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緊張

緊張

上午周芙把老餘分到自己手上的部分片區強排做完之後，離中午下班時間還有将近四十分鐘。

她這段時間總是容易犯困，保存完圖紙放掉鼠标之後，指尖捏了捏山根之後，又揉着後頸伸了幾個懶腰。

覺得仍舊沒有清醒，索性拿了個杯子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走動走動醒醒神，去茶水間接點東西喝。

許是動靜有些大，正打算離開時，方欣和單婷婷紛紛向她投來了眼神。

方欣瞧了幾眼她有氣無力的表情，擡眸睜着眼關切地問道：“又困了？”

周芙彎起唇點點頭，溫溫吞吞答她，話音也不大：“嗯，所以起來走走，清醒清醒。”

方欣若有所思，片刻後繼續說：“你最近好像經常犯困，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啊？”

周芙離開的腳步頓住，還當真仔細回想了會兒，不過沒想起來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自從和陳忌住在一起之後，在他的調養下，她的身體是肉眼可見的一天比一天好，很多從前常犯的老毛病，也已經很久沒有犯過了，胃沒再疼，感冒發燒也鮮少有過，就連不規律了好幾年的例假都重新恢複正常，來的時候也沒有多大感覺，不再像從前那樣疼到難以忍受。

哪怕她過去心理上有些陰影和障礙，直接的反應也是夜裏徹夜睡不着，而像這段時間這樣，動不動就犯困的情況，先前從未有過。

周芙忙沖方欣搖搖頭：“都挺好的，應該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方欣臉上表情多少帶着些想不通的困惑。

邊上作為周芙和陳忌兩人cp粉頭的單婷婷似乎就很懂了，聞言當即笑得一臉暧昧，伸手拍了下方欣的肩膀：“哎呀欣欣姐，你都已經嫁人了，怎麽還沒我這個單身狗懂。”

周芙有些懵：“？”

方欣腦子也一時沒轉過彎來：“？”

單婷婷小嘴嘚啵嘚啵特能說，張口就來，稍稍壓低了些嗓音，只給三個小姑娘內部聽：“肯定是老大沒有自制力，經受不住粥粥的誘惑，太不節制了才導致的。”

周芙：“……”

單婷婷分析得頭頭是道，并且毫不害臊：“我早就聽說，老大以前在他家那邊，一個人能單挑十幾個，打起架來氣都不帶喘一下的，據說籃球也打得賊牛逼，依我看，老大那個塊頭和精力，每天晚上不折騰粥粥三五個小時，應該是不會罷休的。”

周芙深吸一口氣，三五個小時……她還猜得挺準，一些不用早起上班的夜晚，甚至更加過分。

單婷婷掐着手指頭開始算：“咱們五點半下班，吃個飯消消食，洗個澡，再做上三五個小時，這麽算下來，粥粥肯定睡眠不足。那白天犯困可太正常了。”

周芙這會兒只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毫無反駁之力。

方欣是個結過婚的，知道大多數夫妻婚後的日常狀況，見周芙沒吭聲，輕拍了下單婷婷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個小丫頭說什麽呢？”

“過來人告訴你，結了婚呢，可就不像小年輕談戀愛時候那麽熱情四射了。”方欣像哄小孩似的掐了掐單婷婷的臉，“朝夕相處久而久之就跟親人沒什麽太大差別，才不會像你們小孩看電視裏演的那樣，成天沒事滿腦子就只想着上床呢。”

周芙舔了下唇，沒好意思吭聲，可她怎麽覺得，陳忌好像就屬于方欣說的，成天沒事滿腦子就只想着上床的選手……

方欣教育完單婷婷，又轉頭看向周芙，關切地問：“是不是老餘給你布置的任務量太大了，工作時間做不完，偷偷帶回家加班了？”

周芙一頓，臉頰有些燥，硬着頭皮附和道：“是……是加班了。”

确實是加班了，不過不是工作量多，而是高層領導不做人，威逼利誘強行增加工作之餘額外的任務量。

總而言之，陳忌，不是人。

方欣瞧了眼時間，随手保存好文件，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周芙身側，伸手揉了揉她發頂：“行，辛苦了。”

