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領證 (1)

陳忌沒等李順答應, 就已經懶洋洋走到周芙身側,伸手從她指間将電影票抽走。

周芙下意識擡眸,視線同他對上的一瞬間, 只覺得男人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而後迅速恢複如常。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般。

幾秒鐘之後, 李順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震了震。

是陳忌随手轉過來的兩百紅包。

李順随手點開來瞧了眼,頭也沒擡地問:“老大, 一張票就七十七, 你怎麽給了這麽多?小周那張是我送她的, 不用你給,而且兩張一共也不到兩百,多了四十六呢,我給您轉回去吧?”

陳忌聞言, 滿不在意道:“那就當是給員工的失戀撫恤金吧。”

李順愣了愣, 半晌才反應過來, 被陳忌那冷冰冰的詞彙紮傷了心, 梗着脖子欲哭無淚:“我只是加個班!一時沒時間去看電影, 下次肯定還有機會的, 怎麽就失戀了!”

他說完,還看向周芙:“你說是吧?小周妹妹。”

周芙尴尬地抿了下唇,索性抱歉地婉拒道:“不好意思啊, 我們可能不太合适……”

李順這回眼睛都睜大了,這打擊怎麽一波接一波,如此密集迅猛。

對面正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的老餘見狀, 實在沒忍住, 仰頭笑出了聲。

李順苦着張臉, 委屈死了:“老餘你笑得也太大聲了……”

說完, 又轉頭看向陳忌:“老大!那你這失戀撫恤金給得也太少了!四十六算啥!還有零有整的!都不夠我吃頓麥當勞。”

“怎麽不夠啊,最近新出的那個單身狗套餐不就一份四十六?”老餘笑得牙龈都露出來了,“還別說,老大這撫恤金給的,正正好送你吃一頓上路。”

“再說了,你那兩張票連座的吧?”老餘想了想,一本正經道,“你覺得一個腦子沒有受過重創的正常女孩兒,坐在老大這種長相身份的男人邊上看一晚電影,完了還能記得你是誰嗎?”

Advertisement

“四十六……”老餘低聲重複了遍金額,笑意沒收斂半分,“連這數字都告訴你,死了這份兒心吧。”

周芙:“……”

李順:“#……#¥%&#”

周五傍晚這個時間點,人心渙散,個個都等着下班過周末。

陳忌在時間和出勤上向來不做什麽要求,回辦公室取了下車鑰匙出來,随口招呼大家沒事的就可以直接走了。

大家紛紛喊着“老大萬歲”。

歡呼聲過後,鳥獸散盡,一整個設計部頓時只剩下流着眼淚的傷心人李順。

周芙動作慢,收拾好挎包,正準備背上走時,陳忌忽然走到身後,若無其事地伸手替她将包拿上,姿态閑散地往電梯口走。

周芙睜了睜眼,心虛地往辦公室裏剩下的唯一一個活人李順那頭掃了眼,見他正悲傷地沉浸在自己的加班事業中,壓根兒沒擡頭,稍稍松了口氣,随後小跑着追到陳忌身後。

設計部的其他人已經搭上前幾波電梯下了樓,此刻電梯間空空蕩蕩,周芙的心跳忽然便控制不住加快起來。

他方才把兩張電影票都買了,可說到底,只是辦公室裏的同事們嘻嘻哈哈調侃了一番。

陳忌全程沒吭聲,也沒說叫她一塊去。

正出着神,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門。

陳忌先行走進去,周芙安安靜靜跟在身後,兩人全程沒有半句交流。

片刻後,陳忌擡手按了負一層。

周芙糾結半天,最後還是伸手按了一樓。

男人閑散的語調不緊不慢地在電梯的封閉空間中響起:“你幹嘛?”

“嗯?”周芙扭頭仰眸看向他。

“去一樓幹嘛?”

周芙舔了下唇:“回……家?”

陳忌嗓音淡淡:“電影七點開場,現在下班高峰期,開車過去都不一定來得及,你還回家?”

周芙:“噢……”

兩人到達停車場,沒走兩步,迎面跑上來個小夥子。

到了陳忌跟前站定,動作利落地将手裏兩盒東西交給他後,轉身便走了。

周芙跟在他身後,走到那臺熟悉的銀灰色跑車跟前。

耳邊忽然閃過老餘先前在辦公室裏聊天時說的話。

——“副駕駛是留給女朋友的。”

——“沒辦法,家裏管得嚴。”

周芙正出着神,陳忌已經走到她面前,随手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而後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

周芙猛地回過神來,小聲說了句:“老餘說……”

陳忌懶洋洋掃了她一眼:“什麽?”

