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深夜樹屋

夜晚, 七溪谷湖心島。

陣陣清風吹來，湖面上漾出一道道水波。

湖水溫柔地沖刷在湖心島的岸邊，發出節奏規律的嘩嘩聲。

四棵高大的酒瓶樹, 兩兩并肩而立, 粉色和藍色的樹葉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四棵酒瓶樹的木窗都敞開着，秋風夾着湖水和草木的氣息吹進樹屋裏，帶來一屋清涼。

一同送進樹屋裏的還有湖水的嘩嘩聲和樹葉的沙沙聲, 間或有兩聲來自遠處的蟲鳴和鳥鳴, 組合成屬于大自然的催眠曲。

以往的每個夜晚，崽崽們都在這樣的催眠曲中酣然入夢。

然而今天晚上，早就過了睡覺時間, 粉色樹屋和藍色樹屋裏卻和往常不一樣。

“當當當——”椒椒敲響自己房間的地板，也就是八寶的屋頂。

“八寶, 八寶，你睡着了嗎？”

椒椒話音剛落, 八寶的聲音就從樓下傳上來：“還沒有。”

咚咚咚，木樓梯響起一串腳步聲, 椒椒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抱着自己的小枕頭走了下來。

“八寶，我睡不着。”

明天早上, 妞妞老師就要帶着它們一起去市中心的商場了。

妞妞老師已經給它們看過視頻，講解了一些常識。椒椒今晚躺在床上，想起視頻裏的人山人海，緊張得睡不着。

商場裏好多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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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寶也是因為明早要出門而睡不着, 不過相比椒椒的畏懼，八寶更多的是好奇和興奮。

她從出生後就一直生活在七溪谷，雖然從電視裏手機裏ipad裏看過外面的世界, 但是明天她就能親眼看到了！這自然是不一樣的！

椒椒羨慕地看着八寶：“我要是也像你一樣就好了。”

八寶的人形依舊是小人參的大小，明天去上實踐課，八寶藏在妞妞老師的背包裏。

但是椒椒變出雙腿後一直在長大，現在已經是五歲小孩的身量。

她和鼓鼓走在一起，明顯她是姐姐，鼓鼓是弟弟。

椒椒也想藏在妞妞老師的背包裏，好奇地時候偷偷從拉鏈的縫隙裏朝外看一眼，害怕的時候就立刻縮回去。

但是已經沒有背包能夠裝下五歲身量的她了。

八寶看出椒椒的緊張和擔憂，認真幫椒椒想辦法：“那你也把自己藏起來？”

“你不是有墨鏡和棒球帽嗎？明天你都帶上。”

“對了，龍荔穿小鬥篷，你也可以穿小鬥篷。”

“墨鏡、棒球帽和小鬥篷，你把自己藏在衣服裏，和藏在包包裏也差不多？”

椒椒想了一下，覺得八寶說得很有道理。

“可是我沒有小鬥篷。”椒椒為難道。

八寶倒是有小鬥篷，爸爸給她買的十幾套娃娃的衣服各種款式都有，但是她的小鬥篷對椒椒來說太小了。

八寶想出一個辦法：“我們去找大圓子吧。”

“大圓子的衣服大，你穿在身上可以當做鬥篷。”

于是八寶和椒椒敲響了樹屋側面的小木門：“大圓子，你睡着了嗎？”

小木門後沒有回應。

八寶和椒椒把耳朵貼在小木門上，聽到隔壁大圓子房間的動靜。

大圓子：“呼嚕——呼嚕——呼嚕——”

“當當當——”龍荔敲響自己的地板，也就是小團子的屋頂。

“小團子，你睡着了嗎？”

小團子咕嚕一下從床上爬起來：“還沒有！”

明天就要進城了，小團子正在努力回想上次進城的經歷。

它是唯一一個進城長過見識的崽崽，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妞妞老師表揚它！讓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對它刮目相看！

龍荔一直在想明天進城的事，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得知小團子也沒睡着後，龍荔立刻扇着小翅膀從二樓飛下來了。

“小團子，你上次進城好玩嗎？”

小團子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好玩了！”

龍荔：“城市裏什麽樣呢？”

小團子想了很久，但是它已經想不起來了，那時它年紀還太小。

小團子拼命想，從幼崽時期的記憶裏打撈出了幾個碎片。

它藏在爸爸的背包裏，裏面一片黑暗，爸爸走路的時候背包一搖一晃一搖一晃。

小團子：“城裏的天空是黑的！”

龍荔驚訝道：“白天天空也是黑的嗎？”

小團子：“對！”

小團子：“城裏的路是搖搖晃晃的。”

龍荔更驚訝了：“道路一直在搖晃嗎？”

小團子：“對！”

龍荔感慨道：“城裏真的很不一樣啊……”

第二天早晨，青瓦房裏。

長長一條的崽崽專用洗手臺前，六只崽崽少了四只，只有最左邊和最右邊的兩個水龍頭正在流水。

大圓子在最高的一端，神采奕奕，嘩啦啦地洗着臉。

八寶在最低的一端，滿臉困倦，一邊刷牙一邊打了一個哈欠。

陸星芒走到洗手臺前，驚訝道：“它們四只呢？再不起床要遲到了！”

陸星芒叫上江曜，挨個去叫四只崽崽起床。

椒椒在陸星芒的搖晃下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爸爸，我不想去上實踐課……”

陸星芒鼓勵道：“爸爸也會陪你們一起去，椒椒一定能勇敢地完成幼兒園的課程。”

椒椒擡起小手揉眼睛：“好，爸爸陪我……”

揉着揉着眼睛，椒椒的雙眼又閉上了。

陸星芒扶着椒椒從床上坐起來：“穿拖鞋，去洗漱。”

