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大湖裏的旋風菱長出來啦！”龍荔趴在小溪邊被溪水沖刷得圓潤又清涼的石頭上, 對椒椒說道。

“你知道旋風菱為什麽叫旋風菱嗎？”龍荔問椒椒。

椒椒搖頭，它根本不知道旋風菱是什麽。

其實龍荔也是在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旋風菱，但是這并不影響它在椒椒面前作出一副什麽都懂的大哥樣子。

“因為旋風菱圓圓的葉子飄在湖面上, 随着水流和風浪四處漂泊。”

“旋風菱沒有根！”龍荔告訴了椒椒一個大秘密。

“旋風菱沒有根？”椒椒一臉驚奇。

“偶爾，旋風菱會像旋風一樣, 在大大的湖面上到亂轉亂跑。”

“沒有人知道它會跑到哪裏去！”龍荔說道。

“沒有人知道它會跑到哪裏去？”椒椒瞪大眼睛。

龍荔重重點頭：“對, 如果幸運地遇到處于旋風狀态的旋風菱, 坐在上面玩捉迷藏, 保證沒有任何人能找到你！”

“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會被葉子帶到哪裏去。”

“就算被人看到了, 他們也沒辦法抓住你。”

“因為旋風菱的葉子跑得超──快──的！”

龍荔講起自己坐在旋風菱葉子上連贏三局捉迷藏的經歷, 滿臉自豪地告訴妹妹：“我和爸爸玩捉迷藏就是這麽贏的！”

椒椒亮閃閃的人魚尾巴輕輕擊打着溪水，十分捧場地發出鼓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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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好厲害！”

龍荔哈哈笑：“當然，你大哥玩捉迷藏, 超——厲——害——的！”

當然，旋風菱葉子結束旋風狀态後，龍荔立刻被陸星芒和江曜抓住拎起來。

一瞬間, 龍荔感到天旋地轉，哇地一下吐了江曜一身, 然後被狠狠打了屁股的後續經歷……就沒必要告訴妹妹啦！

“什麽時候你來大湖，大哥帶你一起玩捉迷藏。”

“章魚阿姨玩捉迷藏也超厲害的, 她有自己的秘訣！”

然而龍荔不肯告訴椒椒, 章魚阿姨捉迷藏的秘訣是什麽：“回頭你見到就知道啦！”

龍荔第一次和章魚阿姨一起捉迷藏時，可是被章魚阿姨吓了一大跳呢！

它才不要提前告訴椒椒, 否則到時候就沒有驚喜了。

椒椒好奇道：“章魚阿姨是什麽樣的人呢？”

大哥每次提到她，語氣中都滿是佩服，聲音中充滿快樂。

龍荔立刻說道：“章魚阿姨做菜超好吃！”

椒椒點頭, 這一點她知道。最近大哥對他特別好，章魚阿姨做的每一種食物，大哥都帶過來給她嘗了一個遍。

龍荔：“章魚阿姨可以同時做八件事！一只爪子卷着筆寫菜譜、一只爪子卷着賬本算賬……還有一只爪子和我玩兒嘿嘿嘿……”

椒椒：“哇！”

龍荔：“章魚阿姨原形超級大！”

椒椒好奇道：“有多大？”

龍荔：“一間廚房盛不下！”

“章魚阿姨在廚房裏，爪爪都是彎曲的。她在湖裏完全舒展開的時候，有兩間，不，四間廚房那麽大！”

椒椒：“哇——”那真的很大。

龍荔又強調道：“我說的不是家裏的廚房，是雲間餐廳的廚房，雲間餐廳的廚房可比家裏的廚房大多了。”

椒椒更驚奇了：“哇——”

椒椒坐在阿龜的殼上，身上背着龍荔給她找回來的新殼殼。

新殼殼是藍色的，在晴朗的陽光下看起來接近銀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則是深藍。

輕盈精致，剛好和椒椒現在的身量一樣長。

這是龍荔扔掉幾十個不合格的殼殼後，送給椒椒最合适的一個。椒椒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喜歡極了。

現在，椒椒背着這麽漂亮的殼，手裏還拿着大哥給她帶來的跳跳豆餅幹，小口小口地啃着。

小人魚尾巴在溪水中輕輕搖晃着，晃出一圈圈的水波紋。

椒椒眉頭緊鎖，顯然，在認真地思考，或者說在做一項艱難的決定。

最近，大哥每天都對它說，大湖多麽漂亮、湖心島多麽好玩、章魚阿姨多麽有趣……

雖然椒椒知道龍荔對它說這些，是想讓它搬家去大湖。

但是龍荔每次談起這些時快樂的語氣、亮晶晶的眼神，還有在身後一甩一甩的小尾巴，都能讓椒椒感受到，大哥是真的很喜歡湖心島。

大哥對自己這麽好，給自己找殼殼、給自己帶吃的，還每天都來陪自己……

椒椒也想滿足大哥的小心願。

同時，椒椒心中也生出一點好奇，能做出這麽多美味食物的章魚阿姨什麽樣呢？

旋風菱在水上跑得有自己游得快嗎？

大湖到底有多大？

旋風菱和冰霜蓮長什麽樣……

椒椒從誕生起，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誕生的小溪，植物只見過小人魚藻、玉線蒲和月月花三種。