她看向單婷婷，沖兩人說：“走，一塊下樓買好吃的，欣姐請客犒勞犒勞你們。”

單婷婷抓上手機，很快起身小跑過來擠到兩人中間，一手挽一個，興沖沖拉着人一塊出門進了電梯。

浮沉設計部向來自由，三個人走得大張旗鼓。

到了樓下，方欣挑了家公司大樓附近的港式茶餐廳，說：“這家上周五下班，我先生來接我的時候，我倆一塊吃過，味道很不錯，推薦你們嘗嘗，一會兒還可以打包點帶上去分李順老餘他們一塊吃。”

單婷婷一進餐廳，聞見那香噴噴的味道便開始頻頻點頭：“香，我喜歡，我點單了啊？”

方欣笑說：“你點吧。”

比起單婷婷的一臉期待，周芙的表情就明顯不太好看了。

打從進門聞到那股味時，她的眉心便控制不住皺了起來，莫名有種想吐的沖動。

方欣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心想周芙向來好相處，脾氣好，也不多事，即便嫁了大家的頂頭上司，也從來沒有架子，鮮少出現這樣的表情。

她忙問：“怎麽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口味。”

周芙忙抱歉地搖搖頭：“不是不是。”

她之前挺喜歡港式茶點的，為此，陳忌還特地學過，在家也常給她做。

等餐的間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個人圍着圓桌坐等，周芙雙手握着冒着熱氣的麥茶，胸口那種惡心的感覺愈演愈烈。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看向方欣問：“欣姐，知道這店的洗手間在哪嗎？我好像有點想吐……”

方欣忙睜大眼，給她指了方向，又利落地從包裏掏出包紙巾塞她手中：“要我和你一塊去嗎？”

“沒事。”

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方欣和單婷婷的表情明顯和先前的不正經不大一樣了。

“怎麽樣？舒服點了嗎？”方欣問。

周芙點點頭：“輕松多了。”

方欣猶豫了片刻後小聲問她：“粥粥，你是不是例假很久沒來過了？”

周芙正想答沒有，卻冷不丁想到了上回出差時，陳忌忽然從北臨驅車過來找她，那晚男人問她例假是不是已經結束了，她沒來得及答。

其實不是結束，是壓根沒來過。

原以為是出差舟車勞頓，導致時間遲了，她也沒放在心上，可此刻回想起來，遲的時間似乎有些久了……

見周芙出神沒吭聲，方欣和單婷婷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不你現在和老大說一聲？”方欣知道周芙反應過來可能是怎麽回事了，忙問了句。

周芙想了想：“先別說吧，萬一不是呢，我去邊上藥店先買兩支驗孕棒自己回去驗驗看。”

“也行。”

晚上到了家，陳忌已經替她将晚餐做好，出門應酬去了。

周芙稍稍松了口氣，總覺得要是他在的話，她估計沒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幹大事，并且順利萌混過關。

這會兒她盯着一桌子豐盛的菜，卻沒有半點想吃的心思。

從包裏翻出兩支中午悄悄買的驗孕棒時，放松的心情又忍不住緊張起來。

她握着東西，呆呆地在洗手間裏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想清楚之後，小心翼翼地将東西拆出來。

周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這東西，用之前，仔仔細細看了說明書。

看到上頭說，要早上空腹才能用時，本想打退堂鼓，可心頭挂着這麽個事，她怕是忍不到第二天早上，索性不管不顧直接按照其餘的使用說明，一步步測了。

等到兩支驗孕棒都出現兩條紅杠杠的時候，周芙一瞬間緊張得手都在抖。

小姑娘猶猶豫豫摸過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習慣性點開陳忌的對話框，幾分鐘之前，男人還在應酬間隙抽空給她發來好幾次叮囑，要她一定記得打電話查一回崗。