椒椒哈欠打個不停，留着眼淚下床走出卧室。

陸星芒再去叫鼓鼓起床：“鼓鼓，鼓鼓，起床了。”

鼓鼓眼睛都沒有睜開一下，閉着眼睛問道：“現在首都時間幾點幾分幾秒？”

陸星芒茫然地拿出手機：“7點5分18秒。”

鼓鼓閉着眼睛說道：“我們7點30分出門，我去廁所最快用1分18秒、穿衣最快用1分52秒、洗漱最快4分5秒、吃早餐最快6分16秒，說這段話用了10秒，還可以睡11分1秒。”

“爸爸，你11分1秒後叫我。”

另一邊，江曜叫崽崽們起床也困難重重。

江曜一把掀開龍荔的小被子：“大哥起床啦！”

“弟弟妹妹們都起床啦，你這個大哥還不起床？”

龍荔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大金鏈子，推給江曜：“我不做大哥了……”

“誰要做大哥就送給它……”

“我不起床。”

竟然連大哥都不做了？大金鏈子都不要了？看來龍荔昨天一定睡得特別晚。

江曜伸出手指，彈了彈龍荔的小龍角：“再不起床沒有早飯吃了！”

龍荔咕嚕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早飯吃什麽？”

江曜叫醒龍荔後，去叫小團子，小團子閉着眼睛不停往被子裏面躲。

突然，被子裏凸起的一團消失了，被子軟塌塌地落在床上。

江曜連忙把被子掀開，小團子又不見了。這一次，江曜有了經驗，拎起被子用力一抖。

叽裏咕嚕，一只粉毛小鼠從被子裏掉了出來。

江曜直接拎起小鼠尾巴，拎到了洗手臺前，拎到水龍頭下打開水管……

“啊！”

小團子立刻變回貼貼熊的模樣，手忙腳亂地從洗手臺上跳下去。

經過一個兵荒馬亂的早上，驺吾牌小客車在窗外滴滴滴鳴了三次喇叭後，陸星芒和江曜終于帶着六只崽崽上了車。

妞妞老師早就在車上了，崽崽們紛紛朝着妞妞老師問好。

妞妞老師一一回應，對六只崽崽說道：“大家檢查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

除了龍荔之外，五只崽崽都是人形。

妞妞老師對大家講解融入人類社會前要檢查的第一課。

“第一件事，檢查自己化形是否成功。重點檢查耳朵、角、尾巴、爪子這些地方。”

崽崽們在妞妞老師的要求下，先自己檢查，然後互相檢查。

“妞妞老師，椒椒沒有問題！”

“妞妞老師，大圓子沒有問題！”

……

崽崽們互相檢查完畢之後，妞妞老師提出第二點：“現在，檢查自己的着裝。提問，變成人形之後，哪些部位不可以裸露？”

鼓鼓搶答道：“穿內衣的地方。”

妞妞老師點頭：“對，現在大家檢查自己的着裝，然後互相檢查。”

椒椒披着大圓子短外套改造的小鬥篷，鬥篷裏穿着襯衣和長褲，戴着墨鏡和棒球帽，渾身上下嚴嚴實實，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沒有問題。

小團子搶着向妞妞老師彙報：“老師，椒椒的着裝沒有問題！”

妞妞老師看到椒椒的穿着，關心道：“椒椒，你不熱嗎？”

椒椒點頭。

妞妞老師和椒椒商量道：“那我們先把小鬥篷脫掉好嗎？你戴着墨鏡和棒球帽，一會兒下車後走在所有人中間，這樣會有安全感嗎？”

椒椒想了想，決定聽妞妞老師的話，把小鬥篷脫下來。

椒椒把小鬥篷遞到爸爸的手裏：“爸爸幫我拿好，如果我想穿的話，找爸爸要。”

陸星芒對椒椒保證他會好好保管，只要椒椒說一句話，随時可以從他這裏拿回自己的小鬥篷。

“第三件事，檢查自己的小書包。今天的實踐課，我們都需要帶什麽？”妞妞老師問道。

鼓鼓繼續搶答：“錢！”

妞妞老師笑着點頭：“對，大家都帶零錢了嗎？”

“帶了！”

……

在妞妞老師和崽崽們的一問一答中，驺吾牌小客車開出了七溪谷景區。

通過景區大門的時刻，崽崽們全都瞪大眼睛。

它們真的出景區啦！

它們要跟着老師和爸爸進城了！

崽崽們的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汽車剛開出七溪谷，就新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很快，一只只左搖右擺的小腦袋，全都變成了上上下下的小雞啄米。

崽崽們的眼睛都閉上了，車廂裏響起了均勻輕緩的呼吸聲。

只有大圓子端正地坐在汽車座位上，外表看起來是十五歲的少女，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和外貌年齡不符的天真。

大圓子的目光依次掃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震驚地扭頭看向爸爸：“不是早晨剛起床嗎？為什麽又睡覺了？”

陸星芒說道：“它們昨天晚上沒睡好。”

大圓子不解道：“為什麽沒睡好？”

陸星芒：“因為今天要進城上實踐課。”

大圓子依舊滿臉不解，陸星芒覺得自己是沒辦法讓大圓子理解了，對大圓子說道：“你也睡一覺吧。”

大圓子表情為難：“可是我昨晚睡好了，早晨最有精神了，我睡不着啊？”

陸星芒輕聲說道：“那你就在車上閉目養神吧。”

大圓子雖然不懂“養神”是什麽，但是“閉目”她會。

大圓子按照爸爸說的把眼睛閉上。

三秒鐘後，大圓子靠在座椅上：“呼嚕——呼嚕——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