周芙不自在地舔舔唇,故作輕松地扯了句:“老餘說你不讓他坐副駕駛。”

陳忌單手搭在門把上,舌尖抵了抵臉頰,“還看不看電影了?”

“看……”

“看就上車。”

“噢……”

等她系好安全帶,陳忌也已經坐到了駕駛座上,關上門後,随手将方才收到的兩個盒子丢到周芙懷裏:“現在過去來不及吃飯了,先墊墊。”

周芙瞧了眼盒子的外包裝,問他:“你什麽時候定的呀?”

陳忌打着方向盤,目視前方,面不改色道:“李順剛失戀那會兒。”

周芙:“……”

“你還挺能耐,走到哪都能搞出些哥哥妹妹的事來。”

周芙:“……”

陳忌點的東西似乎就沒有不符合周芙胃口的,車子平穩駛出地下停車場後,周芙将包裝拆開。

水晶蝦餃個個渾圓精致透着股淡淡的香氣。

周芙夾了一顆嘗了嘗味道,覺得不錯,一連吃了三四顆。

車子在紅綠燈檔口前停下時,周芙偏頭看向陳忌:“你吃過了嗎?”

“你說呢?”

周芙想了想:“那……你要吃點嗎?”

“也行。”男人目光懶懶睨着正前方,沒偏過頭。

周芙見狀,将盒子捧着遞過去。

只是兩秒鐘過去了,沒見陳忌有什麽動靜。

哪怕此刻車子正在等待紅燈兩分鐘的倒數,停滞不前,男人的大手也仍舊懶洋洋搭在方向盤上,沒有要拿下來的跡象。

片刻後,他微揚着眉梢:“沒看見我騰不出手?”

“嗯?”周芙睜了睜眼,反應過來後,“噢”了聲。

忙夾了顆蝦餃喂到他嘴邊。

心跳莫名不争氣地加快了許多。

連喂了幾顆之後,陳忌似是扯了下唇角,低低地笑了聲:“可以,倒是沒想到,有天還能讓你伺候伺候我。”

周芙:“……”

車子一路開開停停,兩人一人幾口的,也将東西分得差不多了。

快到達電影院所在的綜合商廈時,周芙忽然感覺小腹一陣墜疼,眉心忍不住擰了擰。

陳忌餘光瞥見,偏頭瞧過去,對她這種表情熟爛于心。

先前在今塘,她做他同桌的小半年,每個月都能見上一次。

車子平穩滑進負二層停車場。

陳忌擡手點了個按鈕,從座椅下方彈出個小抽屜來,而後面無表情地伸手探進去,片刻後摸出包粉色的東西來,随手丢到周芙身上。

小姑娘定睛瞧了眼:“……”

是包還沒開過封的衛生棉。

甚至連她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可能是來例假了,她都不知道陳忌是怎麽想到的。

她随口問了句:“你車上怎麽有這個……”

陳忌沒直接回答,只說:“你不是說不規律了?”

那備着總能有用得到的時候。

下了車,她視線尴尬地往陳忌那飄了幾次,猶猶豫豫半天,沒好意思和他開口讓他幫忙看看褲子上是不是已經透了顏色。

結果沒成想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之後,男人突然淡淡開口:“放心吧,沒弄到褲子上。”

“……”周芙耷拉着腦袋,“噢……”

她忽然覺得,陳忌是不是在她腦子裝了監控。

電梯很快到達電影院所在的七樓,陳忌下巴往取票機不遠處的衛生間方向擡了擡:“洗手間在那邊,我在這等你。”

周芙點點頭,捏着衛生棉腳步急促地循着方向小跑進去。

出來時,遠遠看見陳忌姿态閑散地排在售賣爆米花的隊列末尾。

邊上不少女孩兒正竊竊私語。

周芙聽了三言兩語便知道是在議論陳忌。

“看到那個穿黑色T恤的男人沒有?帥到我腿軟。”

“明明我男朋友也這麽穿,怎麽醜得一批?是我錯怪了他的穿搭,我明明應該怪他的臉和身材。”

