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家
周芙睜了睜眼, 一度懷疑幾秒鐘之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定定睨着陳忌脖頸間,那松散掉的領帶, 不自覺握了握手心。
心跳控制不住加快,呼吸也在一瞬間亂了節奏。
或許這在他眼裏, 只不過是最為平常的一件小事,可以随口說出要她幫忙, 也可以是其他人。
可周芙還是忍不住開始緊張。
她沒替別人做過這種看起來還挺親近的事, 更別說面前站着的人, 是陳忌。
這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象的畫面。
周芙安安靜靜愣在原地,陳忌側身垂眸看着她。
其實有這個等待的時間,他完全可以自行回衣帽間對着鏡子解決。
可他偏偏一步都不願意挪,就這樣默不作聲地, 等着她這個室友, 替自己幫忙。
周芙回過神來, 猶猶豫豫往他跟前挪了兩步, 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後, 又立刻別開, 眼神中帶着點躲閃。
陳忌這會兒出了奇的,耐心十足。
任由她動作慢吞吞,也沒有要催促的意思。
周芙抿了下唇, 心髒跳得厲害,連伸手的動作都顯得不那麽流暢。
饒是她如今也有個一米六五,陳忌還是遠遠比她高出不少, 周芙走到他跟前站定, 努力仰頭看他, 不好意思道:“我……可能不太弄會這個……”
男人唇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 眉梢揚了半分,帶着點兒試探:“沒給別人整理過?”
Advertisement
周芙搖搖頭:“要不……你還是自己來?”
“你伸手。”陳忌自動忽略她最後一句建議,語氣不太正經,“我勉為其難教教你。”
“……”
周芙眨了下眼,“噢”了聲,竟也下意識聽話照做。
小姑娘猶豫着踮起腳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搭上領結。
陳忌見狀,不緊不慢地将上半身往下壓低了些,随後,因常年削木條而略顯粗粝的雙手,忽然覆上她小巧的手背。
周芙羽睫微顫,緊張到不知所措。
她甚至覺得,這樣的距離,陳忌也許都能聽見她此刻如雷般不争氣的心跳聲。
“看着點兒,別走神。”男人忽然開口。
周芙不自在地點點頭:“好……”
随後在他的帶領之下,周芙磕磕絆絆地替他将那莫名松散掉的領帶重新打好。
小姑娘仍舊保持着踮着腳尖的姿勢,雙手還沒來得及從他領帶處收回,半個身子的重量不自覺都讓他擔着,安靜了兩秒鐘,忽然反應過來開口:“你這不是……看得見嗎?”
陳忌:“……”
他沒吭聲,正打算找點什麽別的話題将她注意力扯開之時,周芙那雪紡材質的長袖,因為長時間擡舉着雙臂的姿勢,頓時滑落至微彎的手肘處。
向來溫溫吞吞,情緒上沒有什麽太大起伏的小姑娘,眉眼間忽然閃過一絲莫名的慌亂,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将雙手收回,而後垂下頭,動作利落地攥住袖子重新拉回手腕處。
整個人都顯得十分不自然。
陳忌鮮少見過她這副樣子,眉心不自覺擰了擰,上一次見她做這樣的反應,似乎還是在她第一次來浮沉面試那天,站在前臺填寫面試表單的時候。
那會兒,他恰好從她身後路過。
而那天,她穿的上衣正巧和今天是同一件。
陳忌忽然開始回想起,重新遇上她的這段時間下來,似乎就沒見她穿過短袖。
這姑娘明明怕熱得要命。
那年她初來今塘的那段時間,正值盛夏。
八年前,小島上的風氣還普遍保守的時候,她的穿着打扮,在他看來,就已經屬于那種非常節省布料的類型。
連睡衣都喜歡穿無袖的小短裙。
今塘附中教室沒有空調,午間飯後休息時間趴着睡覺的時候,她常常都熱得睡不安穩,陳忌還得在邊上用課本時不時替她扇扇風。
而如今,他眼神不自覺将人從上至下打量了兩眼,長袖長褲嚴絲合縫。
陳忌冷不丁開口問了句:“大夏天的,家裏有空調,外邊兒熱着呢,穿這麽多?”
