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霹靂樹

這一天早上, 陸星芒和江曜不停地問石頭在哪兒。

江曜端着早餐從廚房出來：“石頭在哪兒？”

陸星芒盯着崽崽們刷牙洗臉後回到餐廳：“石頭在哪兒？”

早餐吃到一半，陸星芒和江曜同時開口：“石頭在哪兒？”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石頭身上的手環不停回答。

小團子敏銳地感受到，今天早上兩個爸爸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石頭搶走了。

一點都沒有留給它們六只崽崽, 甚至自己吃早飯都心不在焉。

小團子拿起一片吐司，在上面均勻地塗上果醬, 遞給江曜：“爸爸, 我幫你塗好果醬啦。”

江曜接過吐司：“謝謝。”

注意力依舊沒有回到小團子身上。

小團子對爸爸的冷淡反應很不滿意，又在一片吐司上塗滿果醬，遞給陸星芒：“爸爸, 這片塗的果醬更多。”

小團子故意這麽做。

一邊将吐司遞給陸爸爸，一邊偷偷觀察江爸爸的反應。

江爸爸竟然毫無反應, 仿佛根本沒聽到自己的話, 一邊心不在焉地吃早飯, 一邊眼神不斷往石頭身上飄。

陸爸爸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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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團子将自己的牛奶推到陸星芒面前：“爸爸，你幫我喝掉吧。”

陸星芒端起牛奶杯, 一飲而盡。

小團子驚呆了。

以前他不想喝牛奶的時候, 爸爸都要求他必須喝完。他故意裝作不想喝牛奶，只是想獲得爸爸的關注啊！

其實他今天想喝牛奶的！

小團子盯着一滴牛奶也不剩的牛奶杯……qaq

吃完早餐, 崽崽們坐上驺吾牌校車。小團子坐在第一排，回頭對大家說道：“你們發現了嗎？爸爸今天不對勁！”

“爸爸今天一直在問石頭在哪兒！”

“爸爸眼裏只有石頭，都沒有我們了！”

小團子憂心忡忡, 他聽說過家長偏心的事情, 家長尤其容易偏心年紀小的孩子。

沒想到聰明的鼓鼓出生，不見爸爸偏心, 彬彬有禮的八寶出生，不見爸爸偏心。

慢吞吞的小啞巴石頭出生，爸爸竟然偏心了！

小團子腦補爸爸以後只愛石頭, 不愛自己，自己沒得吃沒得穿也沒有親親抱抱和誇誇，腦補得淚眼汪汪。

更讓小團子着急的是，除了自己以外，竟然無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大圓子一臉茫然：“爸爸今天早上有什麽不同嗎？”

龍荔：“你們猜今天上午的課間點心吃什麽？”

八寶：“一定是爸爸最近太辛苦了。”八寶決定給爸爸泡參茶的時候，再多放幾根人參須須。

鼓鼓：“爸爸今天早上是問了好幾次石頭在哪兒……”

小團子終于找到了知音！

它一把抓住鼓鼓的手腕！

小團子：“鼓鼓，怎麽辦！”

鼓鼓認真思考片刻：“我可以把手環再改進一下，增加一個自動播報位置的功能。”

小團子：…………？

陸星芒和江曜将崽崽們送上校車後，回家各自忙自己的事。

陸星芒抱着筆記本電腦算賬，七溪谷網店的利潤已經快和景區利潤持平了。

江曜在家裏大掃除，現在冬末春初，又到了崽崽們的換毛季，家裏的崽崽們一起掉毛！

五分鐘後，陸星芒抱着筆記本擡起頭來：“石頭在哪兒？”

五分鐘後，江曜暫停一下吸塵器：“石頭在哪兒？”

兩人每隔五分鐘就要問一句：“石頭在哪兒？”

兩人每問一次，石頭和陸星芒的距離就近一點。

問了十幾次之後，石頭終于爬到陸星芒的身邊，一頭紮進了陸星芒的懷裏。

鼓鼓增加了自動追蹤功能的喂奶機，跟着移動到了陸星芒旁邊。

石頭就這樣趴在陸星芒腿上喝奶、休息、喝奶、休息……不動了。

陸星芒驚喜道：“今天石頭怎麽這麽黏人？”

石頭的兩只爪爪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又慢慢地慢慢地，捂着耳朵搖了搖頭。

下午，江曜出門去指揮小魚跳水表演，剛出門就又回來了，皺着眉頭對陸星芒說道：“下雨了。”

現在他們最不喜歡雨雪天。大山上的一大片石生花，每次雨雪天後都要精心呵護。

雖然他們在石生花上搭了遮雨的棚子，但是石生花的位置在半山腰上，雨稍微下大一點，就會有雨水順着山坡從更高處流下。

長着石生花的石頭地上，難免會有積水。

江曜：“你不要一個人上山。等我回來，我去照料那些屁股花。”

江曜說完後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江曜出門後，陸星芒看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沿着青瓦檐落下的雨水，先是一滴一滴，然後連成了線。