“時尚的完成度永遠靠顏。”

“所以長這麽帥也得一個人看電影啊……”

周芙腳步頓了頓,正要走上前時,邊上拎着兩杯奶茶的女孩子似是已經觀望了許久,而後終于鼓起勇氣走到陳忌跟前,歪着頭,笑顏朝氣可愛:“小哥哥你好呀。”

女生話音也甜。

周芙安安靜靜停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

陳忌正閑散地仰頭盯着不遠處牆上挂着的零食套餐招牌,聞言,連頭都懶得偏,跟沒聽見似的。

這似乎在女孩兒的意料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頂着這張臉,周身還處處透着股矜貴的男人,大抵從小到大都不乏異性搭讪追求。

高冷傲慢再正常不過。

女生的笑容沒有半分減少,甚至開始上手扯了下他衣角,嗓音仍舊甜膩膩的:“小哥哥,方便的話,可以加個微信嗎?”

這回陳忌終于蹙起眉心偏了下頭,随即開口拒絕得十分直白:“不方便。”

女孩子不氣餒,低頭點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就掃一下的事嘛,很方便的。”

陳忌對付這種人,向來耐心有限,這會兒似乎已經有些煩了,忽地涼涼問道:“你沒看到我來的時候,邊上帶的小姑娘長得那麽好看?”

言外之意,出門多照照鏡子,凡事看看自己配不配。

“啊?”女生笑容一僵,表情頓時尴尬起來,其實從陳忌剛從電梯裏出來時,她就一直在盯着他了,知道他身邊有人,還特地等人去了洗手間後,才悄悄過來見縫插針,這招她之前用過幾回,那些男人的氣質看起來還遠不如陳忌這張渣男臉來得浪,但都屢試不爽。

家花再好也不如野花香,男人嘛,對于主動送上門搭讪的小女生,向來很難拒絕。

女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然而這人似乎是老手,短暫的尴尬過後,越挫越勇:“交個朋友而已,又不做什麽別的。”

陳忌眼皮子都懶得再掀,順着隊伍往前挪了兩個位置,語調閑散回:“不好意思啊,女朋友管得嚴,從來不讓我在外邊随随便便交朋友。”

女孩兒:“……”

周芙:“……”

周芙在不遠處等了半天,見那女生終于要離開之時,才溫溫吞吞朝着陳忌的方向走去。

男人前一秒還在盯着招牌看,頭都沒轉,下一秒便知道她回來了。

半點兒沒避諱,語氣在外人看來十分親近,直接沒頭沒尾地低聲問:“裏頭弄到了?”

“……”周芙倒是還挺尴尬的,“沒……剛來……”

陳忌:“很痛?要不直接回家?”

“還好。”倒不是逞強,就是這段時間在陳忌這吃得好睡得好,生活各方面都被照顧得很好,身體似乎也見好不少,還真沒有之前那麽難受了。

一旁女生定定瞧了許久,在見過男人這樣溫柔的口吻之後,心下的不甘心更是逐漸放大,覺得不達目的也得給兩人找找不痛快,悄悄白了眼周芙之後,再次拎着奶茶走到陳忌跟前,直接把身旁的周芙無視:“哥哥,這杯奶茶是剛剛給你買的。”

然而後者始終還是沒分給她半分眼神,大拇指沖周芙那懶懶示意兩下,語氣仍舊淡:“她來例假了,喝不了冰的。”

周芙:“……”

說完,陳忌接過剛買的爆米花和熱奶茶,直接塞到周芙手中:“自己拿着。”

“噢……”

兩人排隊檢完票,一前一後進了放映廳。

此時電影還未開播,廳內昏黃的燈光都還未暗下。

李順買的是雙人沙發的那種情侶卡座,周圍一衆全是小情侶。

周芙咬了下唇,佯裝淡定落座,陳忌個頭高,體格也壯,待他懶洋洋坐下之後,整個沙發頓時顯得擁擠了不少。

兩人手臂挨着手臂,周芙緊張得眼神都不知道改往哪放。

她屏住呼吸,索性将注意力放到周圍。

就見不少女孩正舉着手機自拍,有些則是捏着兩張票根拍照,應該是準備用來發朋友圈的。

其實長大之後,周芙還一次都沒來過電影院,從前見不少人在朋友圈發過那樣的圖,多少還是有些羨慕的,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她想了想,也把票根重新拿出來,趁着電影還未開始,點開手機,就着頂上昏黃的光線,對着票根拍了起來。

只是還沒擺好角度,陳忌便随手将自己那張票也伸到她的畫面中:“不一塊拍?”