聞言,周芙表情明顯不太自在了:“我不熱。”
“走吧,上班要遲到了……”她說完,眼神沒敢再看他,彎腰穿鞋,開門往外走,甚至沒停下等他一起。
周芙最後是自己去的公司。
陳忌那套房就在浮沉大廈不遠處,确實如先前同事們說的那般,走路只需要五分鐘左右。
到公司的時候,設計部的人竟然已經來了大半,周芙有些驚訝。
這還是她到浮沉之後,第一次比除了陳忌之外的其他人來得要晚。
雖然設計部這裏從來就沒有遲到這一說,但她畢竟初來乍到,還是個沒轉正的實習生,自然和那些前輩大佬們無法相提并論,多少有些心虛,忙幾步小跑到自己的座位前。
這會兒方欣也已經來了有一會兒,正坐在電腦前喝咖啡。
“方欣姐早。”周芙笑着打了聲招呼。
待她放好包坐下,方欣放下手裏的咖啡,歪着頭伸了個懶腰後,沖周芙眨眨眼:“粥粥,我感覺你今天氣色格外好。”
周芙愣了下:“有嗎?”
“看着特別有精神,之前總感覺你懵懵的,情緒一直很平淡,緊張的時候平淡,笑的時候也平淡,好像總是有心事一樣,表情都是木着的,對什麽事都沒有太大的興趣,也很少有什麽事能引起你注意。”方欣點點頭,“但是今天就很不一樣。”
“我說不上來,就是感覺。”
一旁剛剛交完圖,正在摸魚打蜘蛛紙牌的老餘也聞聲看過來:“确實是,我也覺得。”
周芙舔了下唇:“可能……昨晚睡得比較好吧。”
這倒也是事實,她昨晚确實睡得比過去幾年的每一晚都要好上許多。
哪怕睡得晚,哪怕發生了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一整夜,出奇的心安。
同一張長桌的另一頭,幾個同樣在摸魚的實習生聽到這邊在聊天,也立刻加入湊起熱鬧。
其中一個黑長直女生笑着調侃了句:“要是讓我體驗一回坐豪車的感覺,我肯定也容光煥發!”
方欣聞言有些懵,好奇問:“什麽意思啊?”
老餘打完一局牌,大喇喇往椅子後頭靠,滿不在意提了句:“害,也沒什麽,小周昨晚是老大開車送回去的。”
方欣睜大雙眼:“我怎麽不知道?”
“你能知道個屁。”老餘笑了下,“你喝得爛醉,一邊喝一邊哭,就差吐人家小周身上,後來被你家那位提前接走了,你一點兒印象沒有?”
方欣搖搖頭,并不想承認這麽丢臉的事,随後轉頭看向周芙,滿臉寫着羨慕:“早知道我就不喝那麽多,也不讓我家那位來接了,我也想體驗一把被千萬豪車送回家的感覺!那別說容光煥發,我肯定激動得一晚上睡不着覺!”
“粥粥,快告訴我,是什麽感覺,讓我也見見世面。”
周芙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甚至不知道陳忌那臺車居然那麽貴,她昨晚,壓根兒沒心思看什麽車……
周芙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倒是老餘随口把話接了過去:“我也坐過啊,你采訪我呗,你是不知道,那車別說北臨,國內就沒幾臺,我那天加班的時候正好老大也加班,結束之後一塊走,正想打車,老大說他送我得了,我跟着他到停車場,看到的時候吓一跳,好家夥,這輩子只在新聞上看過的車,居然還能走狗屎運讓我坐上一回。”
這輩子只在新聞上看到過的車……
周芙莫名覺得這話似乎有些耳熟。
連帶着回想起,陳忌昨晚那臺銀灰色跑車,她似乎也覺得沒來由的眼熟。
“不過我這體格,兩百多斤,塞在超跑後座還是有點兒委屈。”老餘自己說完都忍不住笑了,“但是車速是真的牛逼,那時候應該淩晨兩三點了,道兒上沒人沒車,老大直接帶我飙了一路,一個字,爽。”
方欣聽得津津有味,問:“那你幹嘛不坐副駕駛?副駕駛寬敞點吧?”
“我倒是想啊。”老餘啧啧兩聲,“老大不讓啊。”
聽到這,周芙忍不住擡眸看過去。
“最開始要上車的時候,我就是先開的副駕駛的門,結果老大直接說,坐後邊兒去。”老餘一邊說,一邊還試圖學了學陳忌那慣有的傲慢語氣,“我說那多不好啊,坐後邊,豈不是把他當司機了。”
“結果你們猜老大說什麽來着?”老餘那表情明顯暧昧了起來,“老大一點兒不害臊地說,副駕駛留給女朋友的,男的坐也不行。”
方欣:“卧槽,不敢想象這種話居然是老大那種人會說得出口的。”
老餘搖搖頭,感同身受道:“這你就不懂我們的苦了吧?家教嚴,沒辦法。”
周芙:“……”
她現在都開始有些懷疑,昨晚是不是自己喝了兩杯酒,産生了幻覺。
她怎麽記得好像,自己坐的就是副駕駛……還是陳忌開口要她到前面坐的……
上午十一點過後,老餘往陳忌辦公室那頭掃了眼,随口嘀咕了句:“嘶,老大今天怎麽還不來?”
