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天降

天降

周芙愣愣地盯着對話框裏，陳忌莫名其妙甩過來的四個字，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她握着手機，下意識往酒店落地窗的方向噠噠噠小跑過去，額頭貼着窗玻璃，掀開紗簾，眼珠子不住地往窗戶外看下去，卻并未沒有看見想象中的男人。

半晌，周芙收回眼神，随後忍不住彎了下唇，自嘲自己是不是黏陳忌黏得太緊，這才剛剛出差幾天，居然幻想着他會突然出現在，離北臨有兩個多小時車程的隔壁市。

不過不得不承認，方才她腦海中忽然冒出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時，心裏對他的想念似乎達到了頂峰。

控制不住有種想要立刻見到他的沖動。

周芙瞧了眼那安安靜靜的對話框，陳忌發完那最後幾個字之後，便沒再多說其他，許是收起手機繼續應酬了。

小姑娘神情多少有些落寞，呆呆地抱着手機坐在床邊沙發上等了會兒，沒等他繼續發來消息，倒是等到了先前設置好的鬧鐘鈴聲。

鬧鈴聲在寂靜的卧室內顯得十分刺耳，一下将周芙的思緒從陳忌身上拉回來。

她随意将手機往手邊的小茶幾上一放，趿着拖鞋，一頭紮進浴室。

發呆發得久了，臉上的面膜也已經幹透，周芙忙揭下來，雙手湊在一塊，接了點水，往臉上撲了幾捧之後，仍覺得提不起勁，餘光瞧見洗手盆邊的浴缸，動作停頓了幾秒，索性将水龍頭關停，徑直朝浴缸走。

滾燙的水很快蓄滿一池，熱騰騰的，止不住往外冒着白氣，周芙沒有自己放水泡澡的經驗，壓根想不起還要事先試探水溫，探着腳尖正想走進去，嫩生生的皮膚接觸到水面，燙得她一下縮回。

大腦一瞬間空白，小姑娘一動不動在浴缸邊站了會兒，半晌才回過神。

有過被燙的經驗之後，這回她忙開了會兒冷水的開關，進去之前，彎腰伸手小心翼翼地試探了水溫，确保溫溫熱熱正正好之後，才不緊不慢踏入，将整個人沉進水裏。

純澈的溫水沒過光潔的額前時，小姑娘的思緒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回到陳忌身上。

差不多的場景，讓她忍不住想起那回去英國找陳忌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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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接到家中之後，他仔仔細細在浴缸裏替她放好了水。

無需她操心溫度，永遠正好。

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似乎可以不用為任何事情多慮，他總能比她想得更加周全。

大概是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她對他的依賴也在無形之中一天比一天多。

因而哪怕是分開短短幾天，也能讓她在生活裏，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事中，都忍不住想起他。

這麽想來，陳忌這個人好像還挺霸道的。

悄悄把她慣壞，讓她這輩子離了他就不行。

正想着，酒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周芙記得那回在英國的時候，陳忌曾囑咐過她，泡澡不能太久，也不能将門浴室門鎖死，她留了個縫，因而此刻屋外的門鈴聲聽得十分真切。

以為是方欣單婷婷她們找自己吃宵夜，周芙下意識想掏出手機，讓她們先回房間稍稍等會兒，她馬上沖洗好就出來。

只是環顧四周之後才發現，剛剛進來之前，似乎将手機落在落地窗邊的小沙發上了。

門鈴聲一連響了好幾遍，門外的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浮沉設計部同事之間關系雖好得不行，打成一片，但交往十分得體有分寸，到了夜裏，即便有什麽要緊事也只會由同性互相通知。

想到這，周芙索性從浴缸中起身，随意抓了件浴巾粗粗裹上，打着赤腳墊着腳尖很快到了門邊。

搭上門把手時，也沒多想，應着門鈴聲便将門開了個縫。

視線掃出去的一瞬間，周芙表情當即愣住。

握着門把手的指節下意識收緊，視線慢悠悠從下往上移動，最終停在陳忌的臉上。

周芙驚得微張着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男人垂眸瞥見她此刻的穿着，眸光眨眼間黯了下來，面色也微沉，大手一下攥住小姑娘細弱的腕骨，稍稍使了點兒勁，便側着身，輕輕松松登堂入室。

周芙一只手被陳忌按在門背後，另一邊手下意識提溜着胸前的浴巾邊邊，心跳控制不住加速。

又驚又喜又莫名開始緊張。

“你怎麽來了？”見陳忌遲遲沒說話，周芙忍不住開了口。

“我怎麽來了？”男人臉色不太好看，聲線平直地反問一句，眼尾垂下，目光在她那提着浴巾的小手上停留了幾秒之後，很快又回到她臉上，“不知道是我要來，就敢随随便便給人開門？”

周芙咬了咬唇，話音弱了些：“我以為是方欣姐和婷婷她們……”

“人生地不熟，我又不在，要是來的是心術不正的人，你喊誰去？”陳忌話音帶着點嚴肅，“穿成這樣就敢開門，膽子也太大了點，這裏是酒店，不三不四的壞人多得像米。”

周芙自知理虧，小心翼翼擡睫看他，很快又将小腦袋耷拉下去，悶悶地回他：“知道了……”

“擔心你，你還委屈上了。”陳忌很快又将态度放軟，“好好好，我不說了。”

每回她只要一擺出這個表情，他就拿她沒轍了，不舍得再多說一句。

周芙鼓了下腮，終于有膽子再次擡頭看向他。

她總覺得眼前的場景極為不真實。

方才泡澡時，她還在拼命想念的男人，明明兩個多小時之前和她微信聊天的時候，還說在應酬，還遠在兩個多小時車程之外的北臨，怎麽一轉眼，竟然真如自己幻想的那般，忽然就出現在了眼前。