周芙看了忍不住彎了下唇。

飛快的心跳似是因陳忌這難得幼稚的行為，平緩了些許。

他總能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給她源源不斷的安全感。

下一秒，周芙将視頻電話撥了過去，視頻那頭，陳忌看到她晃動的兩支驗孕棒時，表情如預料之中般愣了。

可令周芙沒想到的是，男人不僅愣了，說起話來竟然還莫名帶着些顯而易見的結巴。

他緊張了。

周芙鮮少看到他緊張。

僅有的幾次，似乎都與她有關。

陳忌幾乎是第一時間甩下應酬上一桌子人，二話不說頭也不回飙着車回了家。

期間，連視頻都沒舍得挂斷，就這麽一直接通着，直到他回到家門口。

周芙開着門，坐在電梯廳裏的小沙發上緊張地等待。

電梯門開的一瞬間，小姑娘擡眸看向他：“阿忌……”

“別害怕。”陳忌這句別害怕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知道周芙一直想要個孩子，知道這于她而言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他也知道，她的小姑娘并沒有經歷過這些大事，此刻除了欣喜，一定還有對未知的緊張和不安。

陳忌很快走到她跟前，沒讓她起身，前一秒還居高臨下，後一秒便在周芙面前單膝跪下，仰着頭睨上她雙眼。

“我回來了。”陳忌大手探到她耳垂處，溫柔地揉撚了下，嗓音很輕，像是怕吓到她。

周芙“嗯”了聲。

“剛剛驗的？”他垂眸看向她手裏握着的兩個驗孕棒，“我看看。”

周芙聽話地抵到他手中，想了想，補充道：“可能不一定準……”

“嗯，沒事。”陳忌看得十分仔細，說，“這玩意兒應該得早上空腹的時候驗的。”

“對。”周芙點點頭，話音一頓，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你不是早和我說想要個寶寶？你都這麽說了，我怎麽也得先把相關的事都了解一遍，不然怎麽照顧得好你。”

周芙垂着眸，心頭暖融融的，話音也很輕：“那你剛剛視頻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兩條杠是什麽意思？”

“傻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男人自嘲地扯了下唇角，“有點兒緊張。”

“緊張？居然還有能讓你緊張的時候。”

“事事遇上你，我都容易緊張。”陳忌直白道，“我家姑娘還這麽小呢，怎麽經得起這些事。”

周芙笑了下：“我都二十五了，只有你天天把我當小孩兒。”

陳忌掐了下她臉頰：“小屁孩兒，明天帶你上醫院檢查去。”

周芙睜了睜眼：“那要是沒有……怎麽辦？”

“沒有更好，我伺候一個都費勁，你才幾歲，好好多玩幾年着什麽急。”陳忌說出來的話句句寬慰，句句以她為主，句句令她放松。

周芙不自覺彎起眉眼，想了想又忍不住逗逗他，俯身扯着他兩邊耳朵：“但是我怕你太老，你比我大兩歲呢，我确實是年輕。”

“可以，你可真行啊周芙。”陳忌差點兒沒被她氣笑了，“我今晚不收拾你，明天咱們去驗，要是沒有的話那正好，我倒要好好讓你領教領教比你大兩歲的，到底老不老。”

周芙立刻閉了嘴，知道在這事上壓根說不過他，畢竟她要臉，他不要，周芙索性轉移話題：“要是明天查出來真有了，你可得……對我負責啊。”

男人終于還是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你說什麽呢？證都早早騙你扯了，我不負責誰負責？”

“你今塘這個異父異母的親哥哥呢，別的優點沒有，就喜歡對你負責。”

周芙：“……”

陳忌轉着手中的驗孕棒，随口說：“等着吧，往後一天八頓飯你是別想糊弄過去了，我有的是時間好好盯你。”

周芙努了下嘴：“那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一下陳總。”

陳忌這會兒很好說話：“問。”

“體重長一斤獎勵五千，還作數嗎？”周芙笑道。

男人輕挑了下眉梢：“就這？”

陳忌換了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和你說過，我這個人呢，還挺大方的，這樣吧，看你這小姑娘長得太漂亮了，破例給你加個碼怎麽樣？”

“嗯？”

“長一斤老板多陪你睡五次，我給你記本上。”

周芙笑容一下僵住：“不用了謝謝。”

陳忌：反正我的錢都是你的，能給的，只有我這個人了。

周芙：那算啦，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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