“……”

周芙手機都差點沒拿穩,耳廓在看不見的地方莫名紅了個透,穩了穩心跳之後,她淡聲:“也行。”

“也行?還挺勉強。”

周芙:“……”

周芙拍照沒多少講究,随便拍了兩張就差不多了。

拍完後,她将手機收回起來,邊上男人忽地睨了她半晌,随後淡淡開口:“不發個朋友圈?”

“啊?”

“你們小姑娘看電影一般不都喜歡拍個票根兒發朋友圈?”

“噢……對。”

男人嘶了聲:“怎麽感覺你跟我出來看個電影,還挺見不得人的?”

他這一句接着一句的,周芙顯然有些招架不住了,索性把心一橫,準備扳回一局:“那不是怕影響了你行情?萬一耽誤你搞一些哥哥妹妹的事兒,那就不好了。”

男人先是一愣,片刻後,扯了扯唇角,竟少見的,低低地笑出聲來。

行,拿他的話來堵他自己,真不愧是他養出來的。

周芙說完,倒是重新掏出手機,把方才拍的照片發在了朋友圈。

大屏幕上還在播着片頭廣告,周芙見縫插針看了眼朋友圈的最新消息。

淩路雨評論得最快:【我靠我靠!這部我超想看都買不到票!】

【哎不對,兩張票??粥粥!你被誰拐去看電影了!】

周芙小心翼翼偏頭瞧了眼身旁的男人,心想她們三個反正也不是共同好友,她回淩路雨消息他肯定也看不見,于是便大着膽子直截了當:【和陳忌。】

淩路雨那邊激動得直接在評論區開問:【卧槽?!這還說沒在一起嗎?我不管,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你倆也得給我鎖死!】

片刻後,淩路雨恢複了些許正常,繼續問:【采訪一下,和陳忌一塊看電影,什麽感覺。】

周芙再次心虛地瞄了眼陳忌,心跳不自覺加快許多,回她:【緊張,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看得進電影……】

男人握着手機,偏頭定定地睨了她許久,唇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淡定地收回了點贊的手。

電影播了十來分鐘。

陳忌懶洋洋靠在沙發裏,擡眸睨着大熒屏,對內容興致缺缺,随口問了句:“這什麽電影啊?”

周芙:“就是講一對雙胞胎姐妹互換人生的故事。”

她說完,頓了頓,問:“你不是和李順說你也特想看,正好沒買着票?”

“……”

陳忌:“我想看個屁。”

周芙:“……”

後半場,陳忌甚至直接閉眼睡了過去,

沙發小,兩人靠得本就近,男人雙手交疊搭在胸前,長腿懶懶伸着,腦袋有意無意地搭在周芙肩頭。

小姑娘緊張得不敢動彈半分,任由他枕着睡。

出來的時候已經将近九點,陳忌開着車,随口問:“餓了沒有?”

“有一點。”

“想在外面吃還是回家吃?”

周芙想了想,覺得這附近應該都挺貴的,便說:“回家吧。”

“行,還來還得老子親自伺候。”

周芙:“……”

北臨這個點,街道上都還熱鬧異常,城市霓虹閃爍,處處透着股紙醉金迷。

她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上,本想拿出手機和淩路雨聊聊天,沒成想手機上方飛快彈進十來條短信。

全是陌生號碼,每條消息都是帶照片的。

十來張照片中,前幾張是周芙和陳忌這幾天在浮沉同進同出時偷拍的,而後面的幾張,則是兩人方才在電影院外排隊時新鮮出爐的。

周芙指尖幾乎是一瞬間便嵌進掌心。

短信裏頭說話的口吻,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周嘉晟。

【這位怕不就是你當初在今塘的情哥哥吧?怎麽着,和你一塊在那樓裏打工啊?】

【你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人家着想啊,人小地方來的不容易,北臨多不好混啊,找到個工作多難啊,萬一到時候我帶人去鬧,把他那工作也一并搞沒了,你這不就耽誤人家了?】

【小小年紀的,還學人玩兒什麽同居。】

【你說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周芙,和同事都能搞上,當初讓你跟了付其右你怎麽就裝清高裝得要死,死活不同意?】