從湖心島向外望，湖面上一片白霧茫茫。

陸星芒在屋裏坐不住，最終還是撐着傘出了門，直奔大山而去。

現在有了纜車，登山方便多了，在山腳下坐上纜車就能直接到長滿石生花的半山腰。

山腳下的纜車站就在地下工廠的入口旁，陸星芒撐着傘走過去，霹靂兔隊長遠遠看到陸星芒，朝他打招呼。

“陸老板！我老鄉把霹靂樹的種子給我寄過來啦！”

霹靂兔隊長從口袋裏拿出一顆小小的種子，放到陸星芒手心裏。

“我們族的神樹特別好活！在哪裏都能種活！根系特別發達，種在哪裏都能自己找到水，你随便種。”

陸星芒接過種子，感謝過兔隊長，決定将種子種在大山半山腰上的石生花旁邊。

既然是石頭的幹爸，那就和石生花種在一起吧。

陸星芒坐進纜車車廂裏，纜車門自動關閉的一刻，纜車緩緩向上移動。

土撥鼠建造的纜車很穩，下雨天也能正常運行。陸星芒在纜車上越升越高，他看到了溪谷、看到了湖泊、看到了小山山頂上的小木屋。

陸星芒盯着小木屋多看了幾眼，不知道此時崽崽們在幼兒園教室裏做什麽。

片刻後，纜車平穩地停在半山腰的纜車站。

陸星芒下纜車，看到石生花旁的石頭中間果然已經積了一汪汪的水。

積水等雨停後再處理，陸星芒決定先将霹靂木的種子種下。

停止的纜車重新運轉起來，片刻後，江曜的長腿從纜車裏邁出來。

“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江曜沒有打傘，急匆匆地朝着陸星芒走來，細密的雨絲落在黑色的發絲上，又很快消失不見。

江曜完成下午場的小魚跳水表演後，沒有回湖心島，直接來大山上找陸星芒。

陸星芒移動雨傘，把江曜罩在傘下，江曜順手将雨傘接過來自己舉着。

江曜：“先下山吧，等雨停了再來。”

陸星芒：“等等，我把霹靂樹的種子種下去。”

江曜聞言，又把雨傘塞回陸星芒手裏，自己蹲下身用小鏟子挖坑：“挖多深？”

陸星芒撐着傘，指揮江曜挖了一個坑。

“行了，把種子放下去吧。”

江曜把種子放進坑底，将泥土填進去。

“天……”陸星芒發出一聲驚嘆。

“怎麽了？”江曜站起身，立刻知道陸星芒在驚嘆什麽了。

剛剛埋在土裏的霹靂樹種子，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吸取周圍的水分！

以種子為圓心，周圍一個圓圈內的水分正在飛速消失，地面幹燥得像是被暴曬過一樣。

一米、兩米、三米……圓圈的半徑正在不斷擴大。

幾分鐘內，就将一大片生長着石生花的土地上的水分全都吸幹了。

雨越下越大了，但是所有雨水落在霹靂木種子周圍的一瞬間，瞬間消失不見。

半山腰的平地上出現了一個幹燥的圓圈，恰巧将所有石生花都囊括進去。

陸星芒驚訝道：“霹靂樹的吸水能力這麽強？”

不知道霹靂樹只是種子吸水能力這麽強，還是長大後吸水能力也這麽強？

江曜高興地笑了：“石頭這個幹爹好！”

“石頭這個幹爹幫了大忙了！”

免去了他們雨雪天氣後上山的繁重工作！

霹靂樹種子這麽能吸水，陸星芒和江曜幹脆将這一片遮雨的棚子全都拆下來了。

雨絲紛紛落在地上，然後被霹靂樹種子吸得一幹二淨。

江曜撐着傘，先讓陸星芒上纜車，然後自己收傘坐進去，肩頭淋濕了一小片。

兩人的腿都很長，在纜車裏面對面坐着，長長的腿交叉在一起。

陸星芒一不小心，腳尖磕到了江曜的腳踝，連忙将腿收回去，卻被江曜的兩條腿緊緊鎖住。

纜車車廂裏的空氣充滿了雨水的氣息。

陸星芒擡起頭，對上江曜的眼睛，明亮的濕漉漉的眼神，仿佛剛被山雨洗刷過。

江曜身體向前傾，伸手按住陸星芒的肩膀，雙手的力度将陸星芒帶向自己懷裏。

“我們兩個人的重心同時向中間移動，才能保持纜車車廂平衡。”

陸星芒下意識地點頭。

最先交疊的是眼神，然後是呼吸，然後碰到了幹燥柔軟的嘴唇。

初春的雨滴敲在透明的纜車玻璃上，連一張水膜，外面的世界變得昏暗模糊，小小的車廂獨成一個世界。

纜車平穩地下滑，停在山腳下，車門自動打開。

夾雜着雨絲的冷風吹進來，陸星芒猛地回過神來。

“土撥鼠建造的纜車車廂可以自己保持平衡。”

什麽兩人的重心同時向前移……根本不需要。

“我們兩個坐在纜車同一側也沒問題！”陸星芒瞪向江曜。

雨幕中，大大的雨傘在顫抖，抖落下串串水珠。

雨傘在顫是因為傘柄在顫，傘柄在顫是因為握着傘柄的手在顫，陸星芒的目光一路移動，終于找到了源頭。

江曜看到陸星芒發現了，終于再也忍不住，大聲地笑起來。