龍荔天天對她說大湖，椒椒聽得多了，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大湖在她心中仿佛也漸漸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不再是之前渾然陌生，只會讓椒椒感到畏懼的地方。

大哥龍荔早就去過景區裏的每一處，但是自己哪裏都沒去過。

椒椒有時候擡頭望着半空中漂亮的雲間餐廳，也會好奇雲間餐廳內部是什麽樣子？

當然，在半空中，遠離水源又人來人往的雲間餐廳，椒椒是萬萬不敢去的。

但是大湖……但是大湖，她或許可以試着去看一眼？

椒椒的尾巴在溪水上用力一拍，激起一片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水花。

它下定決心了。

“大哥，你帶我去大湖看一看吧。”

龍荔呆住：“啊？”

椒椒又重複了一遍：“我想和大哥一起去湖裏看看。”

龍荔反應過來椒椒說了什麽後，激動地嗷嗚叫着飛起來：“我這就帶你去大湖！”

“可是要怎麽帶你去大湖呢？”妹妹既不會飛、也不會走，還不能離開水。

“爸爸——爸爸！”龍荔一雙小翅膀扇成殘影，去向爸爸求助。

椒椒要去看一看大湖。

這是一家人近期的頭等大事！

江曜在家裏的所有盆盆鍋鍋之間挑出一個大小最合适的，洗了一百零八遍。

到時候要用這只鍋盛滿溪水，讓椒椒暫時栖身在鍋裏，帶她去大湖。

陸星芒認真查看接下來幾天的天氣預報，想要挑出一個天氣完美的好日子。

七溪谷景區和雲中餐廳開業之前，他都沒想起來看天氣預報。

椒椒被爸爸們的熱情吓壞了，它認真地說道：“我只是去看一眼大湖。”

“很快很快地看一眼。”

“我很可能不喜歡大湖。”

“我應該不會搬過去住的……我想了想，見到大湖後，我一定還是更喜歡小溪。”

“嗯，還很有可能，我半路就想回家了……”

“如果我半路上想回家，我就不去看大湖了。走到一半，爸爸就帶我回家，可以嗎？”

陸星芒和江曜兩人反複向椒椒保證，只要它想回家，他們立刻帶它回家，絕對不在外面多停留一秒鐘。

去看一眼大湖和搬家去大湖，這兩件事也沒有任何聯系。

“只是去看一眼。”陸星芒和江曜無比認真地對椒椒保證，兩人分別和椒椒拉鈎。

龍荔也跟在兩個爸爸身後，用小爪子和椒椒擊掌。

江曜還摘了一些玉線蒲的葉子，給選中的鍋編織了一個蓋子。

蓋子遮光又透氣，椒椒提前在鍋裏演練了很多次。扣上蓋子之後它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同時知道別人看不到它，心裏就沒那麽緊張了。

“我們一起去春游。”在他們選定的風和日麗的清晨，一家人即将出發。

陸星芒端着鍋，鍋裏盛着溪水和椒椒，蓋着玉線蒲編織的蓋子。陸星芒把一根手指伸進鍋裏，提前和椒椒說好：“有什麽事情，就碰碰我的手指。”

椒椒緊張起來，說話聲音很小，特別緊張的情況下甚至說不出話來。

于是陸星芒想到這個辦法，以免聽不到椒椒的聲音。

爸爸和哥哥好認真地對待這次春游啊……即使大湖他們已經去過無數次。

椒椒有點想流眼淚，但是它忍住了。在鍋裏偷偷哭，回頭會被爸爸和哥哥發現的，好難為情。

真正啓程去大湖後，椒椒反而突然不緊張了！

爸爸走路很穩，大鍋裏的水很輕很輕地搖晃。爸爸的手指就在身旁，它随時可以碰到。

阿龜正趴在玉線蒲編織的蓋子上，江爸爸編織的蓋子太輕了，一陣風就能吹走，于是把阿龜拎過來壓住。

“阿龜阿龜，我們快到了嗎？”椒椒不敢掀開蓋子看外面，感覺爸爸帶着它走了很久的路後，小聲問阿龜。

“已經到了！”回答椒椒的不是阿龜的聲音，而是一道爽利的女聲。

“來，小人魚，阿姨帶你到湖裏玩！”