像是從天而降。

小姑娘仰頭睨着他，下一秒，毫不猶豫地踮起腳尖，兩只白皙纖細的手臂一下圈到男人頸間，雙腿熟練地盤到他腰間，主動地将自己送入他的懷抱。

陳忌也想都沒想，當即伸手将小姑娘穩穩當當托着。

周芙一下将小臉埋在他頸窩間，話音軟軟糯糯，帶着些撒嬌的意味再問了他一回：“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

陳忌答得相當直白，毫不拐彎抹角。

周芙心下一暖，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聲音悶悶地溢出：“我也好想你……”

陳忌哼笑一聲，笑聲因她這一句想念，其實聽起來已經十分愉悅了，但還是別別扭扭地諷她一句：“你也好想我？我怎麽沒感覺出來。”

男人就着這姿勢，抱着她轉身離開門邊，長腿邁向屋內，難得幼稚道：“連崗都沒功夫查，還說想我。”

周芙忍着笑：“……”

陳忌繼續道：“你知不知道，剛剛那一桌子人，到了點，擺桌上的手機個個都響了，全是家裏太太打來查崗的。”

“就連陸明舶那王八蛋都接到電話了，還一個勁兒揚着來電顯示沖我炫耀。”

周芙：“……”

“這輩子沒輸得這麽徹底過。”陳忌捏着她下巴，将人直接抵到落地窗的玻璃上。

周芙這回實在忍不住笑了：“陳忌，你幾歲了？還沒長大呀，這種事情都要攀比。”

“還沒長大？”男人痞裏痞氣地扯了下唇角，深邃瞳眸中瞬間換了個色彩，“老子大不大，你不是最清楚嗎？”

周芙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羞得直拿拳頭往他肩頭上砸：“陳忌！”

“省點力氣吧。”陳忌懶洋洋說了句，眼神已經在她松開的浴巾間流連，“留着聲，等會兒有你叫的時候。”

“例假應該走了吧？”他記得她的日子。

“嗯？”

周芙一愣，還沒等她回答，陳忌的大手很快便探了下去，而後滿意地哼笑一聲：“剛剛不是說很想我？”

周芙心跳得厲害，音色極弱：“嗯……”

“行。”兩人額頭相抵，陳忌霸道地将人束縛在自己和落地窗之間，“讓我看看到底有多想。”

周芙：“……”

一夜的放縱過後，最終的結果就是，周芙第二天早上的基地調研任務，是陳忌親自早起跟隊替她完成的。

男人回到酒店的時候，她都還未轉醒，小小的一只蜷縮在被窩之中，隆起一個鼓包。

陳忌進浴室洗了個手，出來脫掉外套之後，才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一個上午已經過去，周芙仍舊閉眼酣睡。

陳忌坐在床頭安安靜靜睨了會兒，唇角微微勾着，最後小心翼翼探出手去，在她溫溫熱熱的臉蛋上輕拍了拍：“起來吃飯，餓一早上了，再不墊墊肚子，胃會餓壞的。”

周芙小臉皺了皺，不自覺探出手來，将男人探到自己臉頰邊上的大手一把抱住，而後迷迷糊糊接着睡。

陳忌好笑輕扯了下她臉頰：“起來，乖，我叫了酒店送餐，馬上就到了。”

周芙“唔”了聲，含含糊糊說：“還困……”

陳忌忍不住笑：“怎麽這麽困？”

“還不是怪你……”周芙眼睛都沒力氣睜開。

“行，怪我。”陳忌已經伸出手去将她從被窩中抱出來了，“那吃完再接着睡。”

小姑娘懶洋洋地抱着被子團坐在床上，整個人迷糊得不像樣。

半晌，她忽然回過神來，着急地看向陳忌：“完了，調研，我是不是要遲到了！”

她說着便作勢要從床上下來，動作急促。

陳忌一下握住她的手，将人重新塞回被窩裏去，而後直接将酒店送上來的餐車推到她床頭邊上，好笑道：“不是要遲到了，準确來說，是曠工了。”

周芙：“……？！！！”

陳忌繼續說：“不過你放心，你的任務，我早上已經替你完成了。”

周芙：“……”

那完了，徹底完了，陳忌千裏迢迢來這邊替她上了一早上班，設計部那幫人精，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得出來，她缺席是什麽緣由。

明明都是人，怎麽他就能夜裏拼了命加班，白天還能精神抖擻繼續加。

而她卻恨不得直接住在床上。

一來二去，周芙也清醒了不少，懶洋洋從床上下來，進浴室洗漱後出來，見陳忌正在替她布菜。

小姑娘不經意地掃了眼緊閉的窗簾，和開了一整圈的燈帶，随口問了句：“大白天開什麽燈啊，怎麽不拉窗簾，拉了窗簾更亮些。”

她說着，已經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落地窗前。

陳忌懶懶掀了掀眼皮子，睨見她手指抓上窗簾，作勢要拉時，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的建議是，你最好還是不要把窗簾拉開了。”

只不過這建議發出之時，很顯然已經晚了，周芙也并沒有要聽取的意思。

窗簾被她輕輕松松扯到最邊上，室內一下光明透亮。

周芙滿意擡眸地一瞬間，笑容僵在臉上。

偌大的落地窗上，攢滿了大大小小的手掌印。

記憶很快被拉回幾個小時前的黑夜。

周芙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四個字來形容概括。

——不堪入目

陳忌：讓你別拉窗簾，現在開心了？

周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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