【我可告訴你,付其右再過不久就要畢業回國了,明天那親你要是不願意相,那就等着付其右回來找你吧,到時候你的情哥哥怕是也要跟着一塊受苦了。】

一路上,周芙捏着手機沒再吭聲。

陳忌以為她困了,順手将車內空調的溫度稍稍調高了些。

到家之後,催着她先去把澡洗了,自己則懶洋洋進了廚房,動作利落地替她把夜宵準備出來。

等全數弄完之後,他習慣性來到周芙房門前敲了敲門。

半晌,裏頭響起小姑娘有氣無力的聲音。

“出來把飯吃了。”

周芙:“你吃吧,我現在不太想吃了……”

陳忌揚了揚眉梢:“不吃扣工資啊。”

換做平時,她只要一聽這話,便立刻乖巧地打起精神來吃飯了,屢試不爽。

然而今晚,周芙嗓音悶悶的:“那你扣吧……”

陳忌蹙了蹙眉:“你怎麽回事兒?”

“沒事……我就是太困了,想先睡了。”

男人大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了,想了想,最後還是沒直接鈕門進去。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周芙渾渾噩噩抱着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頭疼得厲害,喉嚨也像是被什麽東西糊了般,黏黏膩膩十分不舒服。

她趿上拖鞋,迷迷糊糊開了門往外走,準備去廚房倒點水喝。

路過客廳的時候,就見陳忌半躺在沙發上。

見她出來了,淡淡開口:“飯菜都溫着,想吃現在也可以吃。”

周芙只點點頭:“我不餓,喝個水就好。”

見茶幾上就有,周芙索性直接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之後伸手拿起就喝。

陳忌眉梢揚了揚:“那杯我喝過的。”

周芙點點頭,滿不在意。

“你在幹嘛呀?”見他抱着手機,周芙随口問,嗓音帶着些沙啞。

“打游戲。”他答。

其實陳忌鮮少打這些玩意,只是方才見她什麽都不肯同自己說,直接一頭紮進房間不出來,心裏頭沒來由地煩悶,索性開了幾局,轉移注意力。

周芙表情木木的,聞言,輕聲問:“我能玩嗎?”

“想玩?”

“嗯。”她點點頭。

陳忌稍稍支起身:“過來。”

陳忌打的是近年來比較流行的槍戰類游戲。

周芙沒玩過什麽游戲,從前讀書練琴忙,後來打工掙錢養活自己忙,沒有什麽閑暇時間能接觸這些。

不過申城陽和淩路雨常玩,時不時便能看見他們在群裏聊這些,多少也有些了解。

她乖巧地坐在陳忌身邊,安安靜靜等他替自己安裝完游戲。

先前申城陽因為在游戲裏罵人太髒,被封了一個月的號,便把她的號借走和淩路雨雙排,因而周芙的賬號并非新手段位,開局也沒有人機模式。

待她登上號之後,陳忌拉她進入隊伍,簡單給她講完操作規則,練習了兩遍之後,很快便能上手。

不過真到了實戰界面,又并非方才在訓練場時那樣輕而易舉。

全程,周芙幾乎都死死跟在陳忌身後,大多數情況下,都由陳忌先行将對方打倒,而後将補槍機會讓給周芙,給她安安穩穩過一把瘾,增加一些游戲體驗。

周芙沒什麽勝負欲,這樣也樂得自在。

兩局玩下來之後,原本一左一右端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愈發放松,不知不覺倚靠在一塊,雙方也都沒發現有什麽異樣。

這游戲除了遇到敵方剛槍之外,其實還有不少玩法。

周芙打槍容易被吓到,陳忌就帶着她開車兜兜風,一會兒去坐坐熱氣球,一會兒又開着飛機去海邊放煙火。

不知不覺中,整場游戲中的存活人數便從最開始的一百人,慢慢減少為幾十,再是個位數,最後只剩下三個。

也就是說,除他們兩人以外,只剩下敵方一人。

正常到了這最後的階段,雙方都比較小心謹慎。

然而周芙并不知曉這些規則,仍舊安安靜靜地在海邊放着煙火。

陳忌對于有些結果也無所謂,由着她玩。

後來大抵是煙火的特效引來了最後一個敵方玩家。

對方在暗,陳忌和周芙在明,第一聲槍響的一瞬間,陳忌幾乎是下意識便沖周芙說:“你往左邊跑。”

“嗯?”