“怎麽,你找他有事?”方欣頭也沒擡随口問。
“又接了兩套圖要畫,有些地方還沒搞明白,想找他請教請教。”老餘活動着筋骨。
方欣:“那下午看看呗,老大以前早上從來都不來的,你忘了?”
老餘:“也是,這幾天他天天都在,今天冷不丁不在,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周芙聞言沒多想,順口說:“他早上去規劃局了。”
老餘:“噢,這樣啊。”
倒是方欣随口問了句:“你怎麽知道呀?”
“早上他——”周芙還沒說完,忽地噤了聲,反應過來後心跳飛快,緊張地舔了舔唇,不太熟練地扯起謊來,“昨,昨晚回去的時候,正好聽他提了句……”
好在沒人發現她的異樣,她悄悄松了口氣。
臨近中午飯點的時候,周芙的微信忽然彈出個好友申請。
驗證信息只有個簡簡單單的句號。
不過一看到頭像上那只,昨晚鑽到她懷中睡了一夜的咕嚕,就知道對方是誰。
周芙忙點了通過。
很快,陳忌發了條消息過來,連說一句自己是誰都懶得,直接切入主題:“下樓,回家吃午飯。”
周芙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幾乎是準時踩着下班的時間點。
這年頭,催着員工下班吃飯的老板,陳忌估計是頭一個。
她習慣性将方才畫的圖保存了一下,而後關掉電腦,給方欣還有老餘打了聲招呼後,便背着包匆匆下樓。
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才走出浮沉大樓沒多久,身後便有人開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周芙?”那人的話音帶着些遲疑。
周芙下意識回頭,視線對上周嘉晟那張臉的一瞬間,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
她沒吭聲,然而對方已經幾步走到她跟前。
“居然還真是你。”周嘉晟表情帶着些高高在上,看起來十分讨人厭,“我說你怎麽回事?我爸媽給你打過多少電話,發了多少短信,你一個都不接一條都不回?”
周芙板着張臉,并沒有要和他敘舊的意思:“你有什麽事嗎?”
“你跟誰說話呢?什麽态度!”周嘉晟不爽地啧了聲,回頭打量起浮沉大樓,“合着你暑假不肯回家,就是在這地方給人打工呢?”
“我只是路過。”周芙并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你騙誰呢?”周嘉晟嗤笑了聲,“總算是逮着你了,我可警告你啊,我爸媽這回給你找的相親特靠譜,你別跟白眼狼似的,給臉不要臉。”
周芙不想搭理,扭頭便想走,周嘉晟原本還打算再多說兩句,只是不巧手機正好響了。
他掏出來瞧了眼來電顯示,忙殷勤地接起來,一時便也沒顧得上周芙。
周芙步伐匆匆走了沒兩步,察覺到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上。
她下意識以為是周嘉晟追了上來,擰起眉心正想喊人,擡眸的一瞬間,正正撞上陳忌深不見底的瞳眸。
小姑娘肉眼可見松了口氣:“你怎麽在這?”
“出來買點兒東西。”他淡淡道。
周芙低頭瞧了眼,就見男人滿滿提了一手水果蔬菜。
陳忌側過頭,往她身後瞧了眼,語氣涼涼問:“那個男的什麽人?”
“啊?”周芙擡睫,而後腦袋又耷拉下去,聲音有些小,“是我哥哥……”
雖然她并不願意承認。
聞言,男人面色一下黑了不少,說起話來都帶着些不爽的味道:“周芙,你有點兒良心。”
“嗯?”
“我趕着時間從規劃局回家給你做飯,你倒好。”他頓了頓,眸光意味不明,“又給我搞出一個哥哥來?”
“你怎麽這麽多哥哥?”
作者有話說:
相親馬上來啦,領證還會遠嗎!
陳忌:你最好給我搞快點兒。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星光-zj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ocoa、58779366 10瓶;Táng枝、鹹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