椒椒好奇地從玉線蒲的縫隙裏偷看，看到一頭銀發的漂亮阿姨，身材高大健壯。

“章魚阿姨？”小人魚有點不确定。

明明大哥對它說，章魚阿姨是一頭紅發呀？

漂亮阿姨嗯了一聲，她竟然真的是章魚阿姨。

“你可以經常來找我玩啊，帶着你的小烏龜朋友一起，和他們那些陸地上的妖族哪裏能玩到一起？”

龍族屬于水族，江曜不認為章瑜的話中包括他，自然沒什麽反應。

陸星芒則在認真思考，句芒族屬于陸地上的妖族嗎？他們更多時間生活在陸地上，但是水中的植物也能種得很好。

只有龍荔，一下子炸毛了，金荔獸毫無疑問屬于陸地上的妖族：“我和妹妹玩的很好！”

章瑜笑了：“那也帶上你一起玩。”

龍荔立刻問道：“我們今天玩什麽呢？捉迷藏嗎？”

章瑜搖頭：“今天來了新朋友，我們玩一個新游戲。”

捉迷藏這樣的游戲，椒椒肯定會害怕。

“我們今天玩——猜猜硬幣在哪只手裏，我來解釋游戲規則……”

龍荔聽到游戲名字後，立刻激動地跳起來：“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龍荔作為雲間餐廳的小小服務生，早就是一只有見識的小妖怪了。

它在餐廳裏見過人類媽媽和人類小孩玩這個游戲，那個人類媽媽就是用這個游戲哄住排隊等位時不耐煩的人類小孩的。

龍荔搶着對妹妹解釋了游戲規則，然後看向章魚阿姨：“猜對了有獎勵！”

章瑜笑着點頭。

“獎勵是什麽？”龍荔迫不及待地問道。

章瑜宣布答案：“今天清晨，湖裏恰巧綻開了第一朵冰霜蓮。”

“誰能猜對，我就獎勵它一份用冰霜蓮花瓣做的冰淇淋。”

“哇——”龍荔很捧場地驚嘆一聲，雖然它不知道冰霜蓮做的冰淇淋是什麽味道，但是它知道章魚阿姨做的所有食物都很好吃。

曾經品嘗過冰霜蓮的陸星芒和江曜，開始迅速分泌口水。

冰霜蓮的花瓣上天然覆蓋着一層冰霜，将花瓣摘下來後，冰霜化為冰露。

不論在怎樣的烈日酷暑中，冰露都不會消失，花瓣永遠芬芳清涼、沁人心脾。

江曜直接吃過摘下來的冰霜蓮花瓣，味道超過他吃過的所有冰鎮水果。

如果再由章瑜頂尖的廚藝做成冰淇淋，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美味。

江曜拼命吞口水，立刻說道：“我也參加游戲！”

到時候他贏了，和陸星芒一起分享冰霜蓮冰淇淋。陸星芒作為人類，肯定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不能便宜了龍荔這個小崽子！

他的陸爸爸已經二十多歲了還沒吃過，不滿一歲的龍荔往後排吧！

陸星芒看到江曜這副吞口水的樣子，眼中浮現一絲笑意，說道：“那我也參加。”

猜猜硬幣在哪只手裏這個游戲，比拼的就是眼力。江曜作為人類根本看不清妖族的快速動作，還是自己贏冰淇淋送給他吧。

陸星芒看着章瑜手心的硬幣，他一定能看清楚章瑜把硬幣藏在左手還是右手裏的！

龍荔挺着小胸脯，也很有信心，左手還是右手，閉眼猜都有一半概率猜中！

章瑜站在湖邊，确認道：“好，這場游戲的參加者有龍荔、江曜、陸星芒……椒椒參加嗎？”

椒椒把蓋子推開一條縫，輕聲說道：“我也參加。”

章瑜捏着硬幣，舉起來給大家看：“就是這枚硬幣，一會兒大家猜在我哪只手裏。”

大家目不轉睛地盯着硬幣，點頭。

章瑜突然身體後仰，嘩啦一聲跳進湖裏。水花四濺後，湖面上多了一只大章魚。

八只爪爪齊齊舉過頭頂，爪爪尖并攏在一起，整只章魚變成一只大花苞。

八只爪爪尖異常靈活地彈動，亮閃閃的硬幣在其中飛快跳躍。

嘩啦——又是一陣水花飛濺，八只爪爪全都藏入水底，每只爪爪的尖端都卷起來。

“左一、左二、左三、左四。”

“右一、右二、右三、右四。”

“猜猜硬幣在哪只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