“直接往左邊跑。”

周芙下意識照做,而後就看見陳忌操作的人物忽然順着她離開的方向跑過來,阻擋在正中央,而後擡手往前方不遠處一團白煙的地方丢出一顆彈後,下一秒,游戲中那個挂着他名字的人物被一槍打倒在地。

明明只是游戲,可周芙頓時便咬唇攥緊手機。

她方才要是沒聽他的,沒往左邊跑,那顆爆頭的槍子便會正正打在她的游戲人物上。

幾秒鐘之後,陳忌丢出去的彈适時爆炸,對方沒來得及逃出傷害範圍,被炸得只剩下一絲絲血。

周芙幾乎是想都沒想,拙劣地瞄準之後胡亂沖對方開起槍來。

一袋子的彈全數打盡,描了無數條邊之後,終究還是有一槍将人頭收了下來。

游戲勝利的特效在兩人的手機屏幕中亮起。

陳忌輕扯了下唇角,誇她:“厲害啊。”

周芙臉上卻并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嘴唇緊抿着,臉色差得要命。

“怎麽了?”陳忌見狀,笑意逐漸斂起。

周芙許久沒吭聲,半晌後,嗓音中帶着抑制不住的哭腔,忽然沖他開口道:“你能不能別老是什麽事都擋在我面前啊?”

陳忌表情一怔,眉梢揚了揚,語氣仍舊盡量輕松:“替你擋你還有意見了?有沒有良心啊周芙,嗯?”

“我總是拖你後退,像個累贅。”

小姑娘聞言垂下頭,安安靜靜的不再說話了。

陳忌舌尖抵了抵下颚,臉色也随之變了變了,聲線甚至帶了點哄的意味:“只是游戲而已,這就要哭了?怎麽這麽容易哭?這最後不是沒事兒麽?我都算好的。”

周芙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半晌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困了,先去睡覺了。”

陳忌定定睨着她,眼神就沒離開過,眼見着她從自己身邊經過。

而後似是被沙發下的拖鞋扳了一下,整個人一下摔到了陳忌身上。

陳忌脊背忽地僵直一瞬,雙手下意識虛環在她細弱的腰間,以防她再摔到地上去。

良久,周芙都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黑暗中,男人舔了下唇,嗓音磁沉:“周芙?”

“你差不多得了啊,占便宜也得有個限度。”

小姑娘沒有吭聲。

陳忌繼續道:“再不起來,我可提前先告訴你,這可是你自己主動撲上來的,我要是真做點什麽事,那可不負責啊。”

“當然了,也不是不負責的意思。”他補充道,“主要是說你要是再不起來,這可是你主動,那我做什麽可都合法。”

下一秒,小姑娘細弱的雙臂不自覺圈上了他的腰。

陳忌微蹙的眉心忽地舒展開來,僵在兩側半晌的大手一下将人緊緊摟住。

然而就在不經意間觸碰到她額間的溫度時,男人那剛剛才舒展的眉心再次擰了起來。

等他将人從沙發上抱回房間床上時,周芙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

陳忌從前照顧過她,對待這些事十分有經驗,八年來,家中哪怕只有他一個人,可那些她從前時不時就需要用到的藥品,他定期都會儲備和換新。

将人在床上安頓好之後,他忙拿來溫水和退燒藥給她喂下。

一整晚,陳忌沒從她床邊離開過。

時不時拿微涼的毛巾替她擦擦臉蛋擦擦脖子,直到天亮見她那燒退得差不多了,才緊蹙着眉頭靠在她床邊閉眼小睡了一會兒。

上午九點多鐘,陳忌起身去廚房替她把粥熬上。

期間,陸明舶打來電話:“阿忌,你要我查的那個姓周的,我查到了,東西都發你郵箱上了。”

陳忌淡淡回:“行,先不說了。”

陸明舶:“什麽情況啊,這麽忙,兩句話都說不上。”

陳忌:“周芙發燒,我煮粥呢,煮完一會兒還得去照顧。”

陸明舶捏着嗓子:“喔,忌哥,人家要是女的,也想嫁給你呢~”

陳忌一陣惡寒:“滾。”

