邊,應該是從玄關處帶過來的,她方才進門脫了鞋後,只顧着追着咕嚕跑,沒想太多。
“穿上。”他不鹹不淡道,“幾歲了還喜歡光腳跑。”
整個房子,無一不透露着有過女主人的痕跡。
周芙睨着那同樣帶着點粉的拖鞋,悶悶地答了聲“噢”。
陳忌随手将她的行李箱拎到牆邊放好:“床單被罩之類的都是新洗曬過,幹淨的,大晚上的你就別折騰換了,洗個澡馬上睡覺,有什麽其他的事,過了今晚再說。”
周芙點點頭。
他懶洋洋往外走:“自己記得把門鎖好。”
“好。”
“我人品可以,但這只貓素質一般,不保證它不會自己開門進來。”
周芙不自覺彎了下唇:“知道了。”
因着他離開前那句不鹹不淡的調侃,周芙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許。
卧室內帶了浴室,她從行李箱裏掏出睡衣後,動作利落地進去沖了個澡。
浴室裏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除了最常要用到的洗漱用品之外,櫃子裏還擺了套簡單的護膚品,另一邊甚至還整整齊齊擺放着化妝棉和女生用的衛生棉。
周芙定定瞧了眼,除了洗發液和沐浴液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沒敢亂碰。
吹完頭發後,周芙軟綿綿躺到床上。
屋內開着中央空調,她整個人縮在被窩裏,嶄新的被褥抵在她鼻間,隐約還能聞見陽光暴曬後的清香。
她已經想不起來有多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床,聞過這樣舒服踏實的味道。
片刻後,被褥的清香被剛剛洗過澡後淡淡的沐浴液香味漸漸蓋過。
周芙閉着眼,深吸一口氣,和陳忌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她忽然想到方才在浴室時看到的,那滿滿一櫃子女孩兒才需要用到的衛生棉。
而後思緒便忍不住回到那年在今塘,她在學校意外來了例假,陳忌臭着張臉,硬着頭皮替她去學校小賣部買衛生棉時的樣子。
那時少年在電話裏的語氣嫌棄又無奈,光是聽着聲兒,她便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站在貨架前的動作和神情。
周芙不自覺彎起唇,片刻後又抿成平直一線。
八年過去了,他似乎還是會做這樣體貼入微的事,只是她已經不知道,會是為了誰。
腦中思緒不斷發散,最後亂成一團,又引着人頭疼。
周芙抱着被子輾轉反側,再次如這八年間的每一個夜晚一樣,不論怎麽努力都難以再次入眠。
她望着天花板,不知躺了多久,恍惚間,似乎聽到門外傳來聲響。
從前她會害怕,這幾年,不管什麽樣的環境她都住過,倒是對黑夜裏的恐懼麻木了不少。
百無聊賴地豎着耳朵聽了會兒,大致知曉,是咕嚕在撓門。
這小家夥似乎還真如陳忌嘴裏說的那樣,貓品素質很是一般。
先是撓門,進而便是縱身往門把手上躍。
咕嚕的身手不錯,開門似乎也相當熟練,周芙對陳忌很放心,洗完澡後也沒想起來反鎖這事,沒一會兒,門就被它開了條縫。
隔音一下弱了不少,陳忌沉沉的嗓音悶悶地從外頭傳進來,似是在教育那逆子:“能不能讓你媽好好睡個覺?”
“女孩兒的門也是你能亂開的?”
“你這素質真的是低得離譜。”
“老子都沒敢動。”
“……”
周芙下意識屏住呼吸,攥住被子的手心添了幾分力道。
話音落下之後,咕嚕似是被陳忌一把逮走,臨走前,還替她将門給重新關上。
黑暗中,周芙睜着眼,心髒跳得飛快,睡意全無。
躺了許久,想到隔天一早還得上班,她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按開床頭燈,跑到行李箱邊伸手摸了半天,終于掏出個小藥瓶來。
前段時間,她因為夜裏要時刻防備着潇琪男友,沒敢吃藥。
而今晚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她對陳忌的為人又十分放心,因此沒多想便往手心倒了兩顆。
藥丸顆粒大,幹咽吞不下,她開門出去,打算到廚房找點水來搭配。
沒成想一開門,屋外連廊暖黃的燈竟亮着。
沙發上的男人似是聽到了聲響,懶洋洋回過頭往她這邊瞧:“你幹嘛?”
陳忌嗓音帶着深夜裏的啞。
周芙被他睨着,多少有些心虛:“我想倒杯水喝……”
“大晚上不睡覺,起來喝水?”他眉峰一揚,問,“睡不着?”
周芙自動略過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怎麽也沒睡?”
陳忌順了把懷中的咕嚕,漫不經心道:“教育你兒子。”
周芙:“……”
說完,他随手将咕嚕往邊上沙發一放,懶洋洋起身,先她一步走到廚房,将燈打開。
周芙下意識跟過去。
就見他不緊不慢從冰箱裏拿出桶牛奶來,似乎是新的,蓋子都沒開過。
随後擡手從頭頂櫃子裏拿出兩只馬克杯,往裏倒滿牛奶後,放到微波爐裏叮了半分鐘。
周芙定定站在餐桌邊,看着他将粉色那杯放到她面前,随後自己拿着淺藍的喝了起來。
幾口之後,陳忌沖她伸手。
周芙一愣:“?”
男人掌心彎了彎,眉心微蹙:“藥,給我,把牛奶喝了,這種藥少吃,沒什麽好處。”
周芙沒吭聲,陳忌也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一邊喝牛奶一邊垂眸看向姍姍來遲的咕嚕,随口道:“睡覺記得鎖門,要不明天再買倆鎖替你安上?”
周芙睨着手中那粉色馬克杯,心頭悶悶的:“不用了。”
陳忌眉峰挑了挑,神色多了分吊兒郎當:“對我這麽放心?”
男人“啧”了聲:“該不會是,你對我有什麽想法吧?”
周芙:“……”
陳忌滿不正經地扯了下唇角:“我現在是不是該考慮,得把那倆鎖安我房門裏頭?”
周芙:“……”
周芙默不作聲地喝了口牛奶,半晌,實在抵不過心頭道德底線的煎熬,沒忍住,擡睫看向陳忌,認真問道:“陳忌……你現在是單身嗎?”
“我是說,你現在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作者有話說:
陳忌:她打探我的情感狀态?她一定是想嫁給我。
周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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