挂掉電話,他将煮好的粥溫在保溫箱裏,随即又回了周芙床邊。

待她終于轉醒時,入目的便是陳忌略顯憔悴的睡顏。

他大概是又被她折騰了一整夜都沒合眼,這會兒胡子都罕見地探出來短短一茬,整個人沒了平日裏矜貴散漫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疲憊。

周芙眼眶忍不住紅了紅,悄悄從被窩裏探出一邊手,小心翼翼握上他輕搭在自己枕邊的手指頭。

半晌,她松開力道。

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給周嘉晟發了條短信:【相親我可以去,你再安排一下時間吧。】

只要她能盡早地離開,他應該就不會被她拖累得這麽疲憊吧。

周嘉晟那邊很快有了回音,相親時間定在下周一中午十二點半。

對方也在浮沉附近的寫字樓工作,地點時間都正好能對上。

周一一整個上午,周芙都過得心不在焉,畫圖出了不少低級錯誤,陳忌忍着性子才沒撕她的圖紙。

臨下班之際,陳忌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發來微信:【出來,去超市。】

周芙握緊手機,掙紮良久,回他:【我中午有朋友約我吃飯,就不回家吃飯了。】

陳忌語氣帶着點兒酸:【該不會是你那個異父異母的親哥哥吧?】

周芙:……

周芙害怕再同他多說兩句,她就真的死不了那條心了,索性直接将手機關了。

下班之後,她溫溫吞吞進了周嘉晟之前發給她的那家餐廳。

是個法式餐廳。

裝修頗有種東宮娘娘烙大餅,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浮誇感。

處處彰顯暴發戶氣質。

服務生按照桌牌號帶領着周芙找到相應的位置。

半晌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到了她的對面。

約莫四十出頭,模樣看起來比兩百多斤的老餘還要胖上一倍,脖子幾乎已經沒了影,上頭挂了圈金閃閃的項鏈。

這就是她叔叔嬸嬸還有周嘉晟口中所謂的“特靠譜”。

不過也在她意料之中。

他們不過是看中了對方的那點家底,覺得只要把她賣出去,就能換回些值錢東西。

至少周嘉晟那個廢物的工作是不用愁了。

周芙強忍住胃內不斷翻湧的惡心感,指尖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軟肉之中。

“你叔嬸說你今年二十四?”對方一坐下,便直接切入主題,眼神不住在周芙臉上來回打量,像是撿了漏般竊喜,“我看你這哪有二十四的樣子?說個十八都差不多。”

“點菜吧?随便點啊,這家店我常來,那個鵝肝不錯的,我每次都點好多份兒,你不用擔心錢哈,都小錢。估計你平時也沒怎麽吃過這種東西,見見世面也是好的,畢竟以後嫁到我們家來,我帶你出去,什麽都不懂會讓人笑話的。”那人一邊說,一邊翻起菜單,半途中忽然想起什麽,從西服前的口袋裏掏了張名片出來,驕傲地拍在周芙桌前,“這是我的名片,天山地産聽過沒有?北臨地産界裏頭沒人敢動的老大哥啊,我那公司就是他們名下的一個小分支,我可是副總哦。”

周芙全程沒吭聲。

任由那人自說自話。

“對了,家務你會做的吧?雖然我是賺了不少錢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家裏頭的事得由老婆來做,那才叫家呀,我聽你叔叔嬸嬸說,你很能幹的。”

“噢還有,你身體怎麽樣啊?你嫁過來之後,肯定馬上要考慮有小孩的,我年紀雖然不大,但也四十來歲了,你身體要是不太行,小孩可能不好有的。”

然而還沒等他繼續開口,一道略顯傲慢的嗓音忽地從頭頂上方傳來:“她這身體可不怎麽樣。”

那熟悉的聲音一出,周芙猛地擡起頭,就見陳忌吊兒郎當地坐到她身旁,扯了扯唇角:“這麽巧,吃飯呢?我正好還沒吃,不介意蹭一頓吧?”

說完,也沒等周芙和對面那頭野豬同意,自行拿過菜單翻了起來:“你們繼續,別管我,我就蹭個飯。”

餐桌對面那人表情一下愣住,而後看向周芙:“不是,這什麽情況啊?”

周芙沒吭聲,倒是陳忌懶洋洋擡起頭,靠近周芙那邊的手臂一下擡起來,探到她身後,直接當着對面那相親對象的面,将她攬到自己身側,漫不經心道:“中午剛給她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